葉忽然記起他在京城時曾經看到過西洋傳教士蓋的教堂,雖然那教堂的規模、氣派都遠不及這座神殿,甚至隻能是寒酸,但是那教堂在建築的某些地方上,其風格、樣式卻分明與這神殿相同的。
而此刻這位穿黑袍的生苗長老,如果把他前所掛的蠱神掛墜換一個十字架,可不就是一個活的西洋傳教士嗎?
葉心中登時疑雲大起,這也太像了吧?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是上千年前東西方的兩個宗教聖人不約而同地產生了同一種對於建築和服裝的思路,還是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如果這大山深的奇怪神殿和那些西洋傳教士之間真有某種奇怪聯係的話,那也未免太荒唐了些,難道一千多年前就有鬼佬傳教士跑到東方來傳教,而且一頭紮進了這麽荒僻的地方?
還是,東方三苗的某個巫教大聖一時寂寞無敵了,心來之下飄洋過海跑到西方去收了一群洋鬼子弟,時隔多年,他的西洋弟子們又不知所謂地跑回東方傳教來了?
葉正在浮想連翩的時候,那個被展凝兒稱為格格沃的長老已經傲然走了進來,一雙警惕的眼睛盯在葉上。
這位格格沃長老材高瘦,有些豆芽菜的趨勢,臉很長,鼻梁很高,眼窩略有些深陷,濃的長發以一個銀箍束住,盯著葉的眼神像鷹一般銳利。
他格沃,是蠱神侍下八大長老之一,之所以稱他為格格沃,是因為這個格字在苗語中是一個尊稱,專門加在部落首領或者份尊貴的長者名字之前,其他七個長老包括生苗部落的頭領名字前邊也都有一個格字。
格格沃嘿嘿地冷笑了一陣,道:“展姑娘,神侍傳承在即,這可是我苗疆大事,你代表令尊來到這裏,又把你表哥也領來,這也就罷了,雖然你表哥不是我們苗人,畢竟淵源深厚,可是其他人卻是不應該領來的。我很懷疑,你一再出山,現在又領了外人進來,究竟有何圖謀。”
因為展凝兒的是漢話,這位格格沃長老便也改了漢話,雖然他是這生苗部落的長老,可是生苗雖然很與外人打道,他們這些長老和首領卻不是這樣,時而總要出去走走的,漢話當然是他們必須要學會的一種語言。
展凝兒怒道:“圖謀?我能有何圖謀?”
格格沃冷笑道:“自然是圖謀神侍傳承了。”
展凝兒怒不可遏地道:“神侍傳承是蠱神他老人家從上傳下的意旨,自有神侍尊者來指定,我對蠱神一向敬畏,怎會覬覦神侍尊位。”
格格沃冷笑道:“這可不好,人心隔肚皮呀!這個人,在我們完侍神傳承之前,不許離開這裏。我已經傳下命令,在此期間,不許任何人進出領地了,你們好自為之。”
安南怒道:“你憑什麽連我的自由也敢限製?”
格格沃冷笑道:“就憑這是我的地盤,就憑八大長老之中以我為尊。哦嗬嗬嗬……”
格格沃冷笑著離開了,問智撓了撓頭,對葉道:“大哥啊,這個鱉犢子笑得真是太難看了,俺看了就想削他。”
安南欣然看了問智一眼,道:“英雄所見略同,這位兄弟很有眼,請問尊姓大名?”
兩人那邊對答不提,這邊展凝兒忍了忍心頭火氣,對葉道:“實在對不住,你現在隻好先留在這裏了,等我們完神侍傳承再。”
葉納悶地問道:“什麽是神侍傳承?”
展凝兒道:“神侍尊者是侍奉蠱神的仆人,是蠱神在人世間的代言人,也是我們各部苗人最尊敬的長者。每一代神侍尊者在臨終之前都會有所應,他會提前做好準備,在他回歸蠱神懷抱的時候指定他的繼承人,為新一代的神侍尊者。”
葉皺眉道:“就像皇帝立太子一樣?”
展凝兒道:“差不多。”
葉道:“他不該事先就指定繼承人麽?”
展凝兒道:“自然不是,神侍尊者隻有在即將被蠱神召回國的時候,才會獲得蠱神的指示,知道下一任神侍尊者將由誰來擔任,一般來,神侍尊者會從八大長老中選拔,但是有時候蠱神也會降下神諭,另行擇選。
曾經有一任神侍尊者的繼續人,甚至就是神殿的一個負責劈柴的仆人,他當時正在後院裏劈柴呢,就被選定為神侍尊者,當即披上法袍,登臨聖殿,了一神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神侍尊者。”
展凝兒向湖水對麵懸崖上的神殿一指,道:“你看到了麽?當那聖殿裏響起連續不斷的鍾聲,殿頂燃起一滾滾濃煙,就是上一任神侍尊者歸了,居住在四下的生苗都會紛紛趕到這裏,拜見新的神侍尊者。新的神侍尊者會披上法袍,手持黃金聖杖,站在高高的聖殿上接所有人的拜,神侍傳承一旦確立,那就再也不可更改了。”
葉道:“那……這一任神侍尊者,什麽時候會死啊?”
展凝兒一臉古怪的神氣,道:“你很盼著我們的神侍尊者死掉麽?”
葉道:“那倒不是,可他要是不死,我豈不是就不能離開這裏了?我不離開,又怎麽去找樂遙?”
展凝兒了鼻子,猶豫道:“這可不好,曾經有一任神侍尊者應到自己即將回歸國,於是各部紛紛派人前來,準備送神侍歸,迎新尊者繼位,但是大家足足等了三年,神侍才真的歸。”
葉大驚,道:“三年?三年黃瓜菜都涼了!”
展凝兒為難地道:“這件事……,格格沃即然起了疑心,我也不好放你離開,畢竟他份尊貴,無端得罪他,與我父親大為不利。你要知道,雖然蠱神殿的各位長老隻能約束這些生苗,並不能指揮我們的部落,但是對我們的部落卻有極大的影響力。
再者,他既然下了命令,那些生苗一定會聽他的,不會按我的意思放你離開。那個丫頭麽,我拜托附近生苗部落幫你尋找吧,他們人多勢眾,總比你一個人盲人瞎馬要容易許多。”
這時安南道:“格格沃長老是神侍尊者最有可能的繼任者,他很張這事兒,生怕有什麽外來原因影響他的繼承,你若強要離開他一定不準的。”
葉又氣又急,可是到了人家的地盤,他也沒有辦法,葉隻能怒氣衝衝地道:“那就是,我被那個隻會‘哦嗬嗬’的白癡給了?”
展凝兒道:“他敢!你是我的客人,他可以不讓你走,但是在這生苗部落,你一定會到最好的優待,絕不會有人難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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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怒氣衝衝走在路上,問智遠遠地追著,可勁兒著:“大哥,大哥,你等等俺!”
華雲飛則一言不發,隻是遠遠地跟著葉,他知道葉正在氣頭兒上,他又不是能言善道的人,無法出言安,隻能遠遠跟著。他的弓和刀都被沒收了,此刻也是赤手空拳。
葉在村落中滿麵怒氣地走著,那些生苗大概已經得了展凝兒囑咐,倒也沒人來阻止他。村落中有不婦人、老人和孩子在活,別看那些在外狩獵的生苗打扮如野人一般,可這村落中的人穿著打扮卻正常了許多。尤其是那些苗家姑娘,飾鮮豔,容俏麗,果然是深山育俊鳥,柴屋出佳麗。隻是現在葉正在氣頭兒上,自然也無心去欣賞那些苗家阿妹的俏麗風姿。
前方出現一條溪,溪上架了幾大的原木,並作一排捆綁著充作橋梁,葉怒氣衝衝走上橋頭,就聽橋對麵“咣”地一聲鑼響,從灌木叢後便跳出七八個苗人來,有男有、有老有。
葉嚇了一跳,這架勢莫非是要劫道?他急忙擺出一個格鬥的姿勢,但是一看人家人多勢眾,尤其是當先一條大漢,那材魁梧的,一仿佛鐵鑄的一般,馬上又換了一個挨打的姿勢,護住自己的要害。
就見那苗人大漢一個箭步跳到葉邊,歡歡喜喜地嘰哩呱啦一番,葉看他模樣不像是要打人,也不像是在“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便放下護住頭麵的手臂,呆呆地問道:“你什麽?”
那苗人大漢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道:“原來這位尊貴的客人不會我們的話呀,不要,我會你們的語言。我格哚佬,是這個部落的首領,你是我家的有緣人,我想請你做我兒子的幹爹。”
葉被他沒頭沒腦的一番話的暈頭轉向:“什麽況這是?怎麽莫名其妙跳出一夥人來,就要拉我去給他兒子當幹爹,我生一副幹爹相麽?怎麽就沒人拉我去當幹嶽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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