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財旺如以往的每一夜那般打著手電走在寂靜空曠的走廊里。
岳樓一層到四層早就沒有任何病人居住了,所以院方索關了這幾層樓的電閘和水閘。他巡邏的時候也只需要在走廊里來回轉一圈,甚至都不需要開門檢視。
反正這些房間里也沒有什麼可以輕松搬走的小件品。
四層樓他挨個走完只花了半個多小時。一切正常,是他悉的,讓人心慌的死寂。
從四樓出來,張財旺看一眼往上走的樓梯,心跳開始加速。
要去五樓了……
想到上次在五樓巡邏時聽到的,從頭頂上傳來的腳步聲和子滾聲,他手有些發抖地給自己點了支煙,站在拐角小窗旁穩定緒。
五樓和七樓是有病人居住的,而且據說還都是些價不凡的病人。上次他聽幾個上白班的護工討論,有幾個病人過來時開的車都是近千萬的……他也不知道這樣的病人為什麼會選擇怡然,而不是更高級的療養院。
更奇怪的是,這些病人其實都是六樓發生集夢游事件后才過來的,而且特別指定了要住在離六樓近的樓層。
覺上就像他們是看了新聞后故意想來撞鬼一樣。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張財旺摁滅快要燃盡的煙頭,丟進樓梯間的垃圾桶里。他了巡邏的皮套,里面著他特意找屠夫鄰居要的一把殺豬刀。家里老人說,這種刀因為殺生次數多,自帶兇煞,可以辟邪。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到殺豬刀冰冷的刀柄時,心里安定了一些。
按照約定,繼續往上走之前,張財旺給王護工打了個電話:“兄弟,哥馬上要上五樓了,麻煩你作一下。”
大概是樓梯間信號比較弱,他聽到聽筒里傳出有些卡頓的沙沙聲。
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張財旺才聽到對面回答:“……收到,可以……待會兒再通知我。”
“誒,謝了!”
雖然王護工的回答斷斷續續不太清晰,但大致意思和之前商量的差不多,張財旺也沒有多想,結束通話后就慢慢打開五樓的安全門。
自己只需要假裝進去讓監控拍到,后面就可以繼續待在樓道里煙魚了。
滿心竊喜的張財旺沒想到自己剛打開安全門就上一位病人。
大半夜的,對方仿佛站樁一般一聲不吭地仰頭看著天花板。山里的夜風冷,穿著輕薄的綢睡,還著腳。
這怪異的舉止讓張財旺甚至沒心欣賞對方婀娜的材,滿腦子都是被人看到了,自己跟王護工商量好的計劃還能行嗎?這時候轉就走,回頭這病人會不會跟院長投訴自己工作懶?
“樓上是不是重新開放了?”
忽然,病人轉頭看向張財旺,和的聲音中出期待。
張財旺干笑兩聲,答道:“沒有,上面還在翻修,暫時不開放的。”
“又用這種話敷衍我,這都過零點了,哪個施工隊會在這當頭翻修,你們故意不讓我進去是不是?”人說著,逐漸近張財旺。“你們院長來!不就是錢嗎,還怕我給不起不?”
“士,六樓真的沒有開放,我沒有敷衍您……”
“那為什麼樓上有腳步聲?明明就有人進去了!”人緒激地抓住張財旺的手。
呼應人的話一般,天花板上傳來骨碌骨碌的滾聲。
張財旺和人同時屏住呼吸。
等到滾聲消失了,人才小聲地說:“看,我沒聽錯吧?你幫我聯系院長,他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我得——”
瘋子!
張財旺用力掙開人的手,倉促道:“那是我們同事在檢查巡邏,六樓不能住人的!您如果有什麼要求要向院長提的話可以等天亮以后向護工們反饋,我是保安不管這些的,我要繼續巡邏了!”
為了擺人,張財旺一時忘了和王護工的約定,匆匆繞過,走向走廊另一邊。
人這次沒再糾纏,但的目仍如尖刺般扎在他的背上,讓他本不敢回頭。
走廊里重新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張財旺回頭看了眼安全門的方向,發現人已經不在那兒了,或許是回房間了吧?
覺得這是離開五樓的好機會,他轉過。
嗒嗒嗒……
有東西掉在地上了。
張財旺心頭一,迅速將手電轉向聲音傳出的方向。那里亮著冷白的燈,是男洗手間。
岳樓的所有房間都有獨立衛浴,走廊里的洗手間一般是沒人用的……
結滾,張財旺很不想去檢查,但出于職責,他必須去看一眼。
腳步緩慢地走向洗手間,張財旺關上手電,小心翼翼地探頭朝門里看了一眼。
打掃得干凈整潔的衛生間里還有淡淡的檸檬香,看起來一切正常。五個隔間的門都關著,只有最里面的那間顯示有人的紅牌子。
張財旺還未靠近最里面的隔間,就看到隔間的門板下出一只手。
他猛地頓住腳步。
那只手皮蠟黃,有些浮腫,上面帶著老人斑。手從門板下出來,四下索著,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這……應該是人吧?
過隔間門板下的空隙,張財旺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人的影子,這讓他放心了一些。
“您好,請問是掉了東西嗎?我可以幫您找。”
那只手停住作,緩緩收回隔間里。
“對……我的眼鏡掉了。”
對方的聲音很蒼老,帶著濃濃的方言口音,張財旺聽完仔細思索了片刻才聽懂他在說什麼。
“眼鏡?那應該好找,您別急,我看看。”張財旺說著蹲下,目一寸寸搜索地板。“老人家,您的眼鏡是什麼樣子的?”
“眼鏡還能是什麼樣子的,不都是圓圓的嗎?!還有,我不老!”隔間里的人似乎生氣了。
脾氣真差。
張財旺抿,怕再說得不對激怒對方,索沉默。
圓圓的眼鏡,不會是形眼鏡吧?那就比較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