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拔出蘿蔔帶出泥

高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我刨你們家祖墳了嗎？

又來！

他下意識地站起來，也顧不上臉面不臉面的了，茶杯一放，腳底抹油，就要溜之大吉。

這群狗東西，跟別人不一樣，匪不改，一點面都不講，他們真會打人啊。

然而，他這邊剛溜出房門，就聽到前衙，傳來咚咚咚的鼓聲。

腳步瞬間凝滯，有些艱難地一點點轉過子。

登聞鼓！

「有人撾登聞鼓……主司即須為，不即者，加罪一等。」

這玩意兒，只要外面有人敲，你就得升堂理啊。

不過，他雖然有點心驚膽戰，但心裏卻也穩當了許多，既然他們敲了登聞鼓，要公開理，那就代表，事兒不大，起碼不會挨揍啊！

「走，去前面看看——」

高穩了穩心神，扶了一把有些歪斜的帽子，乾咳一聲，就跟剛才的事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環顧左右，頗有威嚴地沉聲吩咐。

「高明府，好久不見啊——」

王子安著高，笑容滿面。

高：……

有些艱難地出一笑容。

「下見過長安侯，見過冀國公，宿國公，牛將軍——」

高帶著幾分討好的神，先沖這幾位不講武德的殺坯打了個招呼，然後才把目移向一起過來的孔穎達和陸德明。

心頭一熱，頓時莫名地就鬆了一口氣。

啊，真好——

當著這兩位大儒的面，這些狗東西總不至於再犯渾吧？

「你們今日過來，這是——」

西市的事，

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高自然知道。所以，他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周圍，一邊尋找苦主，一邊提著小心問道。

「報，這些狗東西當街搶孩子——」

說著，牛進達一腳一個，把郭三刀和金三等三人踢了過來。

西市歸長安縣，你們帶我萬年縣來搞！

不過，這事兒也不算什麼難事。

對方不過是市井無賴，而且還人贓並獲，自己直接按律判罰就是，這都是小事，值當得這麼大張旗鼓的，一群大佬都跑這裏來嚇我嗎？

高雖然心中吐槽，但還是沖著牛進達等人討好地笑了笑。也不敢問苦主是誰了，他怕一問，這群大佬都爭著當苦主——

假裝忘了告狀需要有苦主這種事。

轉過來，直接正氣凜然地向郭三刀和金三等人。

「你們三人，姓甚名誰，可知當街搶嬰，王法不容。人贓並獲，證據確鑿，還有什麼話說——」

郭三刀等人，二話不說，乖得跟孫子似的，跪那裏連連磕頭。

「小人郭三刀（金三，王狗子）拜見大人。小人有罪，小人一時糊塗，請大人治罪——」

態度良好！

高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他雖然在萬年縣，很跟這些市井無賴打道，但卻也聽說過這些人，都是混不吝的滾刀。

今天這一看，這不是機靈嘛。

這就很好，省了一頓皮之苦。

「你們老實代，你們盜嬰可是在從事販賣人口的勾當——」

郭三刀一聽，頓時連連磕頭。

「小人不敢，小人年過三十，沒有子，只是見那娃兒長得聰明可，就想帶回去當兒養活，盼著到老了能有個依——」

「依你祖宗——」

他話沒說完，就被後面的牛進達和程咬金，一邊屁一腳，直接給踹了個狗啃食。

門牙當場就掉了，鼻子也鮮直流。

高忍不住眼睛搐了一下，下意識地了一下脖子。

這群老殺坯，實在是太暴戾了，一言不合就打人啊——

雖然幾個人在公堂上對被告大打出手，有些不合規矩，但他很識趣地選擇了暫時失明，假裝沒看見！

反正就是一個市井混混，只要打不死，問題就不大。

「你是說，你們想帶回去當兒養？」

高不由眉頭一皺。

哄傻子呢？

然而，他再問，郭三刀等人，直接就一口咬定，就要臨時起意，想帶回家當兒養。在哪個院子裏他還害怕當場被人宰了，在這裏公堂上，他膽氣頓時就壯了啊。

除非這些人想造反，誰敢在公堂上公然殺人啊？

他們跟府打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自然有自己的智慧。

在大唐，掠奪販賣人口，罪過雖然一樣，但是判罰有很大不同。

按照大唐律：「諸略人、略賣人為奴婢者，絞;為部曲者，流三千里;為妻妾子孫者，徒三年。」

也就是說，那些掠奪人口的，如果把人賣為奴婢，那麼就是絞刑，賣給大家族做部曲的，則流放三千里，但若是賣給別人做妻妾或者是子孫的話，就只判罰三年的勞役。

所以，這三個人，現在就是打死不認，一口咬定，就是想要回家當兒養，其他一概不認。

秦叔寶、程咬金和牛進達雖然給這三個狗東西氣得不輕，恨不得直接死，但也不能真直接死在這裏啊。

王子安不由眉頭皺了皺。

他帶人到這裏來，只是想借用府的手，堂堂正正地拔出這個販賣人口的毒瘤。還真沒有想要給高添麻煩的意思，沒辦法，在他的印象里，就高這個萬年縣縣令比較啊——

但他可沒什麼心看高他文明執法，開玩笑，我們還等著回去聚餐呢！

所以，他皺了皺，直接走到郭三刀的面前，超級催眠瞬間發。

「看著我——老實回答，你們一共盜拐賣了多人口，都賣往了哪裏——」

郭三刀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了，看了一眼王子安，瞬間被王子安的眼神吸引。只覺得心神恍惚，下意識地道。

「小的不記得了，大概有幾百人……」

嘶——

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高直接嚇了一哆嗦，金三和王狗子當即子一，直接癱倒在地上。

自家老大，這是得了失心瘋吧？

完了，死定了——

這種罪都敢認！

雖然這是第二次見到王子安的催眠，但是高還是覺得頭皮發麻，這玩意兒太邪門了，問什麼說什麼——

這是妖吧？

「賣到了哪裏？」

王子安強忍著要掐死他的衝，語氣淡淡地問道。

「不知道，我們只是負責把人給王爺——只有一小部分是我們自己理的，有的賣給了青樓，有的就給手下的兄弟當了老婆……」

王公子？

幾個大佬，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

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拔出蘿蔔帶出泥，抓到了條大魚！

高也忍不住神振起來。

看著王子安的眼神頓時就火熱起來。

看起來，這位長安侯也沒那麼坑啊，竟然給自己送來了這麼大一份功勞。

事不是犯在自己的轄區，但是自己破的案子，這份功勞妥妥的，跑不了了！

「王爺是誰？」

王子安直接問出了所有人心頭的問題。

「不知道，不過我們每個月的初八，十八和二十八，都會把弄來的人口給他們送到城外的一田莊里去……」

這可逮住大魚了！

這還等啥——

高二話不說，直接召集起衙役捕快，親自帶隊，按照郭三刀說的位置，直撲而去。

來都來了！

秦叔寶、程咬金和牛進達怎麼會錯過這種看熱——咳，怎麼會錯過這種懲除惡的場面。

呼啦啦，帶著各自的家丁護衛，跟著就過去了。

這一下，人手就有點多了。

幾百人的隊伍——

尤其是秦叔寶、程咬金和牛進達三人府上的家丁護衛，大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老兵，這會兒行起來，令行止，雖然沒披帶盔甲，但看著也是殺氣騰騰，竟然比平日裏見到的巡城士兵都要銳。

……

王家。

王儼這邊剛鬆了一口氣，就看到王忠連滾帶爬的搶了進來。

「家主，大事不好——」

王儼頓時頭皮發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不好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你們還有完沒完了啊——

「什麼況？」

他不敢大意，強撐著站起來，看向自己這位心腹管家。

「王子安和程咬金他們繞過長安縣，直接把郭三刀這幾個蠢貨帶到了萬年縣高那個王八蛋那裏，小的擔心出事，就讓人一直盯著，剛才他們回來稟報，說是高、王子安和程咬金那群殺坯，直接帶著人往城西去了——」

王儼聞言，一涼氣，直天靈蓋。

郭三刀那個蠢貨，這是想死嗎？

他怎麼敢把王家都牽扯進來！

雖然，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郭三刀怎麼會蠢到這種自尋死路的程度，但此時說什麼也晚了。

猛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王忠的眼睛。

「那邊的事，理的怎麼樣了？」

王忠往前一步，低聲音道。

「已經給把王元打發去了老家那邊暫時避避風頭，那些青壯也被急轉移到了造紙廠和鹽礦那邊——至於那些婦孺……」

王忠語氣頓了頓。

「按照家主的吩咐，理了——」

王儼臉上的神稍緩。

「事關重大，務必不能出任何紕，不然——」

王儼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帶上了幾分冷意。

「派個人，去把王元回來吧——」

王忠不由眼睛微微一，旋即趕低下頭來，低聲領命，腳步匆匆地出去了。

他目向城西，眼神有些幽冷。

「王元，老夫儘力了，一切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

郭三刀和金三等人，早已經癱了一團爛泥。

被人豬玀似的，扔到馬背上，一路直奔城西。

他們口中的田莊，距離長安城足有二十多里，好在距離道不遠。

到了地頭，二話不說，直接散開，包圍全莊。

挨著搜了過去，最後在一大的院子面前站住。

「就是這裏——」

過去了剛才的恐怖勁兒，事到如今，郭三刀也想明白了，自己這些人算是完了，現在唯一能求的就是戴罪立功。這種掉腦袋的大罪，幫兇和主犯完全是兩碼事啊，萬一能活呢？

所以，也豁出去了。

帶著人，一馬當先就闖進去了。

然而，田莊里空空，只剩下了一位又聾又啞的老奴，比比劃劃半天，大家才明白，這田莊早已經賊去樓空。

「不應該啊，今天才十九，我們昨天過來送人的時候，看著還有不人呢——」

求活心切的郭三刀等人，頓時麻爪，不敢置信地看著空的田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田莊到底是誰的，自然一查便知——」

高當即派人拿著自己的公文，去長安縣請求協助調查。

像這種土地買賣，縣衙那邊自然會有相關的記錄。

其他人，則是不信邪的在院子裏仔細搜查。

很明顯，走的人很匆忙，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留下了許多生活的痕跡，但除此之外，幾乎一無所獲。

雖然，如此，也坐實了郭三刀等人的話，這裏生活著的人手不。

「真邪門，昨天過來的時候，這裏瞧著得有七八十人，這麼多人還能躲到老鼠裏去不！」

金三忍不住罵了一句。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啊。

高當即讓人仔細地搜查每一土地，尤其是對地窨子水井之類的嚴加搜索。

很快，就有人從地窨子裏搜到了不剛剛用過的破碗，破爛的服，還有一些皮鞭，刑之類的東西。

但這些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真是邪了門了——」

原本指著抓人立功的郭三刀等人，忍不住罵了一句娘。金三更是直接扯開，對著牆角的一水井尿去。

「讓你們跑，等著回來喝老子的尿去吧——」

但尿著尿著，他就來了靈了。

為什麼？

因為這種缺德的事他沒干，尿進去之後，應該會響起嘩啦啦的回聲啊，這井尿進去沒竟然沒啥明顯的靜！

他忍不住頭往裏看了一眼，然後有些納悶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老大。

「大哥，這井什麼時候乾的啊，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有水呢——」

郭三刀和王狗子聞言，也忍不住頭看了一眼。

果然，沒水，而且覺著好像井都淺了半截。

他們三個在這裏探頭探腦，很快就引起了其他的人注意。消息傳到高和王子安等人的耳朵里后，瞬間就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

「派人下去看看——」

不到半刻鐘，下面就傳來驚恐的聲。

著眼前的慘狀。

秦叔寶、程咬金、牛進達等人面沉似水，孔穎達和陸德明鬚髮抖，高也忍不住頭皮發麻，王子安抿，一言不發。

死。

全是七八歲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孩！

他一言不發地一一檢查，發現大多都是打暈之後扔進去的活埋的，甚至有極個別的孩子，被扔進去后還有知覺，因為有明顯的掙扎的痕跡。

殺人滅口！

王子安蹲在地上，仔細地清理著這些孩子上的污泥，然後把孩子們的眼睛合攏，心中殺意，幾沸騰。

PS：文中關於登聞鼓的規定，是唐顯慶年間的，劇需要拉過來的，擅長考據的大佬不要較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