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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資質和骨的關系，趙然覺自己似乎到了門檻，終于有所省悟。對于老不懷好意的調侃，他也沒有生氣。無論老出于什麼用意，是不是故意拿他開涮，他都毫不介懷，至，他從對方那里學會了怎麼邁出這一步，如何去看待這個世界，如何從表象中尋找背后藏的迷霧。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有了一件珍貴之極的寶貝！這件寶貝能夠幫助他從一個既無資質也無骨的凡人，一步步邁修道的殿堂，讓他逐漸及那個不一樣的世界。

現在沒有骨并不是什麼可怕的事，資質已經出現了，骨還會遠麼？

雖說被老調侃了，但趙然依舊鄭重其事地向捧腹大笑的老施禮，謝對方給予自己的幫助。對于趙然這樣沒有老師的人來說，想要在修行的道路上越行越遠，一點點最普通的指教，都顯得彌足珍貴。

見趙然并不生氣，老漸漸收了笑聲，自己也覺得無趣了，終于開始談正事。

“趙小道，我在都府玩得好好的，卻被師父一道劍書攪了興致，大老遠跑到你這無極院來，都是為了你的事。唔，實話說，師父惱了，因為你三番兩次借用他的名義自行其是。之前還好，你耍點小聰明，以此謀取在道院中的高升，因為影響不大，又有可原，師父知道了以后也無所謂，但這一次不同了……你剛做了勞什子經堂靜主吧？我知道那個職司，一天到晚都和枯燥的道經打道，還要教導別人經文，簡直無聊頂，也不知你到底圖的什麼，實在是不可理喻！……”

趙然低頭，一副聆聽教誨的誠惶誠恐模樣，心里卻暗自腹誹：“我要是有你那麼好命，我也不去當什麼靜主！”

“說起來，你自己當個靜主什麼的，其實也無礙，師父他老人家也不計較，可你把事鬧那麼大，不僅西真武宮，就連玄元觀都傳起了流言蜚語，說是師父他老人家破壞了道門規矩，以子孫廟干涉十方叢林。這些話，將來或許還會傳到廬山去，你教師父怎不氣惱？”

聽到這里，趙然也到慚愧不已，當然心里略還是有些不服的。其實他起初并不想——其實是不敢，打著楚的旗號到招搖的，可擋不住別人誤會啊。尤其這次，他幾乎是于一種莫名其妙的漩渦中，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以為他的面子能通到楚那里，他最后只能被迫將錯就錯，否則本無法將自己摘出來。

只聽老頓了頓，續道：“師父的意思，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會影響他老人家的清譽，若是仍然不聞不問，廬山那邊追究起來，他也不好待。你說怎麼辦呢？”

趙然心里一沉，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我會向監院和三都說清楚，向院中同道認錯……”

老凝視著趙然，開口問道：“不錯，師父他老人家本意也是如此，但——你知道后果麼？”

這事兒要是當眾穿，趙然就算腆著臉繼續賴在無極院，也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沉默片刻，趙然沮喪道：“能否請大煉師網開一面……我希離開龍安府，我可以去別的道院，而且發誓再也不借用大煉師的名號行事……但，我不想離開道門，真的不想……”

開玩笑，趙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如何能夠說舍棄就舍棄。若是往日也還罷了，他銀子也攢了不，揣著錢找一地方當個富家翁打發余生，也不是不能接，但現在既然知道了自己腰間纏著的那細瑣有何妙用，他怎麼甘心就此離去？他還指著繼續高升，至要在自己的金手指技能欄里再添上一項“骨”不是？好容易窺到了修道的端倪，你讓他怎麼舍得不去看，怎麼舍得回頭？

老撓了撓頭，看著趙然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嘆了口氣道：“這卻如何是好……”

聽對方口氣似乎有所松，趙然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立時求肯道：“還請老在大煉師跟前多多言，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老猶豫片刻，道：“也罷，實話跟你說，師父的意思，若是你耍潑發混，拒不認錯，便要將你逐出道門，另外，師父也要我探查探查，若是你之前仗著他的名頭為非作歹，利令智昏，還要予以嚴懲！我這些時日打探了你這兩年在谷縣的經歷，倒也沒什麼惡事，無極院里的口碑也尚可，聽說你在經堂課業卓異——這一點讓我佩服，兼且還助華云館捉過妖、過賞……我去問了卓家那兩兄弟，對你評價很不錯。嗯，故此，我剛才一直在考慮怎麼置你。”

聽到后邊，趙然略略松了口氣，剛才被這老頭一通嚇唬，還真是冷汗淋漓啊。

老續道：“這樣吧，明日當著我的面，向宋監院、三都和八大執事認錯，這是其一；其二，除了認錯外，還是要對你有所懲罰，否則我無法對師父待，你收拾收拾行裝隨我下山，這勞什子無極院也不要再待了，給你換個地方，也好仔細反省。”

趙然遲疑著問道：“老，不知您說的換個地方，是去哪兒？”

老覷了一眼趙然，道：“趙小道，你放心就是，不逐你出道門，只是離開無極院而已——也不知這道院有什麼好待的……唔，你將來若想回無極院也行，我不攔著你。我正好有事要去趟葉雪關，你跟著我就是。”

趙然一愣，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所耳聞，不問：“葉雪關？好像是在川西宣司東北？去那里作甚？那里有道院？”

老擺了擺手，道：“是我去葉雪關，不是你，到了葉雪關以后你就不用跟著我了，自去白馬山報備吧，從葉雪關到白馬山不遠，不到一百里地，就是山路有些難走。”

白馬山？趙然臉上變，頓時冒汗了：“我去白馬山作甚？我也不會打仗啊，武功稀松，不，我兒不會武功，開不得弓，使不刀，耍不了槍……我不去！”

老立時怒了，吹胡子瞪眼睛，跳著腳斥責趙然：“混帳，這是你挑挑揀揀的事嗎？讓你去白馬山你就老老實實去，到了那頭能干什麼干什麼，自有軍前調配，讓你提著刀往前沖你也得給我上，哪里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去了你就還是道門的人，靜主的職司也給你留著，你要是不去，那就滾出道門，今后去哪兒去哪兒，一切都和我毫不相干！”

趙然哭喪著臉道：“那可是大軍戰之地啊，我一介文弱道，去了也上不了陣，還枉自送了命……”

還待推托，卻被老一句怒吼喝止：“若是再推三阻四，就除了你的度牒！”

趙然郁悶之極，在這老頭面前卻無法分說，萬般無奈下只得被迫答允了。

老不知趙然心里詛咒了自己千百次，連八代祖輩都問候了一遍，見趙然應了，這才點頭道：“去趟白馬山又不是什麼壞事，歷練一番，回來又是件資歷，若是運氣好立下功勛，還能得道門獎賞，多好的機會，你這小道，真是不識好歹。若非我見你投緣，哪里會給你這個好機會！”

趙然不敢再說，只心里暗罵：“運氣好當然是好事，可若是運氣不好呢，豈不是一去就得掛了？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好運氣？尤其是戰陣之間，運氣不好的時候倒是占了多半……什麼投緣？你個矮矬子跟我投緣才是我運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