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壽誕將至。

此為天下大事。

朝堂上的權臣員，以及各地的府，多在搜羅寶，例如丹青墨寶、神兵利、奇石寶玉、珍稀大藥、奇禽異等等。

或是送的禮，正合皇上心意，得以賞賜，甚至升了職，自是燒了高香。

即便送的禮，不皇帝之眼，但好歹有所盡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作為朝廷員，若是對皇上壽誕全無表示，即便皇上不會在意，但場上的政敵，未必會視而不見，他們必將大作文章，若是扣上一個藐視圣上的罪名，丟了烏紗帽不說，腦袋都未必能保。

在這上面，對于朝廷員來說，便也是水深得很。

可是對于京城之外的尋常商賈而言，反倒沒有太多的影響。

京城的某些商人，或許還須費心許多。

而淮安十六府的商人，上不達天聽，便是有心想要給皇上獻禮，也沒有門路。

包括莊冥在，也沒有面見皇帝的資格，也沒有為皇帝獻禮的資格。

雖說每年總也有很多豪紳世族，嘗試尋得門路，為皇帝獻上重禮，但至在場的這些商人，是未曾想過的。

只是，以往無心獻禮，是因為沒有門路獻禮。

若真能為皇帝獻禮，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重禮若是足夠亮眼，皇帝記得獻禮之人的名字，甚至提上一句，那便是祖宗燒了高香，怕也算是鋪平了很多道路。

即便沒能被皇帝記住，但能夠送禮皇宮，本也是極為難得的。

今后無論是作為吹噓的談資，還是在經商方面的名聲，都足以令人滿足。

但更重要的是，地方府的優待。

“這……”

陳王遲疑了下。

而就在此時，又有一人，連忙上前，施禮道：“王爺，小人家中，有寶劍一柄，削鐵如泥，奈何小人習武不，寶劍蒙塵，愿將此家傳寶劍，奉與圣上。”

陳王聞言，似是無奈，才笑著道：“罷了，你們既然有心，本王也不能拂了好意，待本王壽禮上京之時，便捎帶一程。”

而說完這話，他卻也干脆揮手，道：“既然開此先例，本王便也不吝嗇了，諸位若還有人，意獻禮于圣上，亦可直言，本王一并記名，送皇宮。”

話音才落，又有一人出聲。

“小人有玉一塊，愿為皇上獻禮。”

“老朽亦有珍藏的手稿一份，傳聞是前朝書圣留，筆下文字如神。”

“小人這里，有一株奇藥，不久之前，高價收來，極為難得。”

……

此起彼伏，均有人出聲。

但也有些人沉默猶疑。

其中便包括了莊冥，也有李老。

送禮皇宮，要皇帝的眼，又哪有這般容易？

何況他們區區商賈之人，在無數朝臣、地方員、名人雅士等各類上流人的名單當中，自然是不起眼的。

別說送不了禮，便是得以送禮，又能如何？

皇帝本不會記住他們。

送禮之后，他們仍是民間商賈，在今后有事之時，同樣也無法面見圣上，無法上達天聽。

若說淮安境，只有一人能為皇帝獻禮，那麼自然是名聲鼎盛，在淮安當中也自然是飽談資，連淮安十六府的各大員，都會另眼相待。

但人人都在送禮，自家又有什麼特殊之？

最重要的是，許多人約明白了。

這禮未必會皇宮。

也許只是陳王的庫藏。

“公子。”薛慶也是聰慧之輩，低下子，低了聲音，道：“這事……”

“看出來了？”莊冥輕笑了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此時爭相送禮的他們，都是被蒙騙的愚蠢之輩？”

“這……”薛慶倒真有些這樣的想法，只是聽聞莊冥所言，頓時明悟過來，約有所恍然。

“有一部分人，確實不大聰明，覺得這禮，是要通過陳王，送給皇帝，而能夠給皇帝獻禮，簡直是三生有幸，甚至宗耀祖。”莊冥停頓了一下，說道：“但有一部分人，早已看出來的，他們不是給皇帝獻禮，是給陳王獻禮。”

“為何……”薛慶略有遲疑。

“陳王話已至此，不獻禮的，是不敬皇帝，藐視皇權。”

莊冥笑著說道：“而獻禮的，雖然未必送給皇帝，但至送給了陳王……那些看出端倪，還在猶豫的，其實并不算聰明，那些看出了端倪，還立即出聲的，才是聰明人。”

以陳王的心，那些后來的商賈，多半會被他記下，日后穿上小鞋。

那些當即便準備獻禮的，陳王則會多幾分好，日后雖然談不上優待，但至不會厭惡。

甚至前頭出聲的這些人，會先在陳王面前留下印象。

日后在有事求助于府之時，陳王便大約能判定，他們這一批，是較為識相上道的。

只要陳王有了底，大家心知肚明，他們今后花錢找門路，也方便了很多。

“原來如此……”薛慶苦笑道：“沒想到眨眼功夫，就有不人，想到了這一層麼？”

“淮安十六府的聰明人，一向不，而且行商之輩，商輩出。”莊冥輕笑道：“當初我與他們打道時，也是很頭疼的，日夜琢磨，來回揣，生怕什麼，從而落敗。”

“公子算無策，不知高于他們多。”

薛慶忙是應道。

莊冥只笑了聲，目緩緩看向上邊。

李老卻也已經開口，要獻上一件古，是八百年前的古代瓷瓶。

陳王頗為滿意，目又朝著莊冥看來。

莊冥心中知曉，若再不開口，也許便是一個不敬皇帝的罪名扣下來了。

“莊某也有一件寶，請王爺捎帶，獻于皇上。”

莊冥緩緩開口，微微施禮。

陳王的目看了過來，他吐出口氣，有些憾。

他原本想借機發難，質問這莊氏商行，作為淮安最大的商行，為何全無表示，是否覺得皇上壽誕，可有可無？

但莊冥先一步開口，準備獻禮了。

“莊冥兄弟。”

陳王含笑道：“你莊氏商行，生意最廣，規模最大，被尊為淮安十六府的首富，不知是獻出何等寶？”

這話便又有一番深意了。

在場之中，論起財力，確實以莊冥最為雄厚。

陳王言外之意，便是他莊冥取出來的寶，要過在場所有的人，才能符合他的份。

“莊某虛弱，收藏了許多珍稀藥材，而又酷古，同樣收集了不丹青墨寶，道書佛經，以及古瓶奇。”

莊冥淡淡道：“而此次要獻的，便是……”

他聲音未落，心頭陡然一悸。

這是一種源自于本能的悸。

但這悸的源，不在于他人。

而在于龍之。

正當莊冥面蒼白之際。

外邊傳來無數馬蹄聲。

又有人高聲嘹亮，報了一聲。

“王爺，已護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