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在立雪堂來鬧過這麼一通之后,接下來的幾日倒是風平浪靜。
穆珩接連請教了幾位匠人好幾天,總算是功做出了一只漂亮的蝴蝶紙鳶、一只吹得響亮的泥、一只雖然略顯糙,但能前后搖晃的木馬。
于是,立雪堂里時常都能聽到圓姐兒開心的笑聲,泥吹出來的哨聲,以及木馬搖時帶來的沉悶的響聲。
只是幾樣很尋常的玩而已,就圓姐兒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孩子總是這樣容易滿足。
這一日上午,姜嬈正坐在廊下看圓姐兒踢毽子,聽著圓姐兒清脆的笑聲,的面上也跟著出笑容。
“主子,”半春上前來:“端王府的嬤嬤來了。”
端王府?
姜嬈想起上次嘉和郡主說的,端王與端王妃要設宴謝他們一家的事,這麼些時日沒見著端王府的人上門,原以為端王和端王妃是忘了這事兒了,因為想著當初將宋虞送回去本就是舉手之勞的事,姜嬈便也沒將之放在心上。
卻不想,端王府的人這就登門了。
姜嬈起:“請那位嬤嬤到正房來。”
話說完,姜嬈朝著還在踢毽子的圓姐兒招了招手,回了正房。
沒一會兒,半春就領著一位打扮得的嬤嬤走了進來。
“老見過三夫人。”那位嬤嬤神極為恭敬。
按這位嬤嬤的自我介紹,姓王,是端王妃的邊人,這次來就是為了代端王和端王妃向姜嬈一家送請柬的。
王嬤嬤面上帶笑:“王爺和王妃早就想好好謝三夫人一家了,不過這段時日天氣太熱,王妃想著三夫人如今不好被熱著,所以才一直等到了今日。”
看天,今晚當會有一場大雨,明兒自然也就能涼快許多。
姜嬈在娘家小住的時候,嘉和郡主時常帶著宋虞登門,自然也就知道了姜嬈如今懷有孕,端王與端王妃是要表達謝的,自然會考慮得周到一點。
姜嬈笑道:“多謝王妃掛念,明日我和三爺定當攜小登門拜訪。”
又寒暄了幾句,王嬤嬤才起向姜嬈告辭。
姜嬈也未多留,著了半春送了王嬤嬤離開。
就在這時,穆珩回來了。
“我已經與老祖宗通了氣兒,待中元祭祖之后就提分家之事。”穆珩道。
姜嬈點了點頭,“方才端王府來人了,端王與王妃邀我們明日去王府赴宴。”
在姜嬈和穆珩商量著明日去端王府赴宴的事時,侯府里其他幾房也同樣知道了這個消息,別說趙氏周氏和程氏了,就是穆珹穆瑋和穆琂也都不由得心里泛了酸。
端王乃總管皇室宗親的宗令,在皇室之中極有威信,但是當今皇上也對他很是敬重,其分量有多重可想而知。
穆珩雖與隆譽帝有著年時的分,但一直以來也沒謀個差事,不說穆珹和穆瑋了,就是庶出的穆琂在這一點上也是有著優越的,可現在,因為救了郡主府的小公子,穆珩一家先是結識了嘉和郡主,現在竟然還能搭上端王府,這讓穆瑋幾人怎麼能平靜得下來?
穆珹倒還好,雖然心里有些波瀾,但他為長兄,到底還是希看到自己的弟弟有條好出路。
可穆珹本就與穆珩不睦,穆琂又因為嫡庶之分對穆珩的覺極為復雜,這兩人就不是很樂意看到穆珩越過他們了。
但再怎麼不樂意,他們還能攔著不?
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也只能在心里酸一酸罷了。
傍晚,姜嬈一家三口剛剛用完晚膳,就聽半春前來稟報,道是穆從文來了。
姜嬈不由揚眉。
這可是個稀客!
雖然與穆從文住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但打從姜嬈和穆珩親,穆從文還是第一次到立雪堂來。
想起前幾日自取其辱的孫氏,姜嬈朝著穆珩了眼。
穆珩搖頭。
他沒有讓人把穆從文請進來,而是自己出了院子。
“二叔。”他道。
穆從文這時正背著手看天邊西斜的太,聽到穆珩的聲音,他笑著轉,但在聽清穆珩喚他“二叔”后,那笑意就僵在了臉上。
不過,孫氏在姜嬈和穆珩手里是怎麼吃虧的,穆從文也是知曉的,所以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穆從文打量著穆珩。
他發現,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的三兒子。
形頎長的青年站得筆直,一如蒼勁的松竹,明明他們之間有著最親近的緣,但他的眼神卻是冷淡的,仿佛在看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
穆從文心里有淡淡的悔意。
若是當初在發現孫氏刻意冷落穆珩時,他這個做父親的能稍作阻攔,或者給穆珩多些關注與維護,他們與穆珩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早知今日”有用嗎?
當然是沒有的。
穆珩任由穆從文打量著,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穆從文有說話的打算,便淡聲道:“二叔過來有何事?”
穆從文張了張,明顯是有話要說,但不知為何到最后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只手在穆珩肩上輕輕拍了拍。
“無事,只是過來看看你。”穆從文道。
語畢,也不等穆珩說話,轉又走了。
穆珩看著穆從文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又回了正房。
見著他進門,半春領著丫鬟們無聲退下。
姜嬈這時已經卸了釵環,正坐在梳妝臺前緩緩梳理著一頭烏的青,聽到靜微微抬眼,從鏡中向他。
鏡子是姜家的海船出海帶回來的琉璃鏡,不僅將人照得纖毫畢現,也把姜嬈眼中的嫵都傳遞到了穆珩眼里。
穆珩道:“什麼也沒說。”
姜嬈挑眉:“估著是知道你與二嬸說的那句‘遲來的深比草賤’,不想自取其辱,所以才什麼都沒說。”
穆珩隨意點了點頭。
他現在已經不會為穆家這些人而容了。
早在他決意將他們舍棄時,他就已經把過去的自己因一直沒有得到過而生出的妄念盡數掐滅了,既然做出了決定,他就不允自己再有任何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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