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廳外, 云厘輕易便認出坐在天餐桌的尹云祎，一淺綠碎花連，杏眼紅，長發及腰, 低頭在本子上寫東西。

一旁站著個材修長的男人, 五偏西方化, 發和瞳都偏淺，穿著黑休閑外套。他剛拉開椅子坐下, 笑著和尹云祎說了些什麼, 忽然抬頭, 注意到云厘的目。

男人又站了起來, 主走到云厘面前。

尹云祎留意到他的作, 也起跟著男人。

男人笑了笑:“你是云野的姐姐嗎？”

云厘點點頭。

“你好，我是云祎的哥哥, 我尹昱呈。”尹昱呈給云厘拉開椅子, 尹云祎跟在他旁邊，害地喊了聲:“姐姐好。”

云厘有一段時間沒認識陌生人，出個靦腆的笑容, 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下, 便把云野的禮放到桌上。

云厘:“這是云野讓我帶過來的。”

尹昱呈:“還麻煩你特地跑一趟了。”

“沒事, 就在我公司邊上。”

尹云祎盯著箱子看了好一會，笑容率真:“云野說班里同學花了好長時間才做好的禮，怕壞了，就找了姐姐您幫忙帶過來，謝謝您。”

云厘懷疑自己聽錯了:“哦……班里同學一塊兒做的？”

尹云祎沒多想點點頭。

“怎麼了麼？”尹昱呈敏銳地問道。

云厘藏住臉上的尷尬, 搖了搖頭。

真是高估了云野, 居然送個禮都不敢承認是自己準備的。

尹昱呈沒強留云厘吃晚飯, 卻堅持要送回去。

只是幾步路的事。

云厘不擅長拒絕，便點點頭。

“哥哥給你帶車上？”尹昱呈拿起那個禮盒，了尹云祎的頭，“你在這兒和姐姐等一下。”

語畢，他朝云厘溫和地笑了笑。

車停在了商場的停車場，尹昱呈開到了們所位置邊上，云厘上車后，不過幾分鐘就開到了樓下。

下車前，尹昱呈問:“聽云祎說過，你是南理工的？”

云厘點點頭。

“我也是南理工的，前年畢業的。”

云野先前提起過，云厘也沒有太驚訝。

尹昱呈下了車，走到副駕駛邊上給云厘開了車門。

“謝謝你帶禮過來，早點休息。”尹昱呈溫聲道。

云厘在原地站著，副駕駛的車窗緩緩搖下，尹昱呈朝點點頭，目停留在上好幾秒，才駛離小區。

總算解決了這件事。

心中一塊大石頭放下，從昨天開始，云厘便焦慮這次會面會不會毀了云野的初次懷春，好在一切順利。

晚風中漂浮著煙草味，云厘警覺地回頭，樹影稀疏，遮蔽若若現稀薄的火，一個瘦高的影倚在那。

那個影了，云厘聽到鞋子踩到樹枝上的響聲，路燈照亮了他的五。

云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在我家樓下？”

傅識則沒正面回答，平靜道:“給你打了電話。”

云厘看了眼手機，傅識則確實在半個多小時前給打了兩個電話，沒有接到。

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是他的主來電，云厘覺得稀奇。

彎彎眉眼:“剛才有事，沒有接到。你一直在這里等著嗎？”

傅識則沒回答，往下，云厘看見他的脖間系著的羊絨圍巾，遮住一部分下，手里提著個鏤空花紋手提袋，里面裝著幾盒小巧的蛋糕。

云厘心下一，抬眼向傅識則:“那個圍巾……”

“還你。”

猝不及防的，傅識則將脖子上的圍巾扯下來丟給云厘，勉強接住，與之撲面而來的是煙草味。

云厘覺出了他的不悅。

原以為他可能也有想法了，那些小蛋糕是給的，見到他漠然的臉，云厘短暫的幻想破滅。

他迫切地還給。

似乎是不想有瓜葛。

有些張:“你可以戴著……”

“不了。”傅識則:“謝謝你的圍巾。”

說完后，他邁步離開。

云厘站在原發了會呆，心里沉甸甸的，拉開門的時候，砰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扔到了鐵制的垃圾桶。

回到公寓后，云厘花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緩過來。

不安的緒在心中蔓延，云厘試圖讓自己分心，洗了個地瓜扔到烤箱里，橘黃的燈亮起的時候，盯著地瓜紫紅表面的凹痕出神。

他主找，卻不是因為喜歡。

他把圍巾給，不知是不是的錯覺，作帶有一不耐煩。

再聯想到他剛才冷漠的態度，云厘的心跌落到谷底。

不得不去想，他可能一直以來都覺得是個麻煩。

剛才來找，可能是想要再次拒絕。

烤箱沒有關，嘀嘀的警報聲將云厘拉回現實。

云厘急切地想讓自己從這種消極的緒中解出來，打開電腦，繼續剪輯態宣傳的視頻。之前沒注意，在eaw錄的視頻記錄了傅識則拒絕的全過程，重復看了好幾遍。

屋子里靜謐至極。

云厘關掉這段視頻，心中的抑郁讓不打算使用中間的任何素材。

肝到凌晨三點鐘，云厘才剪輯好給eaw態宣傳的短片，接下來幾天只需要修一修細枝末節的東西，給何佳夢確定后就能定稿了。

過了睡覺的點，云厘也沒什麼睡意。朝窗外看，因為寒流，樹干上結了層薄霜，坐回到位置上，翻出了以前手工制作的材料。

對著網絡上的教程，通宵拼湊了個紙板無人機，用料簡單地上了，視頻隨意地裁剪了下，只在開頭和結尾配上了文案。

——“……這個手工無人機，我打算送給一個很重要的人。”

便將這個手工類視頻上傳到了e站。

上次和傅識則的見面，幾乎可以算是這段時間，最不順利的一次。接下來的幾天，云厘有意識地沒再找他。

無人機制作的視頻發布了幾天，反響平平，陳厲榮卻將這個視頻轉發給，對此云厘也不訝異，現在已經算e站小有名氣的up主，大部分認識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自從兩人加了好友后，陳厲榮就像銷聲匿跡了般，沒有和云厘說過話，也沒發過朋友圈。

云厘:【？】

陳厲榮:【這個東西你是打算送給fsz嗎？[笑][笑]】

云厘覺得這人講起話來猥瑣的，便不打算回復。過了一兩個小時，陳厲榮又來了信息:【你不能送他這個，fsz休學就是因為這個。】

云厘:【什麼意思？】

陳厲榮:【當面說[笑][笑]】

同時陳厲榮還給發了很多傅識則的照片，幾乎都是拍的背影，里面無一例外都有另一個男生。

陳厲榮:【他真的是gay，小妹妹你不要被騙了[笑][笑]。我可以當面告訴你他發生的事。】

云厘:【請你不要造謠。】

云厘:【不用了。】

云厘覺得陳厲榮說起來話讓人皮疙瘩起一，反駁回去后，對方也沒有再回復。

好幾天的時間沒有見到傅識則，在云厘不再主后，他們兩個的接果然變為了零。

云厘有點沮喪。

傅正初在他之前新建的小群里又發送了打球邀請，這次不等云厘回答，傅識則直接回復了:【不去了。】

連原因都沒有給一個。

傅正初:【？？？】

傅正初:【小舅，你這麼不合群，我就把你踢出去。】

一小時后，等云厘再看，群里只剩和傅正初兩個人了。

云厘也沒想到傅正初這麼有魄力。

到公司后，云厘屢次去休息室倒水，都沒見到期盼許久的影。在座位上躊躇許久，云厘還是到休息室做了杯咖啡。

之前傅識則說過不用敲門。

云厘沒有這個膽量，還是叩響了門，沒有人應。推門進去，房間里沒開燈，空氣浮著味，估計有幾天沒人了。

將咖啡拿回休息室，云厘喝了一口，口苦，連加了幾包糖。

突然想到，他不會在躲吧。

微信上何佳夢約看宣傳短片的品，云厘提前將視頻拷貝到移盤，在何佳夢的座位上播放了一遍。

這一分多鐘的短片由七個場景組，均是使用vr設備嘗試不同的行為，云厘給每個場景賦予了意義，構整個片段的主題。

何佳夢看的過程中連連稱道，云厘卻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主題也太好了吧，我也要嘗試著向老板發起進攻，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何佳夢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更何況連傅識則都鐵樹開花了。”

云厘按播放鍵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何佳夢:“鐵樹開花？”

“昨天老板給我看了好幾家店，問我生一般喜歡什麼地方，我還以為他心有所屬，我當時心都碎了。”何佳夢笑道:“后來我問了老板好久，他才說是傅識則問他約會的地方，在那之前我一直覺得他冷淡啊。不過連他都開竅了，老板怎麼還不開竅……”

云厘沒聽進去何佳夢的后半段，的拇指在食指上了，忍著意，小心地問道:“他那麼冷，會喜歡什麼樣的生啊？”

“誒，我也不知道誒，老板就說是個認識了很多年的生。”

何佳夢還說了很多東西，云厘卻覺瞬間失聰了，連右耳都聽不見了。

懵在原地。

不……可能吧？

“閑云老師，閑云老師？”

失焦的視野中重新浮現何佳夢的五，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就發這一版視頻吧。”

“哦，好。”云厘行尸走一般回到了座位上，覺渾的力氣都被空了，只剩下耳邊反復循環著剛才何佳夢說的話。

鼻尖一酸，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理智告訴，應該先去求證這件事，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喪氣。

云厘打開兩個人的聊天界面，落視線的依舊是那幾句【不了】。一直向上，直到到達頂端，幾乎都是的單向邀請，而他的回應冷到了屏幕之外。

抱著最后一希，一字一字地輸【聽說你約了一個生？】，點擊發送前，手指卻僵在那。

想要什麼答案。

確認了，然后呢？

能不能給自己留一點尊嚴。

是啊，原來這麼長時間的追求。

早就耗盡了的勇氣。

在今天之前，還可以幻想，總有一天傅識則會心。甚至到剛剛為止，仍然抱有希，以為自己看見了曙。

幻想擊潰的瞬間，面對現實時，才發現——

從頭到尾，都是的一廂愿。

【你是個很好的人，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可能我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但我希你能對自己好一點，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也值得最好的東西。】

【聽說你遇到了喜歡的人。】

【謝謝你的出現。】

【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云厘紅著眼睛打下這些句子，又逐句刪掉。

最后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切都變得荒唐可笑。

他可能本不想看到。

他不想去打擾他的生活。

云厘趴在桌上，眼淚砸落在手機屏幕上，已經看不清他的頭像了，也看不清給他備注的名字，忍住嗚咽聲，點開了右上角的三個點。

接著，點擊了刪除。

這是做過的最勇敢的嘗試。

明明是一個和陌生人說話都不利索的人，不敢給生人打電話，在車上不敢與朋友對話只是因為司機的存在。這樣的，為了他做了那麼多不可能的事。

可做再多，也只是一個過客。

沒有辦法和他繼續當朋友。

更不想，在知道他心有所屬的況下，還恬不知恥地去破壞別人的。

那就再見吧。

我最喜歡的人。

緩了許久，云厘抬起頭。

在給這個和傅識則一起錄的視頻編輯文案的時候，云厘意識到——

這個以“嘗試”為主題的視頻，承載了這段時間的角逐與不切實際的幻想，在它發布的時候，最勇敢的嘗試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