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說了!”
李家院子裡,李魚坐在茶案後面,淡定地看著面前那位穿銅錢紋員外袍的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這位富家翁是聽聞了李魚的大名後,從義清府風塵僕僕趕來的,名夏雨。
李魚瞟了夏員外彷彿懷六甲的腰圍一眼,淡淡地道:“你想問的不啊,一問子嗣、二問前程、三問壽元。李某一日只算三卦,每卦只對一人,一人只問一個問題。說吧,你到底是要問子嗣還是問前程,亦或問壽命呢?”
夏員外大驚失,微微欠著,向李魚翹起大拇指:“先生當真奇人也!夏某尚未開口,先生便一目瞭然了!”
李魚微微一笑,一目瞭然倒是未必,不過回檔一次的話,想不知道也難。他能燭先機,當然是回溯十二時辰的結果。
沒完沒了地回溯時,一遍遍重複見過的人、說過的話、經歷的事,李魚覺得很膩味,所以才定下了一天只卜三卦的規矩。
饒是如此,他也不打算當一輩子神,未曾回溯時時,他覺得這很神奇,真的臨其境後,他才知道這樣的生活有多無聊,所以他打算賺足了錢就遠走高飛,那件神奇的法寶就只用來保命好了,他不打算一直這樣活下去。
不過,賺多纔算賺足了錢呢?李魚現在已經賺了很多錢,足以讓他母親有一個優渥逍遙的晚年。
可他此時就像一個炒的民,眼看著那票不斷上漲,雖然只要即時出手落袋爲安,就有大筆的進賬,但他總是盤算著,再漲三錢,賺一個整數就出手!再漲兩錢,把之前的某筆虧損抵銷就出手,再……
李魚如今就有點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每天一睜眼就有人地送錢上門,一時間他真不捨得走,反正連大年都還沒過,且再捱上一段時,錢嘛,多多益善,誰還怕它咬手不?
眼前這位夏雨夏員外,就是在回溯十二時辰後,再度遇他“初相逢”,所以李魚才能清楚地瞭解到夏員外的想法。
夏員外被李魚一口點破心事,登時誠惶誠恐起來。趕一揮手,他後四個青小帽的家僕,各自手託一個托盤,正站在那裡,一見員外揮手,馬上舉步上前,並排站在李魚面前。
夏員外手扯去托盤上的紅綢,就見四盤子金餅,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照,金燦爛。李魚早見過一回了,所以連眼皮都沒擡,只是微微一笑,道:“還是隻能問一個問題!”
夏員外蹙起眉來,一臉難,猶豫掙扎半晌,才從三個問題中選擇了一個他認爲最重要的問題:子嗣!
香火傳承、子孫繁衍,當然是最重要的事,那是他生命的延續啊!如果賺來一座金山,沒個子嗣傳承,又有何用?如果自己長命百歲,卻無子孫承歡膝下,百年之後,還不是一場空?
所以,夏員外咬了牙關,依依不捨地放棄了另外兩個問題,向李魚拱手道:“既然如此,夏某想向先生問一問子嗣。”
李魚已然聽他說過一遍,而且上一次因爲全然不知此人底細,李魚猜錯了多次對方的況,而被夏員外一一用真實的況駁了回來,最後更因此斷定李魚是個騙子,憤憤然的拂袖離去,如今自然不會再出現那種況。
李魚抿了口茶,屈指掐算了一下,雖然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要屈指掐算,但學得倒也有模有樣。
李魚算完了,手往膝上輕輕一擱,淡然道:“員外如今有十六房妻妾,只生得五,無子,對麼?啊哈,原來還有第十七房妾室,應該也是這個月納府中吧?”
夏員外大驚,對李魚更是佩服的五投地,他可是從義清突然跑來的,這是與李魚頭一回見面,李魚不可能有時間去打探他家的底細,所以人家一定是自己掐算出來的,這等神通本領,若是爲他指點迷津,還怕不能有了子嗣?
夏員外聲道:“正是!老夫妻妾羣,卻無一子繼承家業,著實令人苦惱哇!這些年來,老夫修橋補路、賑濟鄉里,好事也做了許多,可老天還是不肯賜我一個兒子,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李魚微微一笑,向他招手道:“俯耳過來!”
夏員外趕趨向前,一個圓滾滾的大肚子都抵在桌沿兒上了,雙手扶著桌子,才勉強彎下了腰,把耳朵湊到李耳前邊。
李魚低了聲音對夏員外道:“你個蠢才!家裡‘田’千頃,枉你日夜‘耕耘’,偏偏一無所出,你還不知其中道理嗎?”
夏員外被他一罵,卻是半點也不敢著惱,著氣道:“正要求先生指點。”
李魚半掩著,小聲道:“你將要納聘的第十七房小妾年方十三,是吧?”
夏員外如小啄米一般,連連點頭:“正是!正是!”
李魚道:“小姑娘天葵初至,未長,還是一朵花骨朵兒,如何爲你生兒育?你之前納的那些妾室,年紀也都不大……,罷了,已經聘進門兒的也就算了,這第十七房,你無論如何一定不要納進府中,還有,已經給予人家的納聘之禮也莫要索回!”
夏員外連聲道:“是是是,就這樣,就可以了嗎?”
李魚忽地想起郭怒向他推銷表妹非非的事來,忙忍住了笑,一本正經地道:“李某告訴你三件事,你一一照辦,不但可以有子,而且可以開枝散葉,多子多孫,保你夏家子孫滿堂!”
夏員外喜不自,連聲道:“先生請講,老夫銘記於心!”
李魚道:“第一,你若納妾,切記要挑那雙十年華以上,死了丈夫的寡居婦人,最好已有子嗣的,千萬不要再挑那些豆蔻娉婷十二三的小姑娘。但是切記,不可待了人家前夫的孩子,否則有傷天和,上天必降罪於你。”
夏員外連連點頭:“老夫記下了!”
李魚又道:“這第二樁,你家府前,可是有片小湖,周邊長度,約有十里。府後有山,高約兩千步!”
夏員外道:“正是!先生神算……”
李魚打斷他的話道:“你府後有山,那是靠山。府前有水,那是財源。但這山水,可不僅僅是你的富貴權柄,同樣與你子嗣傳承大大地有關。你回去後,一日繞湖踱步,早晚各一。一日攀那後山,一日一次。如此循環反覆,除非風雨阻礙,不可停歇。”
夏員外材癡,最怕運,聽到這裡不面有難,但是一想到那山水不僅是他的富貴來源,也是他的子嗣保障,便把牙一咬,道:“依得依得,老夫一定照辦!”
李魚微笑道:“這第三麼,你那些妻妾,可多給們吃些含鹼的食。蔬菜、水果、類、大豆和菌類食,諸如蓴菜、瓠瓜、蘑菇、茼蒿、獼猴桃、柿子、桑葚、栗子、杏仁等等!”
夏員外苦苦記憶,把蔬菜、水果、類、大豆和菌類這幾樣牢牢地記在心頭。
李魚心想:“這廝既然能生兒,自然就能生兒子,只是湊巧一連生了五個兒罷了。我他多多運,保持健康,再讓他的妻妾多吃些鹼食,調和一下的酸鹼度,生子的機會便大增,卻也不算騙他!助人爲快樂之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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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上,楊千葉已被安置於西廂客房三天,三天下來,與楊府上下已是混得了。
此時,因爲安全問題被父親足府中的華姑閒極無聊,正跑到西廂與楊千葉聊天。
近看淡黃、遠看泛綠的一席藺草榻子,散發著清新的植味道。
華姑蜷坐在榻上,楊千葉盤膝坐在對面,兩人中間放著一口荷葉紋的圓水罈子,壇中一汪清水,幾尾金魚搖頭擺著,還有水草在清澈的水中輕輕鋪展。
二人坐在榻上,都未簪發,在家裡安閒的很,長髮披肩,輕衫一襲。
榻外就是兩道障子門兒,左右拉開,院中普照,草木青蔥,湖石涌泉,再配上這一大一小兩位姑娘恬的側剪影,此景很詩意。
“小姨,爲什麼你千葉呢?”
華姑一雙點漆的眸子,好奇地看著楊千葉。
楊千葉出緬懷的神,幽幽地道:“小姨是秋天生的,我出生的時候,父親看到深秋時節,楊樹千葉,葉葉遊離,於是便爲我取名千葉。誰曉得,我的命運,當真如那離樹的秋葉……”
楊千葉黯然一嘆,微微向庭中。那燦爛下的優景緻,讓蕭索的心頓時淡了許多。
華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小姨的名字好,也好有意義!嗯,我將來的名字,一定也要有很特別的含義才!”
楊千葉聽著孩子氣的話,不展一笑,正要打趣幾句,墨白焰輕手輕腳地進了屋,遠遠向二人欠了欠,和聲道:“姑娘,都督老爺和夫人邀請姑娘同遊劍閣古棧翠雲廊。”
華姑一聽,趕扶膝站了起來,雀躍道:“阿爹阿孃要出遊麼,我也要去!在府上這幾天,快要悶壞了。”
墨白焰笑道:“二小姐想要同去,小人可做不得主!”
華姑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去跟阿爹講!”
華姑趿上鞋子,興沖沖地跑出去了。
楊千葉扭頭看向墨白焰:“姐姐、姐夫邀我遊翠雲廊?”
楊千葉略一沉,脣邊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好!我去跟姐姐說說,邀上那位奇人李魚吧!”
墨白焰登時一驚,他雖一武功出神化,但是畢竟只是人間技能,對於能窺測天機的奇人,同樣心懷敬畏,這一點並不比坊間百姓強上幾分。墨白焰馬上道:“姑娘,那李魚能上窺天機,只怕……”
楊千葉淡淡一笑,道:“放著這樣一個人在旁邊,而不知其底細,我心中才更加的不安。放心吧,天機不是那麼好窺測的,否則他也不會定下一日只卜三卦的規矩,我想,他總不至於一見我面,便來掐算我的世來歷吧!”
墨白焰還想勸阻:“姑娘……”
楊千葉打斷他的話,柳眉一剔,淡然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墨師勿需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