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莊靜大道上稀稀拉拉已有幾個行人了,多是宮,也有部分太監。
大都是為自家主子來辦事的,比如換換書、買些零碎東西,或是小糕點之類的。
后宮雖有資分配,但總沒有那麼面面俱到,有些外頭有的稀奇小玩意兒,在這裡也蠻歡迎的,所以生意不錯。
這些鋪子當然不是誰都能開的,隨便找一家最普通的,背後的東家都能嚇你一跳。
進南北向的大道後,秦源往南走,過了皇家書局、淑芳茶齋之後,就來到了廷衛藥房。
此時還沒有廷衛來查他,最多有些人瞧他眼生,會多看一眼。
秦源站在藥房門口往裡看,見鋪子裡只有一個夥計,站在櫃臺後面。
夥計的後是一排藥櫃,藥櫃上有麻麻的小屜,每個屜上都著小標簽。
秦源的前出其實不錯,只是得罪了當地大劍宗才不得不自宮來當太監的,所以也識不字。
細看那些標簽,左邊幾排是各種藥材,有的聽說過,有的沒聽說過,例如有三七、當歸,但也有萬靈、黑草、龍象葉之類的。
右邊則是各種品藥,如乾力金瘡藥、升通止咳散等,而強本固元丹和魚腥清毒丸也在其中,而且是挨在一起,放在右數第三、四格的位置,想必兩種藥是經常搭配著用的緣故。
夥計穿著廷侍衛的服裝,只不過沒配劍,這類廷衛更像是編外人員,專門就是為廷衛搞副業、做後勤的。
可能是看秦源眼生,便問,“看什麼呢,哪個宮的,買什麼藥啊?”
秦源笑了笑,說道,“看姑娘好看,不買藥。”
夥計“嘁”地笑了一聲,頭頂冒出一個小小的星。
秦源愣了下,隨即就樂了。
甜也行嗎?人真可!
確定藥的位置之後,秦源就打算找個角落施展守,然後再來藥,畢竟大街上一下子消失,肯定是要被當作妖邪的。
卻正在這時,只聽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喲,這不是乾西宮的小秦子嗎?怎麼著,拿著腰牌了?”
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太監笑瞇瞇地衝他走來,秦源一眼就認出那是隔壁昭蘭宮的管事太監曹離。
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老太監之前來過乾西宮幾次,說什麼以後會照顧自己,可話裡話外都是要自己拿錢孝敬他,只不過自己一直沒給。
現在他知道自己沒腰牌,這架勢像是要打擊報復啊?
沒有腰牌在外面晃可是重罪,他要是通知廷衛,自己不死也要層皮了。
我好苦啊……
獲得八點星,倒是離七品更近了。
秦源了口袋,本想這老太監無非是訛錢,給他點就是了,然而馬上又發現自己僅有的幾錢銀子恰好沒帶上。
不得已,他隻好先規規矩矩地給他行了個禮,然後說道,“曹爺爺好,我這正想著買點什麼東西孝敬您呢。您一會兒去我那……”
曹離嘿嘿一笑,打斷道,“小秦子,你是太小瞧曹爺爺了。曹爺爺對你好,可不是貪圖你那些東西。”
頓了頓,又笑道,“把腰牌拿出來給爺爺看看,你要是能拿出來,說明爺爺沒白教你。你要是拿不出來,那你就是不聽話,爺爺只能讓廷衛來管教管教你這小頭了。”
秦源聽出來了,這老太監今天是鐵了心想把自己往死裡弄了。
這種老太監,你問他圖啥?人啥也不圖,看你遭罪就開心,在后宮這種心理扭曲的太監並不見。
秦源心裡一歎。
其實這老太監不過九品上階的劍修罷了,這種修為在以“常在”為小主的昭蘭宮當個管事太監,欺負欺負小太監小宮們確實綽綽有余,但是在八品上階的他面前,完全不夠看的。
只不過,現在要是手,自己就是以下犯上,這一條,廷衛就可以當場杖斃自己。
可是不手,難道就看著這老東西把自己送到廷衛去麼?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時,突然只見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
“哎喲,曹爺爺,曹爺爺您高抬貴手。這小子就是個榆木腦袋,什麼都不懂,要是有得罪您的地方,我替他給您賠罪了!”
說著,小太監手腕一抖,靈活地從袖子裡蹦出一小塊碎銀子來,不聲地塞到了曹離的手裡。
秦源納悶這是哪位,又定睛一看,才恍然大悟。
“咦,喜子,怎麼是你?你也來后宮了?”
“早就來了,跟你沒差幾天。”
喜子是秦源在膳房認識的太監,兩人年紀相仿,當初又住一個房間,所以關系不錯。
曹離收了喜子的錢,卻是不不地一笑,“你喜子?”
喜子彎腰點頭,“是,我是喜子,您我小喜子就。”
“你們倆是朋友?”
“回曹爺爺,咱們倆跟親兄弟似的,還請爺爺高抬貴手!”
“親兄弟一樣?”曹離哈哈一笑,先把銀子揣袖中,然後又瞇著眼看向秦源,不不慢地說道,“你,他。往狠了,到他滿地打滾,爺爺就放過你。”
秦源和喜子頓時都不由一愣。
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秦源忍不住拳頭一!
讓自己一個來幫自己忙的朋友,還要得他滿地打滾,這是要從神上殺了自己……不對,要從神上同時殺了自己和喜子。
好一個殺人誅心啊……
不得不說,這變態的老太監,折磨人果然有一手!
可這就是后宮,你沒有人脈,沒有地位,就只能像螻蟻一樣被人踐踏。
秦源雖算不上什麼英雄,但多還有些底線的,在藍星上他不會這麼對朋友,在這個僅有喜子這麼一個朋友的世界,他更不會。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他索直了背,盯著曹離,冷聲笑道,“曹離,跟你說個事,廷衛不一定能打死我,你信不信?如果沒打死我,等我出來,我就會打死你!”
曹離不由怔了怔,正要說話,卻只聽一陣“啪啪”的耳聲響起。
喜子一邊自己,一邊笑著。
“曹爺爺,您別生氣,用不著他來,俺自個兒自個兒就好了!您看我把我自個兒得滿地打滾!”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極大,很快就吸引了不人目,人們紛紛圍攏過來,看戲一般地欣賞著。
秦源一把抓住喜子的手,衝他說道,“行了喜子,無非是廷衛而已,我跟他走一趟。”
曹離頓時仄仄地一笑,“得,既然你自己要去,那爺爺領你去,別說爺爺不疼你!”
秦源冷笑一聲,正要跟曹離去廷衛,卻只聽一聲喝傳來。
“那誰,老太監,你是不是在欺負人?”
秦源和眾人一道循聲看去,卻瞧得一張無瑕、略帶嬰的俏臉,俏臉上有一雙碧波盈盈、清澈靈的眼睛,既有的俏皮,又有著眼可見的傲氣。
曹離也疑地轉過頭,卻見對方不過是宮裝扮,又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不免出一輕蔑。
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句,“這位小姑姑,你是?”
小宮走到曹離跟前,不屑地說道,“我是誰不要,要的是我家小主讓我給你傳個話,得饒人且饒人,記住了嗎?”
曹離見氣勢十足,不由眉頭一皺,又放眼一瞧,猛地看到幾米外的道邊,竟停著一輛十二人抬的輦,當時就臉一變。
十二抬輦,那可是正式冊封過的妃子才能坐的!
后宮佳麗五千余,妃子僅五十余位,妃子底下是嬪、貴人、常在、答應…..
而他伺候的小主, 不過是個常在而已,實際地位可能都比不上人家一個丫鬟。
曹離心突突直跳,剛才的囂張全然不見,忙畢恭畢敬地問,“小姑姑,敢問你家小主是?”
“呸,你也配問我我家小主尊諱?”小宮很是豪橫,“告訴你,我家主人住華宮,夠了嗎?”
曹離聞言登時臉又是一變,兩顆眼珠子瞪得圓圓的,嚇得連忙衝小宮作揖行禮。
“原來是敏主子,失敬失敬!敏主子教誨,老奴知道了,老奴一定謹記!”
在場眾人一聽,一個個也都面驚詫之。
華宮敏主子,那可是在后宮拍得上號的大主子啊,爹可是當朝左相,而且和慶王的生母昭皇貴妃關系極好,整個后宮誰不知道?
秦源也皺了皺眉,又是敏妃?
這個敏妃好像跟自己很有緣分啊,算上之前在膳房救自己的那次,已經救自己兩次了。
曹離很快就嚇得灰溜溜地走了,那小宮見狀,也打算回去。
秦源喊住了。
“這位小姑姑,麻煩轉告敏主子,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恩我會記在心裡的。”
小宮轉頭看了眼秦源,然後不屑地一笑,“就你,報恩?憑什麼?”
沒等秦源說話,小宮就不再理他,一轉回到輦旁。
輦再起,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而過,輦的金簾子是落下的,沒人能看到輦中所坐之人,但秦源有幸見過一次。
他知道,那是個傾國傾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