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青背的大草魚，被綠的草從魚和魚鰓的位置穿過，提拎在楚宴修的手裡。

楚宴修優哉遊哉地向寢殿走去，裡哼著小曲兒。

“玉樹瓊啊，人相依傍。清酒漸濃啊，落帳思春。龍被啊，翻波浪……”

別說，調子好聽，配上這個詞，更有一番風韻，沒準是景王的大作。

想想，若是在勾欄……啊不對，勾欄檔次太低了，若是在教坊司，一個大輕衫薄地坐在榻上，撥著琴弦眉目生地對著你唱這種曲子，十個男人，怕是有八個會立即想去翻波浪。

只可惜，秦源是屬於剩下的兩個之一，想翻也翻不起什麼波浪來。

獲得二十道星……

這麼多星，足以說明這曲子神傷害有多大了。

秦源就很不耐煩地站在臺階上，對楚宴修說道，“賊，你又去藥魚了?那塘子裡的魚，以後還能吃嗎?”

楚宴修桃花眼一瞇，笑道，“自然能吃了，我已投了解藥，那些毒死的魚也都理了……你剛罵我什麼?”

“賊啊。”

“不敢當，倒是聽說秦兄殘志堅，且對二龍戲頗有研究，有空一起切磋下?我有小藥丸，或可助興……”

秦源角一咧，心想景王這是錢幫自己上熱搜了嗎，怎麼誰都知道這點破事。

本來倒也沒什麼，可是這“殘志堅”聽上去怎麼那麼刺耳呢?

於是沒好氣地說道，“滾蛋，小藥丸你自己留著吃吧。”

楚宴修嘿嘿一笑，說道，“在下這小藥丸可非同尋常，它由十九種珍貴草藥配置而，且加了五百年妖狐的回龍湯，最是能勾起人的七六，便是宗師吃了也說好。若是再配上，外加靡靡之音，遇上六未淨的大宗師，也得意三分。”

秦源聽完，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於是問，“你這小藥丸……怎麼賣?”

楚宴修哈哈一笑，“秦兄果然中人，此藥不對外售，不過秦兄若是有興趣，送你幾粒便是。”

秦源也不客氣，笑呵呵地接過了藥，揣到懷裡，然後就熱地拉著楚宴修進屋。

“楚兄，請，請坐，請上座。”

楚宴修一臉揶揄地看著秦源，然後說道，“秦兄向來都是這般勢利的麼?送兩條魚是賊，送小藥丸是請上座?”

秦源一邊給楚宴修倒茶，一邊說道，“哪的話，我與楚兄意氣相投，一見如故，這份又豈是外可以左右的?”

楚宴修喝了口茶，不由說道，“好茶，想不到秦兄一個廝役太監，竟能喝到普臺今年的新茶。”

“這你都能喝出來?”

“略有研究罷了。”楚宴修呵呵一笑，又道，“沒猜錯的話，是華宮那邊給你的吧?”

“對，總不能是來的吧?”

“這茶你喝得下?”楚宴修突然說道。

秦源愣了愣，隨後微微一笑，說道，“為何喝不下?”

“上次你幫了華宮，現在估計琴芳宮那邊，很想要你的人頭吧?”

“呵呵。”秦源乾笑一聲，“你說的對，所以我正為這事發愁呢！楚兄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楚宴修笑而不語，指了指那兩條魚。

秦源知道這貨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既然來了就肯定會說，於是也不著急，拎起兩條魚說道，“那行，我先去做個魚頭湯，我們邊吃邊說。”

“妙極。

” 走到廚房，秦源直接把那兩條魚扔了，然後換了自己早上來剩下的兩條。

誰知道這貨的魚裡有沒有毒呢。

把魚清理好，對半切開，放上豆腐、芹菜等一些配菜，又在銅盆裡燒上炭火，然後直接卸下土灶上的大鍋，放在盆上。

就這麼當火鍋，端了過去。

楚宴修一看秦源端了口大鍋過來，不由大笑起來，“秦兄你向來是這般瀟灑麼，吃個飯都如此不羈?”

秦源點頭，“嗯，可不是不麼。”

要是再不在吃上找點樂子，這日子真就沒了。

兩人圍著大鍋，看著鍋裡的魚湯漸漸冒泡。

楚宴修突然從腰帶裡拿出一包東西，打開就要往裡撒。

秦源眼皮子一跳，忙道，“這是什麼?”

楚宴修呵呵一笑，“別怕，這是十香散，放了口味更……哦，拿錯了，這是斷腸蝕骨散。”

秦源:“……”

楚宴修又拿出一包藥，倒鍋中，秦源想攔都攔不住。

“呵呵，這包是了。”

“你確定?”

“放心，我有數。”楚宴修咧一笑，了手，然後又眉頭一皺，“有菜無酒啊……哦，有了。”

說著，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白的小瓷瓶，那瓷瓶估計也就大拇指那麼大。

秦源突然有點慌，這特麼肯定不是裝酒的啊！

連忙問道，“你這又是什麼?”

“啊，這個啊，醉生夢死水。”

楚宴修笑呵呵地解釋道，“只需幾滴就會讓人如同醉酒、意識不清，繼而產生幻覺，陷癲狂之中，最終中毒者要麼在幻覺中自戕而亡，要麼在癲狂中力衰竭而亡，最差也會經脈炸而亡，非大宗師者不可自解。如果是前兩種，就很難在死者發現毒蹤，最多能找到類似醉酒的痕跡，是否很妙?”

秦源結一，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是要?”

“我覺得……”楚宴修微皺著眉頭，一副思考狀，說道，“咱們如果滴一滴在水裡，攪勻之後應該能當酒喝，而且還是烈酒。”

“你覺得……應該……能?”

“對，理論上應當如此，其實我也好奇很久了，一直沒試過。今日高興，便與秦兄一試。”

“你特麼……”

秦源登時黑臉，差點就要掀鍋了。

神經病啊，做假酒就算了，還特麼用毒藥做假酒?

還有，什麼今日高興與自己一試，整得客氣啊?拎兩條破魚你特麼這是來拜訪的，還是來祭拜的?

秦源趕起，一把將楚宴修的瓷瓶奪了過來，然後說道，“你冷靜下，咱再不羈也不能這麼作……酒我去買，好吧?”

說著立馬起，往門外走去。

楚宴修在秦源後大喊，“秦兄，我有解藥怕什麼?哎，那你倒是把東西還我啊。”

秦源理都沒理，直接把瓶子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東西簡直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良藥，可得揣好了。

對了，跟那小藥丸一起用，會不會效果更佳?

秦源很快就買來了酒，此時楚宴修已經自顧自吃上了，一邊吃一邊又往兜裡掏藥，唰唰唰地往上面撒。

秦源用日了狗的眼神看著鍋裡的魚，然後果斷決定不吃了。

於是楚宴修一人把一鍋魚給造了。

吃完，抹了抹，他終於說道，“對了，我找你好像有事啊?什麼事來著?”

秦源黑臉，“你再想想，是不是要把我毒死的事?”

“不是不是，我想起來了……”楚宴修拍了拍腦袋，說道，“我是來帶你去看場好戲的。”

“什麼好戲?”

“今晚宮裡要起火，咱們去看看哪要遭殃，有沒有興趣?”

秦源不由眉頭一皺，心想有人想縱火?

這個時候縱火，倒是很有看頭。

憑直覺，秦源覺得這很可能跟景王案有關。

只是這貨看著很不靠譜的樣子，秦源有點擔心被他給賣了。

於是說道，“不去，放火有什麼好看的。”

楚宴修瞇眼看著秦源，“當真不去?”

“當然不去了，多一事不如一事，在家睡覺多好?”

楚宴修呵呵一笑，站起來，“秦兄無趣地很。也罷，你不去我去。”

說完，便拍了拍屁，起出門，很快就融在夜之中。

秦源讓阿大和阿三變夜，悄悄地跟在楚宴修後面。

楚宴修出了乾西宮，上了莊靜大道，先回到廷衛藥房呆了會兒，隨後又出了來，此時懷裡鼓鼓的，只知道裝了什麼。

出來後，他不不慢地往北走，到了琪琪大道，又開始往東走。

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尚宮司附近，隨後就從懷裡掏出一隻黑貓，喂它吃了點東西後，他就把貓放地上了。

黑貓應該是他的一個偵察手段，於是秦源又讓阿三跟住黑貓，讓阿大繼續跟楚宴修。

楚宴修放下黑貓後，不不慢地往回走，好像是想回家?

而黑貓則跑到了尚宮司對面的一塊石頭後面，蜷起子，靜靜地看著尚宮司的大門。

楚宴修來到了尚宮司附近的一個賭坊，在那裡開始賭錢。

很豪氣，一下注就是五十兩。

連輸五把，終於裡開始罵罵咧咧:“這牌有毒，這位子有毒。”

又輸三把，他習慣地往懷裡掏東西。

好在掏出來的不是毒藥，是銀票。

就這樣，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一輛倒夜香的推車來到了尚宮司門口，有人提了一個很重的木桶出來，放進了收集夜香的大木桶裡。

此時楚宴修也迎來了他的關鍵一戰——在輸了大約五百兩銀子之後，他現在還剩下最後一錢的籌碼，並且已經梭哈了。

從整個局勢看，這把的輸贏可能關系到他明天有沒有早飯吃。

楚宴修眉頭皺，在很用力地牌，把牌得“噠噠”作響，恨不得把上面的點給抹平。

終於，在莊家不耐煩的眼神中，他渾一哆嗦，然後出了索然無味的表。

最後一錢還是輸了。

他憤憤然地出了賭坊。

秦源有點擔心，他明天還會拎著兩條魚，來自己這蹭吃蹭喝。

那黑貓一直不聲地跟著那輛夜香車，楚宴修也不不慢地往夜香車的方向走去。

不多久，夜香車停在了尚司的圍牆外。

那個倒夜香的太監，從夜香桶裡拎出那個木桶，四觀察了一下後，敏捷地跳進了尚司的圍牆。

此時，楚宴修已悄無聲息地趕到了夜香車邊，臉上已戴了個銅皮面。

正要跟著跳圍牆，卻只聽黑暗中有人冷笑一聲。

“呵呵，閣下可是藥家弟子?久等了！”

不得不說，楚宴修今晚的運氣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