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街道空曠, 萬籟俱靜,瀟瀟暮雪籠罩著京師古樸的房舍, 不稍片刻便積攢了一層如煙似霧般的白。
蕭瑟的冬風一陣接著一陣鼓, 卷積著碎雪撲面而來,落在沈玹的鍍金烏紗帽上,也落在了驟的瞳仁里。
睜著驚愕的眼, 滿世界都是紛紛揚揚的白, 滿眼都是沈玹放大卻毫無瑕疵的容。
上的太過真實,熱,混合著他干凈的呼吸,帶起一麻且陌生的悸, 心跳如鼓,幾乎要撞破膛。被承著他的攫取, 呼吸困難, 雙發,只能徒勞地攀附著他寬闊結實的肩,從中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沈玹平日為人冷,這一吻倒是出乎意料的熱綿長。他半睜著眼,睫下的雙眸幽深沉靜,倒映著蕭長寧雪腮緋紅、被承歡的可憐模樣
本來只是淺嘗輒止的吻,現在卻有些罷不能了。他危險地瞇了瞇眼, 眼眸似乎更幽深了, 干脆一手托著若無骨的腰肢, 一手輕的下, 舌頭長驅直翻攪,發出黏膩的、令人恥的水聲。
蕭長寧覺到自己一直以來堅守的某樣東西在此時轟然倒塌,碎齏。如同一葉葦草,徹底卷了名為沈玹的漩渦中。
就在此時,疾風驟起,平地里乍起無數利刃破空的聲音。
蕭長寧還來不及反應,便見沈玹忽的睜開冷的雙眸,舌撤出,單手摟著蕭長寧旋轉避開,幾乎同時,數支羽箭著他們的形齊刷刷釘一旁的石墻中,箭矢墻一寸,箭尾仍余不止發出嗡嗡的聲響,可見來人并不簡單。
又是數箭齊發,沈玹不慌不忙,揚起黑的披風大力一卷,幾支箭矢被他盡數卷披風中化去了力道,鐺鐺幾聲過后,來勢洶洶的箭矢宛如廢鐵般掉落在地。
“有刺客保護廠督”小巷外的番子們聽到了靜,如嗅到了腥味的蒼狼,瞬間聚攏嚴陣以待。
林歡不知從何躍出,如寒般攀上屋脊,奔跑間彎刀已出鞘,手起刀落一路砍殺過去,兇猛得不像是那個貪吃又天真的年。
蕭長寧呼吸凌,上泛著可疑的水,紅著眼藏在沈玹的后。知道,這才是茹飲的東廠太監真正的面目強大,狠辣,所向披靡
心疊涌間,又是一條黑影從天而降。心一驚,定睛一看,卻是趕來支援的蔣。
屋脊上,林歡領著番子與黑刺客斗得正狠,蔣亦是一言不發地彎弓搭箭,手開二石大弓,拉弦如滿月,劍尖直指對面屋脊上四逃竄的黑刺客。
“留活口。”沈玹將蕭長寧護在自己后,涼薄的微微張合,不帶毫地命令。
蔣點了點頭,松手,箭矢破空而去,穿一名刺客的肩膀,又釘進第二名刺客的中。僅是眨眼一瞬,兩名刺客哀嚎著,應聲從屋脊上滾落,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骨骼碎裂的聲音。
蕭長寧著氣,呼出的熱氣在寒風中瞬間凝霜白,看得心驚膽戰。
蔣反手從后箭囊中出羽箭,連開數箭,例無虛發,雖在局外,卻與近距離攻擊的林歡配合得天無,不愧有神手之稱。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屋脊后藏匿的刺客團伙被肅清得差不多了,唯有一名頭目打扮的高大刺客手非凡,靈活敏捷,見形勢不利,便一路斬開攔路的幾名番子,朝西邊逃竄開去。
這名刺客的作實在太快了,林歡追不上,便收了染的彎刀,逆站在烈烈風雪的屋脊,朝下頭的蔣喊道:“蔣大哥,他”
蔣沒說話,只翻上了屋檐,站在翹起的翼檐上,將弓弦拉到極致,鎮定的目鎖定已為一個跳躍的黑點的刺客。
蕭長寧看得心都揪起來了。
一般人的弓箭最多出六十丈遠,而此時的刺客已快逃出七十丈外,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回天乏了。
一旁,沈玹淡然而立,沉聲指點道:“西北風,留意風速。”
蔣頷首,微微調整了箭矢的方向。在刺客騰躍起,準備藏巷中的那一瞬,蔣松弦,箭矢帶著咻咻風向破空而去。
下一瞬,刺客慘一聲,應聲而落。
這場暗殺持續了不到一刻鐘,便被東廠盡數剿滅。沈玹麾下的實力,蕭長寧今日算是徹底地領教了。
“收場。”沈玹一聲令下,深邃的眸子浸潤在碎雪中,頗有幾分清冷。
見蕭長寧一聲不吭,他回過來,輕輕握住微冷的指尖,皺眉道:“沒事罷”
蕭長寧著他張合的薄,腦中不自覺地回想起方才被這張吮吸攪弄的形,一熱流從四肢百骸直竄頭頂,使得的臉頰以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紅起來,雙不自覺地發,幾乎要扶著墻才能勉強站立。
將背抵在冰冷的石墻上,垂著頭不住地深呼吸,不敢看沈玹,一顆心宛如驚慌的鹿群,砰砰砰撞擊著的腔。
沈玹手扶住了的腰,問道:“殿下怎麼了”
他他怎麼可以做了那種事后還這麼淡定
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真真是要氣死了好像自始至終深陷其中的只有一人似的。
居然還被一個太監撥得心慌,亦無法原諒自己
蕭長寧將手背覆在發燙的臉頰上,蓋彌彰地試圖降溫,岔開話題道:“你快去理那些刺客罷。”
沈玹沒有,只定定地看著,沉思了片刻,才后知后覺地明白究竟在糾結些什麼。他下意識抬起拇指,輕輕蹭過自己下,仿佛那里還殘留著的芳澤,令人回味無窮。
茫茫雪霧之中,明明是凜冽的隆冬時節,兩人之間卻似乎有什麼堅的東西緩緩消融,化為萬點。
沈玹出一只手來,玄黑的護腕包裹著他有力的小臂,連手背凸顯的青筋都是恰到好的完。他似乎想要微紅的臉頰,然而指尖還未及,后的林歡一路小跑著過來,不識趣地打斷了這份若有若無的旖旎。
“廠督,那為首的刺客抓到了,還活著。”林歡毫無知覺地眨著眼,問,“是將他押回地牢審問嗎”
沈玹的手在半空中一頓,著手背上的雪花融化晶瑩的水珠,將角那不甚明顯的笑意下,說:“不必,就地審問。”
林歡道了聲是,朝番子們一揮手:“帶上來”
沈玹拂去蕭長寧肩頭的碎雪,眼波深不見底,“接下來的畫面不太好看,怕嚇著殿下,還請殿下先去馬車中避避風,稍候片刻。”
蕭長寧正想找個地方將沒出息的自己藏起來,便乖乖地點頭,垂著頭逃也似的上了馬車,放下車簾,隔絕了沈玹炙熱的視線。
坐在馬車中,蕭長寧長舒了一口氣,心跳仍未平靜。懊惱地甩了甩腦袋,只想將腦中那些凌而恥的畫面全都甩出去。
失神地坐了一會兒,的熱度才漸漸降了下去。不多時,車外傳來一陣凌的叱喝和腳步聲,約莫是在提審刺客了。
將腦袋靠在車壁上,出一白玉般的手指挑開車簾一角,從隙中朝外去,只見東廠番子們將那名刺客頭目按在雪地里,正大聲地質詢什麼。
刺客手腳都了傷,一支羽箭貫穿他的大,浸了他的黑,將方寸之地的白雪染了個紅。盡管如此,他仍是保持著死士風范,一言不發。
見刺客不愿供出幕后真兇,沈玹按刀而立,如同雪地里拔的一棵寒松,狠聲道:“將他的牙一顆顆敲下來。”
蕭長寧將簾子放下,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盡管如此,車外的慘聲依然清晰可聞。下意識地了自己的,那里還留著麻的,能憶起他的舌是如何強勢地撬開牙關,在的領地里肆橫行
明明是那麼可怕又冷的男人,可卻出乎意料的,環住腰肢的手又是那麼的有力而輕。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一沉,沈玹掀開車簾,披著一的寒氣彎腰走了進來,坐在的側。
他鎮定自若地撣去肩上的積雪,眼底殺氣隨著肩頭的積雪融化,又歸于一片幽黑的平靜。
“長公主在想什麼”他問。
蕭長寧形一,回過神來,疊擱于膝上的兩手不住地挲著,不自在地問:“刺客招了麼”
沈玹道:“招了。”
蕭長寧心不在焉地問:“是何人指使”本就是隨口找的一個話題,以掩飾心的悸,話一出口才發現涉及機,便改口道,“本宮隨口一問,若是不方便回答便算了。”
“告訴殿下又何妨”沈玹勾一笑,眸暗沉道,“兵部侍郎蔡,這些日子東廠一直在緝查他私吞軍銀、倒賣軍的把柄,他狗急跳墻,便妄想殺人滅口。”
蕭長寧微紅著臉,視線不自然地飄向一邊,甕聲甕氣地說:“方才,你為何要那樣做”
大約是覺得難以啟齒,的嗓音細若蚊吶,的,抖的睫像是一片羽劃過心間,微。
沈玹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兩片紅潤的瓣上,明知故問地逗:“哪樣做”
蕭長寧一噎,抬眼瞪他。
只是的眼睛水靈艷麗,瞪起來非但沒有毫殺傷力,反而弄得像是在撒似的。
沈玹心大好,從坐墊旁的香囊中翻出一塊熏香投爐中,借此掩蓋渾沾染的腥氣,平靜道:“不是說過了麼,為了讓他們誤以為本督放松了戒備。只有引刺客出手,才能掌握他們埋伏的方位,將他們一網打盡。”
“才不是,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蕭長寧神篤定,一副你莫要騙我的模樣,不依不饒道,“你可以獨自走到空曠之,更方便他們手,或者干脆一聲令下,讓手下人圍攻搜捕他們”
“你說得對,方法有很多。”
沈玹頷首,抬眼看,斜飛的劍眉下,一雙幽深的眼睛閃著莫名的芒,緩緩展開一抹淺笑來,說:“可我只想那麼做。”
蕭長寧一怔,隨即玉面緋紅,啞聲道:“你什麼意思”
似是期待,又似是忐忑,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沈玹的回答。蕭長寧急促鼓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失落道,“沈提督做了那樣的事還能如此平靜,是在戲弄本宮嗎”
“急之下,并非戲弄。”盡管他的確是懷著私心親吻了,但那只是不自而已,并無毫要辱的惡意。
何況
沈玹擱在膝上的雙手握又松開,自嘲似的想:本督心中,一點也不平靜啊。
“你”蕭長寧深吸一口氣,在心中一整日的疑和委屈終于沖破了理智的桎梏,口而出道,“沈提督既已有了對食,還對本宮做這些親昵之舉,怕是不妥罷”
話一說出口,便后悔了。
什麼不妥自己雖然是他的正妻,但畢竟有名無分,即便沈玹沾花捻草的,也不到自己來評頭論足罷
這番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更不用說沈玹了。
蕭長寧有些心虛地了肩,而后又猛地直,裝出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來給自己打氣:怕什麼即便錯了,長公主的氣勢也不能丟
而邊,沈玹一怔,而后了然笑道:“原來長公主生了大半日的氣,竟是在氣這個。”
被撞破了心事的蕭長寧更加心虛,呼吸都抖了一抖,卻仍強自鎮定道:“本宮不是小氣之人,本宮未曾生氣。提督喜歡誰,有無對食,跟本宮一點關系也無。本宮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聲音越來越小,輕咳一聲,悶悶道:“真的不在乎”說完,還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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