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跟著管家進崔府,也不是頭一次來了,但這一次,張擡頭,走起路來非常舒暢。
“栓子,把東西送後廚去。”
張沒空手來,節禮準備的還很富。鄉下人自己養的土土鴨土蛋,還有灞河裡捕的鮮魚,張家自己做的包子饅頭,冬筍、蘑菇,還有兩隻羊。
反正都是鄉下土產。
管事微微撇撇,對這些撲的啊鴨的一臉嫌棄。送節禮居然送這些玩意,當真崔府是鄉下土財主啊。
張看到了管家的表,但毫不在乎。今天他來崔家,明是送禮,其實就是來攤牌談判的。
所謂以戰止戈,以進爲退。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該揭鍋了。
崔府的花廳裡。
崔善福和王氏坐在主位,張坐在一側,落落大方,風輕雲淡。
“三郎,我問你個事,你知道西市最近準備新開一家醉仙樓的酒樓嗎?”
“知道。”張手捧著茶杯,笑著回答。
王氏忍不住道,“那你知道這醉仙樓是誰家的產業?”
“張家的。”
“張家?不是說鄭家嗎?”崔善福有些意外。“哪個張家?”
張放下茶杯,他還是喝不習慣唐人的煎茶。目迎向崔善福,張依然是那副笑容,“就是小婿家啊,灞上張家!”
“什麼?你再說一遍?”崔善福騰的站了起來。
“我說,是我家準備在西市開一家新酒樓,名字就醉仙樓,若是丈人說的是醉仙樓,那就是我張家的產業了。”
“啪。”崔善福重重的一拍桌子,然後痛的吸了口氣,今天拍了兩次手掌了,拍腫了。
“崔琮和福滿樓的人,也是你挖走的了?”王氏也沉著臉問道。
看著這兩人的表,張覺得心裡很舒坦。本來是一家人的,本不必如此,但既然這兩人對十三娘做了初一,那張也不介意做十五。
“說是,也不是,其實醉仙樓並不只是張家一家的,醉仙樓有九家東。除了我張家,還有秦家牛家程家李家單家羅家長孫家鄭家!是個合夥買賣!”
這話一出,崔善福怔住了。
張秦程牛李單羅長孫鄭,這不就是香皂坊的東們嗎,不對,自己家也是香皂坊的東啊,怎麼沒崔家?
“你莫不是想要狐假虎威?”王氏倒比較明。
張其實就是擺明了要狐假虎威,他一個人要對付崔家,肯定是不夠的。但拉上一票勳貴,甚至把鄭家也拉上了,那崔家就不夠看了。
其實張也不喜歡幹這種仗勢欺人的事,畢竟還是丈人家呢。可在人和丈人之間做個選擇,張肯定選自己的人。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越是大家庭狗屁倒竈的事就越多。
客廳的氣氛變的凝重。
崔善福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王氏表面上還在微笑,可那笑容太僵了,笑的比哭還難看。
張倒是一直那副表,一直掛著笑,只是這笑,現在在崔氏夫妻眼中,太賤了。賤的他們恨不得立即人把張打出去。
崔善福手著榻牀側都作響了,王氏不得不手扯了下丈夫的服。
事已經攤開了,現在反而明瞭了。
小瞧十三娘了,那個小蹄子,十幾年來不悶不響的,沒響到,到了如今,卻反了咬我最兇的狗了。果然是會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
“三郎這樣做不好吧?”
張笑笑,“福滿樓在東市,我家醉仙樓準備開西市,我們打算主打炒菜,兩家應當是互不影響的吧?”
“可你卻把我家酒樓的人全挖走了,這不地道。”
“這老丈人可冤枉我了,我開酒樓肯定得招人啊,我也只是了消息招人,是崔掌櫃他們覺得福滿樓待遇不好,覺得我家新店條件不錯,主要過來的。我招工,他們應工,這不是一拍即合嘛,可不是蓄意挖福滿樓牆角啊。”
崔善福又在那塊木頭。
王氏忍著心中怒火。
“酒樓的事也許只是個巧合,可我府上那些產業最近許多掌櫃的管事的甚至夥計都在辭工,莫不你家也正好要新開綢緞莊、金銀鋪、米店、布店吧?”
張繼續笑著點頭,“嗯,最近看中了一些店,正準備盤下來,這不先準備招人嘛。消息一放出去,這些天不人過來應聘呢。”
“那些人都是我崔家的人。”
“不會吧,那些人都是良民啊,雖不是世代經商市籍商人,可沒看到有契約奴婢啊。”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
張呵呵。
王氏已經在咬牙了,都忍不住想撲上去撕碎張了。
太氣人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
張呵呵,然後不急不緩的道,“事是這樣的,如今呢,我呢合著秦程諸家一起合夥做點著買賣,什麼綢緞莊、布店、米店、金銀鋪子、酒樓都準備開幾家。我們要開業,肯定得招人,條件我們開的較好,你們店裡人願意過來,我們也不會阻止的。”
隨著張慢慢的描述,一個可怕的景況慢慢展現。
張只是在陳述事實,一個可怕的事實。有秦程等一衆勳貴在後面支持,張的店要挖崔家的人,非常容易,而且事實也證明了,張確實已經功的挖走了崔家產業的許多掌櫃管事等。
現在已經有半數跳槽了,剩下的也保不住就牢靠。畢竟連崔琮這樣的老人,不也跳了。
這樣下去,崔家的產業都得黃,這可不是損失一點兩點。崔善福雖說是世族豪門出,但他也早從鄭州五房分出來了。若是家裡的產業出了問題,那他只能跟有些戰中破家的落魄士族子一樣,過著困窘的生活了。
這是威脅,但威脅實實在在。
“你想要什麼?”崔善福問。
“其實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再過一月,我就要迎十三娘張家的門。我也不希以後十三娘回不了孃家,你們說是吧?”
崔善福夫妻倆黑著臉不說話。
“因此呢,我覺得咱們還是當以和爲貴,一家人也會有些矛盾的時候,牙齒舌頭還有打架的時候呢。”
張開出條件,鄭娘子的嫁妝都得給十三娘,不僅是鄭娘子當年帶進崔家的那些,也包括這二十年來出息收利擴張的那些產業,都得給十三娘。
只要崔家做到這些,那張保證不會挖崔家產業的牆角。
而且張提出,只要崔家把鄭娘子的那些嫁妝全都給十三娘,那麼崔家可以不用再給十三娘置辦嫁妝。
並且,張願意把自己的鹼坊,拿出一份給崔家。
崔家只需要出一千貫,就能張家的鹼坊,得到一份。
張家鹼坊可是很值錢的,香皂坊每賣一塊香皂售價六貫,除去本贏利三千五。而他的兩千五本里,就有兩千是付給張家鹼坊的。
香皂坊一塊香皂給張鹼坊兩千錢,但張的本錢不到二百,是十倍的利。一塊香皂,香皂坊十個東,一家佔一,分紅一家能得三百五。而張家的鹼坊,一塊香皂能掙一千八,一就能掙一百八。何況,現在鹼坊不賣火鹼給香皂坊,還在擴大面鹼產量,開始向長安商家百姓出售。若是做起來了,利潤也不會。
一千貫鹼坊,絕對是個好投資機會。
張也是拿出了很大誠意了,張崔家徹底鬧翻也是麻煩事。可既要維護十孃的利益,又不搞的難以收場,最後張也只能想到給崔家一個賺錢的機會,甚至還給出了相當優惠的條件。
既然是因利益起,那就再由利益結。
他相信,有了鹼坊這個機會,能消減些崔家的怨氣。
張還承諾,以後張家還要建一個新的皂作坊,到時給崔家優先的機會。
反正張的意思很明白,要賺錢,機會多的是,何必老盯著鄭娘子的那點嫁妝呢。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過張也沒有吃虧,鹼坊是賺錢,但也是慢慢賺,現在張直接出售份,也是直接套現。一千貫出售一份,張長遠來看是讓了利的,但往近了說,也功套現,這對於張準備要開洗澡也是大有幫助。
條件張已經開出來了,還很有誠意。
接不接就看崔家的。
若崔家眼睛只盯著鄭娘子的那些嫁妝,那張也沒辦法,只能剛到底,最終一拍兩散。當然張還是希崔家能夠大氣一點,眼放遠一點。這樣還能化敵爲友,一起雙贏互利。
“鹼坊一份,一千貫錢。”
崔善福在思量,跟張作了三次易了,第一次,百兩黃金買了個黃饃饃配方,那次被崔琮坑了,既虧錢又丟了面子。後來買了張家的面鹼,倒是個很功的易,讓福滿樓的生意紅火了很多。第三次,就是三千貫香皂坊了,有些貴,但還是值得的。
“兩千貫,鹼坊一半份。”王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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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笑了,一鹼坊份套現一千貫,他也不虧,但三千貫要一半,他就不答應了。
“三千貫,我可以讓給你們三,這是底線。”
王氏想了想,對著丈夫點了點頭。
崔善福哼了一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言爲定。”張笑著回答。
張長呼一口氣,不容易啊。簡單的一件事,可就因爲夾在未婚妻與老丈人老丈母孃之間,結果非要費這麼多力氣。不過崔家倒是有錢的,居然還能拿出三千貫來,看來鄭娘子的錢放貸出息確實沒賺。
不過張也不在意這些了,只要崔家把十三娘那些田莊、商鋪給十三娘就好了,其它的無所謂了,也講究不了這麼多,相信十三娘也能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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