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太痛恨自己的料事如神了，很難想象，一群對皇帝奴卑膝，各種諂各種討好仿佛渾沒有半兩骨頭的太監們，對錦衛卻完全變了另外一種面孔，他們兇狠狡詐，險毒辣，必置他於死地才甘心，很費解，他們上那比純爺們更純的雄氣息從哪兒冒出來的，不是割了麼? ——難道沒割乾淨?

下午回到千戶所後，秦堪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派人把杜嫣和小蘿莉們從客棧接進千戶所，山雨來，他不能把妻子家人扔在外面，東廠那幫雜碎什麼事都乾得出的，道德底線比秦堪低多了，不得不防。

第二道命令是派人急趕赴北鎮司衙門，向牟斌求援。雖說牟斌事前已暗示過他的態度，然而事到了這一步，不求援只能被東廠的番子一人一泡尿……不，一人一口口水淹死，秦堪便顧不得許多了。

第三道命令便是高築牆，把千戶所所在的胡同圍牆用沙袋加高，布置石塊和火油，一副嚴陣防守城池的架勢，並派人調所有屬下百戶和校尉增援……千戶所被秦千戶凝重而張的神弄得人心惶惶。

…………

…………

已被接進千戶所的杜嫣悠哉悠哉地看著秦堪滿頭大汗忙前忙後，不由輕顰秀眉:“相公，你是不是驚嚇過度了?不過小小打了一架而已，輸贏各憑本事，你怎麼就認為東廠番子們今晚會來報復?”

“不是報復，是‘大舉進犯’！”秦堪顧不上汗，歎道:“我小時候跟一個道德素質很低的人打過一架，第一回合那家夥被我捶了一頓，哭著跑了回去，沒到半個時辰他便拉了一大群幫手來，我一個人單挑二十多個啊……”

秦堪還來不及出悲痛的表，杜嫣驚訝地張大了:“相公原來深藏不……我來試試你！”

不待秦堪反應，杜嫣便一個掃堂，秦堪……華麗麗地被放倒了。

“相公……你沒事吧?”杜嫣很疚，也很困，這樣的手一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二十多個?

秦堪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趴在地上悲歎道:“當時我一個人打二十多個，……差點被那群畜生活活打死啊！躺在地上裝暈他們才饒我一命……娘子啊，以後聽相公說話，一定要讓我把話說完，可好?”

杜嫣:“…………”

“這跟東廠來報復有何關系?”杜嫣忍不住又問道。

“因為東廠那幫人的德跟小時候打架輸了拉幫手的家夥是一樣一樣的，道德素質極其敗壞，人品節極其低下。”

事實證明秦堪的預料沒錯，到了掌燈時分，京師甜井胡同附近大街小巷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百姓們仿佛聽到了什麼風聲似的，紛紛回到家躲了起來，街上一片空曠，連條狗都沒有。

秦堪的心越來越沉，冷汗一滴滴的從額頭下。

他知道，氣氛越平靜，即將到來的風雨越急驟，很危險的信號。

“大人，……街，街上的人呢?”丁順跟著翻上牆頭，面有點發青。

秦堪閉眼沉靜道:“我想百姓們不是回家吃晚飯就是回家睡婆娘去了。”

“真的?”丁順仿佛松了口氣。

“假的，老丁啊，你這麼笨，待會兒若跟東廠打起來，會死得很快的……”秦堪為丁順的命運而歎息。

丁順小心翼翼道:“大人，打架不必用腦子的，恕屬下直言，大人的手才會死得很快……”

秦堪:“…………”

被屬下鄙視了……

不好的消息一個接一個。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屬下十名百戶真正派人來增援的加上丁順才三個，其他的人不知為何在同一時間病倒了，而且病得很嚴重，——也許這種病的名字“趨吉避兇”吧。

派去向其他錦衛千戶所的人也回來了，千戶們很禮貌地拒絕援助，話都說得很漂亮，咱們錦衛不怕事，但也不願多事，今晚這樁事屬於“不願多事”的范疇，所以不能幫秦千戶了。

派去北鎮司的人倒一直沒下落，不過秦堪的心已經寒了，這位指揮使大人多半也會袖手旁觀的。

偌大的京師，竟無一人相助，老天派他穿越過來的目的，難道是想讓他在明朝的京城再死一次嗎?

千戶所圍牆外幾名打著火把的東廠番子湊近瞧了幾眼，接著又鬼鬼祟祟地跑了回去，半天不見靜，一柱香時辰後，胡同外傳來細碎雜的腳步聲，番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仿佛從四面八方湧出來的螞蟻似的，人人手裡攥著一木，形狀頗似衙門裡鎮堂威，打犯人用的水火，半紅半黑。

杜嫣和千戶所一眾錦衛的臉頓時煞白。

秦堪沒說錯，他們果然來了！

人山人海的番子，數不清的晃著的火把，京師黑夜的寂靜漸漸被劃破，四面八方的腳步聲，罵聲，張狂至極的笑聲……

這一刻秦堪想到了那位千多年前被圍在垓下的楚霸王，聽著四面鼎沸的人聲，出絕的笑容……

漢兵已掠地，四面楚歌聲。

嗖！

一支火把從圍牆外扔了進來，杜嫣大怒，飛起一腳，騰空將火把踢出了牆外。

接著，一支，兩支……

秦堪面蒼白，渾直。

京師的夜，很冷，京師的人心更冷。

想著指揮使的推搪，其他幾個千戶的冷漠無，東廠番子張狂的囂……

穿越至今，秦堪從沒像今晚這般陷絕境。外面撞門的聲音越來越急，隻消一刻大門被破，番子們一湧而，軍之中，他秦堪縱有百條命也不夠他們殺的，死一個錦衛千戶而已，想必王嶽早已準備好了說辭，這事只需輕飄飄幾句解釋便帶過，他秦堪生命的價值，只在東廠廠公翻間便告終結……

這不該是他秦堪的結局！更何況這裡還有他的結發妻子！

秦堪文弱俊朗的臉龐慢慢通紅，眼球迅速充，漲紅，他出了罕見的猙獰表。

盛世亦是世，你們既然如此冷漠，莫怪我無無義了，這場禍事不該由我一人來背，要背大家一起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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