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癲癇
慈元殿。
曹喜輕手輕腳走上前,將一張紙放在全玖面前。
「聖人,這是太后前些日子招命婦們談話的容。」
全玖拿起來看了,見上面依舊是些貶損趙衿的話,淡淡道:「太后也是的,每每招些長舌婦到跟前嚼是非。」
臉上始終是端莊肅然的表,似頗為嫌棄這類事。但等曹喜退到一邊了,卻是將那對話仔仔細細地看了許多遍,且對於其中不說法都十分認同。
再想到趙衿如今在北面當著貴妃,終究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
「小賤坯子。」
花了些時間看過了這些,全玖才招曹喜上前,問道:「今日太后又去前殿議什麼,可打聽了?」
「回聖人,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一會便有信。」
像是回應了曹喜這句話,卻見有幾個小黃門匆匆跑了過來。
「不好了!」
「稟聖人,不好了!家暈過去了……」
~~
聽說趙禥暈過去,全玖初時不以為意。
又不是第一次看那弱多病、酒過度的丈夫暈倒了,這是常有的事。
但當趕到選德殿,馬上便意識到這次比往常要嚴重得多。
殿門前站著一排衛,止任何人出,竟是連皇后也敢攔著。
全玖甚至聽到謝道清邊的大宦驚呼了一句「誰告訴皇后的?」
可見這是一群想要封鎖消息、卻連封鎖消息都做不到的廢。
卻不是誰想攔便能攔住的,徑直喝罵了守衛,趕進選德殿。
轉頭一看,殿中架著一張大宋堪輿圖,中間的淮西被人劃了個圈,不知是何意。
重臣們正俯跪在地上,以額頭抵著地面。全玖看不到他們的臉,卻能到一惶恐的氣氛。心想以這些老狐貍的涵養,能讓到他們的惶恐,那多半都是故意的。
醫正手忙腳地在榻前忙活。
「快摁住家。」
「可以施針了?」
「不行……」
只見趙禥正躺在榻上,子搐個不停,裏的白沫往外溢著。
再細看他的眼睛,已經往上翻得看不到眼珠了。
他這樣子有一種被鬼附了的可怕,全玖後就有個小宮娥嚇得驚呼了出來,換作是平時這就是大罪,此刻卻沒人顧得上。
至於謝道清,此時正坐在珠簾後用雙手拍著膝,裏反覆念叨著「唉喲,這可如何是好?」
「是羊癲瘋?」全玖上前,低聲向醫問道。
「見過聖人。」
大冷的天,那醫卻已沁出了滿滿一額頭的汗,手握著針灸不敢回答。
全玖卻早在暗中查過大宋歷代皇帝的病史,知道趙氏一直有腦中風的傳病,得了羊癲瘋也不稀奇。
「怎麼回事?」
全玖問了一聲,見殿中無人回答,遂轉過,再次厲喝道:「怎麼回事?」
「稟聖人,家是心憂國事,一時累病了。」
章鑒終於抬起頭答道,之後以眼神向侍候在殿中的一名小宦示意。
那小宦遂上前,低聲道:「回聖人,大事不好了,淮西全境投降李逆了。」
全玖只覺背上一涼,涼得上的都起了疙瘩。且有一剎那,腦子裏完全不知在想什麼……這是被嚇的。
好在還沒瘋,轉頭看向了那張大宋堪輿圖。
淮西丟了,就像是大宋這一張餅被從中間啃掉了一大塊。
「消息剛傳來時,家還很鎮定。」小宦據實以報道:「諸公把陳相公請來,又去讓人端上堪輿圖,指明了此事的利害,家……」
全玖不耐煩聽家如何,問道:「此事有何利害?」
這小宦是個讀過書的,竟還能複述出一二來。
「陳相公說,淮西這一丟,可見李逆并吞我大宋之心十分急切,他必定已經擊敗了蒙元,揮師南下,而且現在已打到了長江邊,很快就能攻到建康府,離臨安很近了。」
「當時,陳相公手在堪輿圖上劃了兩下,說『若無應對,亡國就在眼前!』家一聽,當即便翻了眼……」
全玖能夠到趙禥的恐懼,連自己都止不住抖起來。
前一刻還在閑逸安穩的生活,后一刻便是晴天霹靂,大宋幾乎就要亡國了。
太突然了,讓沒有一一毫的心理準備。
因為這整個大宋王朝就一直在飾太平。北面不是沒消息傳過來,但每一次大家總能找到理由繼續編織著歌舞昇平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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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漸漸到了傍晚。
醫們著金針,了額頭上的汗水,眼瞥了眼殿中的眾人,遲疑著不敢開口。
還想要裝作正在繼續施救的樣子,卻沒能瞞過謝道清的眼睛。
謝道清一直就在盯著他們,一看他們手上的作停下來,馬上便問道:「家怎麼樣了?」
「這……」
醫們面面相覷,離太后最近的那名倒霉鬼只好答道:「家只怕是……還需調養些時日。」
「你是說家好不了了,是嗎?」
「這……倒也不是,若是悉心調養,或是能慢慢調理好。」
曾淵子抬起頭,問道:「也就是說……家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全玖聽了,心中更覺凄涼。
醫的意思就是那本就孱弱的丈夫被李瑕嚇瘋了。
甚至都能想像到,有朝一日,叛軍攻下臨安,趙衿站在面前趾高氣昂地嘲笑,一點點地折磨。
然而,殿中已響起了別的對話,打斷了全玖的自怨自艾。
「這可如何是好?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唯有請太后垂簾聽政了……」
沒有人直接提往後如何,但國君了這樣,這些臣子們心裏顯然又開始在盤算著國儲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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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楊淑妃接過來……不,本宮親自去見。」
是夜,全玖回到慈元殿,絞著帕子思慮了好一會兒之後,又擺駕往楊淑妃殿中過去。
趙禥好,後宮人數極多。但生下的幾個兒從來都早早夭折,至今尚沒有兒子,今日又得了羊顛瘋,往後只怕更是子嗣艱難。
如今唯有楊淑妃還懷著孕,且已四個月了。
這必然為下一黨爭的關鍵。
全玖的駕緩緩落在殿中,只見遠有燈籠的亮正向這邊來,見到了皇后的儀駕又連忙避開。
那自是被派來見楊淑妃的人,但不知是哪方勢力。
全玖顧不得這些,連忙進了殿中,正見楊淑妃捂著肚子趕下來,旁還跟著六個宮娥,各個國天香。
「見過皇后。」
「你們都退下,本宮有話與淑妃說。」
一聽這話,楊淑妃眼中便有了不安之意。
但等宮娥都退下去,全玖一開口,卻是道:「怕什麼?我不是來害你的。」
看了眼楊淑妃那還算平坦的小腹,道:「家病了,你可知道?」
「我……我沒聽說。」
全玖卻是一看臉便知必是已聽說了,不由暗暗皺眉,心道這宮城是個四面風的牆,什麼消息都堵不住。
彼此都是知知底的人了,不必藏著掖著,全玖徑直便剖明了來意。
「我告訴你,從宗室中挑一個孩子由我養也好、養你的孩子也罷,於我沒有區別。但你若想繞開我……那誰都不知道在你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前會發生什麼。」
「臣妾不敢……」
威脅過楊淑妃,全玖又留下了幾個心腹宮人守在此,才稍稍安心了些。
回到慈元殿,馬上招過曹喜,便吩咐道:「去找到給楊氏通風報信之人,置了……」
全玖當然也沒忘記李逆帶來的可怕威脅。
但那不屬於有能力置的範疇,那需要朝堂上的諸公想辦法。首先能做的,只能是先維護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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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禥雖說是個傀儡,畢竟象著著大宋社稷的皇權,他這一病倒,最直接的影響便是使得朝堂權力再次失衡。
是夜。
幾個朝中重臣聚在一起商議。
「夏富投降了,夏貴還能不降嗎?」
「若早些將其召回,局勢何至於此?」
說到這裏,話題不知不覺中又回到了爭權之事上來。
雖說是大敵當前,但如果由誰來掌權都還沒有確定好,自然是沒辦法敵的。
「怪誰來哉?還不是沒能及早說服太后罷了賈似道的相位?」
「若往後皆由太后垂簾聽政,是否更難剷除黨?」
「局勢一變,太后更要信了賈似道的說辭。」
「只怕賈似道還能找到借口把夏貴的兵權也奪了。」
「不僅如此。」陳宜中憂心忡忡,道:「淮西一丟,賈似道已借口率大軍還朝了。」
「那這……得了他萬一反了……可不從他手裏拿回兵權,如何守長江?怎生是好啊?!」
如果現在只需要考慮如何抵外敵,眾人自有章程。難在於既要對付李瑕,又要對付賈似道,一舉兩得的辦法自是難想。
「如果能議和就好了,怎麼就談不下來呢?」
「是啊,若能議和,萬事迎刃而解。」
「不如遣使北上?答應其使節的要求如何?」
「早已派人去了,只是唐廷一直未曾答覆。」
「再派人走一趟吧。」
「這次,只怕是要讓大宋稱臣了……」
陳宜中卻認為只怕稱臣也沒用,他一開始之所以能被王蕘騙了,正是因為議和的好太大。
誰能促議和,誰就能得到朝野上下的信任推崇、執掌大權。而戰事一旦宣佈結束,賈似道馬上就不能再號令大軍,輕易就能被除掉。
結果呢?差點就要功了,王蕘獅子大開口,不斷增加條件。
正在此時,有僕役匆匆趕到。
「阿郎,有人送了信來,來人稱……能解阿郎之憂。」
陳宜中愣了一下。
他心裏分明能預到這封信很危險,卻還是快步出了大堂,接過了那封信。
一看那字跡,果然又是王蕘。
信的開頭,王蕘便以嚴厲的語氣指責了宋廷,罵他們不識好歹,始終沒有讓攻打川蜀的兵馬退兵,又不肯答應先前的條件,可見議和之心不誠。如今大唐已驅除蒙虜,馬上要提兵南下,一統天下……
陳宜中看到這裏,額上已有了冷汗。
目稍移,他很快便看到了最後一列。
「若爾等猶議和,無非趙氏俯首稱臣、犒軍錢五百萬貫,並函賈似道之首級送至開封。」
陳宜中不由愣住。
之前王蕘給了他當秦檜的機會,他沒功;這次卻又給了他一個當史彌遠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