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千戶。”
來人方一踏大堂,無論是周吉,還是李泰、圖和喬四等人,有一個算一個,無不第一時間上前見禮。
反倒是楚嬴這個新來的順城之主,卻似被人忘,淪為了邊緣人。
“殿下,此人上有味道,怕是不好對付。”
耳畔,傳來崔肇小聲的提醒,似乎對此人頗為忌憚。
“味道?”
楚嬴眸一,很快便明白過來。
同為軍人出,他知道崔肇所說的味道,其實指的是對方上的煞氣。
這煞氣,非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搏殺,尸山海的老兵難以擁有。
這也說明,這個吳狼手底下,恐怕帶走過不條人命。
盡管長期的養尊優,讓他的臉上出現了些微發福的跡象,看起來多了幾分和善。
但在楚嬴心中,卻毫不敢因此就有所輕視。
直覺告訴他,此人,非常危險。
只見吳狼對著眾人一一回禮,最后才轉看著楚嬴,審視道:“這位可是大皇子殿下?”
“沒錯。”楚嬴輕笑一聲,“吳千戶剛才說,要查驗本宮的勘合?”
“還殿下見諒,卑職并非存心對殿下不敬,只是邊疆混,殺冒充之事時有發生,卑職也是不得不防啊。”
吳狼皮笑不笑地拱了拱手,并無多恭敬的模樣。
“呵呵,吳千戶不必解釋,本宮能夠理解。”
楚嬴深深看了對方幾眼,示意郝富貴將勘合給對方。
“多謝殿下諒。”
吳狼假惺惺道聲謝,接過勘合仔細查看起來。
俄頃,待他將文件重新合上,楚嬴開口問道:“不知吳千戶,可查出了什麼紕?”
“沒有。”
吳狼將勘合還給郝富貴,隨后拍了拍袖,對著楚嬴抱拳緩緩彎腰:
“卑職順城守衛所千戶吳狼,見過大皇子殿下,職責所在,還殿下不要見怪。”
“呵呵,吳千戶也是盡忠職守,本宮嘉獎都來不及,又豈會怪罪你呢。”
楚嬴呵呵笑著,雙方對視一眼,虛空中似有火閃爍。
在一般人看來,吳狼要求驗證勘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唯有兩人和在場數幾人才明白,這其實是他倆的一次暗中鋒。
自古權利更迭,新老替,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會一帆風順。
新舊兩勢力,往往會因為權力之爭,斗得不可開,嚴重者甚至不惜賠上家命。
而楚嬴和吳狼現在,就類似這種況。
一個是順城軍事長,土皇帝般的存在,一個是大楚皇子,順城新任的主人。
若楚嬴真有其他皇子的實力和地位也就罷了,吳狼自然只能投鼠忌,乖乖臣服。
可偏偏,他只是一個皇家棄子,是被楚皇厭惡了十余年的存在。
這便讓野心家吳狼看到了機會。
試問,面對一個無權無勢名義上的皇子,又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哪位大佬會心甘愿讓出自己的權利?
所以,明明楚嬴的份已經確認無疑,吳狼卻仍要執意查驗勘合。
除了給楚嬴一個下馬威,更多是向順城的眾人挑明態度。
這個皇家棄子,他吳狼不怕。
好讓他們知道,以后到底該跟著誰混。
而楚嬴,則巧妙地借著對方道歉的時機,大方地褒獎了幾句。
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為了告訴吳狼,自己才是這里的老大。
順便,也向其他人展示一下容人之量。
可以說,雙方這次平分秋。
誰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卻又誰都沒有占到半分便宜。
“多謝殿下,殿下襟真是令人欽佩。”
這番較勁,令吳狼收起了輕視之心。
心中有些驚訝,眼前這個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人,竟還有這樣臨機應變的敏銳能力。
吳狼緩緩直起腰桿,深吸口氣,陡然發出洪鐘般響亮的大喝:
“圖,你個蠢貨,為衛所軍,竟被野狼幫幾個下三濫的人蒙騙,還糊里糊涂冒犯到了殿下頭上,你可知錯?”
“千戶大人教訓的是,卑職知錯。”
起先還一直狡辯的圖,面對吳狼的喝問,竟沒有任何反駁,很痛快便認了罪。
“知道就好,你此次丟了我順城衛這麼大的臉,若不罰,恐難以服眾。”
吳狼一臉嚴肅地道:“打你三十大板,你可服氣?”
“卑職服氣。”
“好,來人啊,將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記住,一板都不能,誰要是敢數,一經發現決不輕饒!”
楚嬴看著兩人一唱一和,心里明鏡似的。
吳狼當眾罰圖,看似很公正嚴厲,實則卻是有意包庇。
圖為野狼幫張目,攔路強搶民財,又以下犯上,企圖構陷皇子,這其中哪條不是重罪?
結果到了他吳狼里,犯罪直接就變了犯錯。
更可笑的是,圖明明罪大惡極,到頭來卻只被罰了三十板子。
如此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簡直就是侮辱在場所有人的智商。
也就是楚嬴沒有實權,若是換一個皇子,他圖就是有三十個腦袋也砍完了。
待圖被拖走之后,吳狼不以為恥,反而笑呵呵地上前對楚嬴抱拳道:
“卑職教導無方,以至于屬下一時糊涂冒犯了殿下,如今圖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知殿下可還滿意?”
“當然……吳千戶有心了。”
楚嬴當然不滿意,可面對吳狼這招以退為進,他又能有什麼好辦法?
人家都已經出手懲戒了,你再出手,不僅容易結仇,還平白顯得自己小氣。
對于一個初來乍到,想要在這里立足之人,這無疑是大忌。
楚嬴之前在城外,面對氣焰囂張的圖,為何愿一直放炮,也不選擇先手?
還不是擔心過早得罪了土皇帝吳狼!
以他目前那點人手,和吳狼的勢力比起來,幾乎就是螻蟻和大象的區別。
若不是有大楚皇子這虎皮,人家真想他,手指就能將他摁死。
所以,他才會再三挑釁,以便激怒圖,讓對方先手。
乃至后續被抓到這里,也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唯有這樣,他才能既達到教訓圖的目的,又讓吳狼和周吉無話可說。
很簡單,因為對方理虧。
堂堂大楚皇子,被人欺辱也就算了,結果對方竟還得寸進尺地手打人。
最后打不過,又開始人,還不分青紅皂白把他抓進衙門審判,差點被當堂誣陷。
這事無論拿去哪說,都是楚嬴占理。
如此一來,對方再想報復,就會失去道義。
除此之外,楚嬴這樣做還有一個重要目的。
那就是,以嫌犯的份,近距離深了解順城這兩位大佬的真實為人。
結論有些沉重。
周吉雖只是代理知州,但行事老道兼且審時度勢,十分善于藏自己,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貍。
至于吳狼,這家伙人如其名,就是一頭野心的兇狼。
誰若他的利益,都會被他無撕碎。
這兩人,單獨一個都不好對付,加在一起,更是足以令任何人頭疼。
盡管楚嬴事先已經預料到,此行接不會順利,但敵人如此強大,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出修長的手指了眉心,楚嬴心中漸漸升起明悟,目也變得堅定起來。
不行,這種主弱臣強的局面,必須盡快破局,不然,未來著實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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