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話一出口，楚嬴和吳狼同時松了口氣。

老實說，楚嬴今日匆匆過來，只是臨時起意，并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若此時就和吳狼拼個你死我活，贏了還好說，一旦輸了，后果將會不堪設想。

而吳狼也有著同樣的顧慮。

加上一旦真的干掉楚嬴，就意味著必須遠遁北荒，放棄目前所有的榮華富貴。

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虧本買賣，任誰都會猶豫不決。

“誰你們對殿下亮刀的！把刀收起來，一個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吳狼還是沒能下定決心，主選擇了讓步，把鍋甩給一群手下，對著楚嬴抱拳致歉：

“對不起殿下，是卑職下不嚴，事后卑職一定重重懲戒他們，還請殿下恕罪。”

“哪里，本宮昨夜沒睡好，火氣也大了點。”

臺階已經送過來，楚嬴自然得順勢下來。

揮了揮手，讓崔肇他們也收起兵，看了眼全程戰戰兢兢的王老實：

“這事，吳千戶到底想怎麼理？”

吳狼深吸口氣，扭頭看著周吉，道：“剛才周大人讓我們聽你一言，不知可是有什麼高見？”

楚嬴同樣期待地看著周吉。

“高見談不上，平心而論，此事吳千戶忠于職守，本無過錯，殿下不忍下民冤，也是無可厚非，兩位所行皆是合合理……”

周吉先是說了一些兩邊討好的車轱轆話，接著話鋒一轉：“不過，大家同在順城衛為朝廷效力，在下實不忍心，看到兩位因為一點小事同室戈，所以，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折中的辦法？”

周吉點頭，上前兩步：“沒錯，此案吳千戶口稱證據確鑿，卻只有蔡大夫一名人證。”

“殿下那邊雖然證據已被推翻，但細節上面，依舊有不值得推敲之。”

他最后給出了解決辦法：“這樣吧，既然兩位誰都不服對方，不如將人犯予州衙代為看管，兩位回去準備周祥，擇日再來宣判，如何？”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楚嬴和吳狼各自思考了一會兒，隨后對視一眼，選擇了同意。

周吉笑道：“那就請兩位定個期限。”

楚嬴還沒來得及確定日期，吳狼已經搶先開口：“就定在兩日之后！”

“兩日？”楚嬴微微皺眉，這個期限太短了。

“不錯，殿下不會忘了，兩日后是什麼日子吧？”吳狼一臉沒有笑容的笑意。

兩日之后，是楚嬴命吳狼歸還軍田的最后期限。

吳狼選擇把結案定在同一天，擺明了是要和他打擂臺，甚至借此要挾。

念及于此，楚嬴知對方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主意，索選擇了同意：“好，兩日就兩日，一言為定。”

“殿下放心，卑職不敢欺瞞殿下。”

吳狼角浮起一戲謔，這個局本來就是他設的，這麼短時間，他真不信楚嬴能找到什麼實質證據。

楚嬴不再理他，扭頭對周吉道：“多謝周大人愿意幫這個忙，還請你現在就把人帶過去，嚴加看管。”

“本宮不希兩日之后，看到人犯有任何閃失，周大人明白了嗎？”

“殿下放心，下既然接下此事，自然會全力保證人犯的安全。”

周吉鄭重應下，讓李泰從隔壁找來衙差和獄卒，將王老實押州衙大牢，兩人隨后告辭返回衙門。

一進堂，周吉便頓住腳步，眼角余看著后面，道：

“想問什麼就問吧。”

早就憋了一肚子疑問的李泰，得到允許，當即抱怨起來：“大人，下想不明白，剛才……明明那麼好的機會，差點就打起來了，可你……你為何卻突然手？”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

周吉對著房門使了個眼，走到主位椅子前，開后的下擺坐下。

李泰機智地關上門，小跑上前，目巡脧一圈，從桌上拎來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這才笑呵呵地陪坐一旁：“還請大人提點。”

周吉喝口茶潤潤嗓子，道：“很簡單，因為我們必須把自己摘出來。”

“摘出來？”李泰若有所思。

“不錯，你想啊，一國皇子，在我們跟前和人火拼，真出了事，我們能得了干系？最起碼也要被治個不作為之罪。”

“這倒確實，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李泰一臉慨。

“這還是輕的，本最擔心的，還是那頭狼啊。”

周吉放下茶杯，刻意低聲音：“你我都知曉，吳狼為人心狠手辣，萬一他真錯殺了大皇子，為了罪，會不會把你我也一并這個？”

他用手比了一個殺頭的作。

李泰眼皮一跳，半信半疑的樣子：“不會吧，他殺了我們，對他有什麼好？”

“殺了我們，不但可以滅口，還可以偽造現場，然后說是我們和大皇子發沖突，最后同歸于盡，你覺得如何？”

聽到這話，李泰瞬間頭皮發麻，大滴大滴的冷汗淌下來。

“這……確實可以這樣作，可，吳狼真有這膽子？”

“沒這膽子，他又怎麼掌控得了順城？再說，連皇子都殺了，你覺得他還會在乎多兩條命？”

周吉冷笑道：“所以，橫豎這件事我們都無法獨善其，自然要把自己先摘出來。”

“至，衙門這邊都是我們的人，他們在這審案，我們也有一定自保之力，而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本這麼做，還有一個更大的好。”

李泰越發茫然：“大人，是什麼好？”

周吉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你說，驅虎吞狼之計最怕的是什麼？”

李泰皺眉思索片刻，道：“虎不死？狼不滅？”

“沒錯。”周吉點頭提示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們雙方今天沖突的人手，其實并不多？”

“所以，即便他們最后拼個兩敗俱傷，殘存的實力依舊不可小覷，這對我們后續接管順城，十分不利，所以……”

他賣了個關子，似乎有意考驗。

只見李泰眼睛逐漸明亮，最后拍手贊道：“下明白了，所以大人故意做這個和事老，給他們一定時間備齊人馬，到時一旦火拼，好徹底斬草除！”

“什麼斬草除，我們可是朝廷命，作犯科的事可不能做。”

周吉端起茶輕啜一口，手掌輕輕拍打案幾，哼唱道：

“浪花有意千重雪，青山無言一黛春，一壺酒，一竿，世上如我有幾人……我們是漁翁，漁翁懂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