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修本就是活閻王,當他舉起手裏的槍,高遠雙一,全憑本能跪了下去,抖著說不出話。

顧懷修用腳將門板踹了回去,作比方才破門輕多了,但那吱嘎一聲,卻更讓人骨悚然。

「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您別開槍……」高遠不知道來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與清溪的關係，但他很確定,男人手裏的槍是沖著他來的。此時此刻,高遠真的後悔了，只要能活著,以後不論多窮,他都會腳踏實地,再也不歪心思了。

他白著臉著顧懷修,視線隨著顧懷修移。

顧懷修卻沒把一個文弱書生放在眼裏,走到床邊，低頭問哭得已經發的小人：「能嗎？」

清溪抹抹眼睛,試著坐起來，渾都使不上勁兒。

「我抱你下去。」顧懷修淡漠道,平靜的語氣,卻也是詢問。

清溪沒有別的選擇，閉著眼睛點點頭，一邊點那眼淚還在往下掉。

顧懷修單手了西服外套，彎腰將外套披在清溪上，外套放的很靠上，清溪腦袋都被遮住了。清溪以為是男人的服太大，沒，其實現在只想離開這裏，本無心思考顧懷修為何要為披上裳。

乖乖的，只有搭帶起的肩膀抖，顧懷修扶坐正，然後沒背沒抱，而是將清溪扛了起來，於是清溪矇著的腦袋趴在男人肩頭，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到他手臂有力地抱著雙，然後，開始走了。

看不見，跪著的高遠卻一直恐懼提防地盯著顧懷修手裏的槍，直到男人出屋門，高遠才徹底鬆了口氣，整個人都垮在了地上。抹把汗，高遠無意地看向門口，驚見男人又站在了那兒，手中的槍上多了一管消.音！

高遠張開，哀求尚未出口，伴隨著一聲悶響，他眉心一疼。

清溪聽到靜了，沉悶的奇怪聲音，就在附近。

「怎麼了？」害怕地問，害怕救了的顧懷修出意外，害怕自己再也離不開這裏。

「關門聲。」顧懷修平靜道，說完往樓下走去，蹬蹬蹬的腳步聲，又穩又快。

清溪不疑有他，無力地趴在他肩頭，后怕與畏懼織，明明得了救，還是忍不住哭。上次在火車上遇險，雖然也怕，但那時有一車廂的乘客陪著，不像今天，陌生簡陋的小屋，看似君子實則恐怖的專欄作家，如果顧懷修沒有出現，現在已經……

越想，清溪就越收不住淚。

顧懷修一路出了樓房，街上停了一輛黑別克，以及兩個年輕的黑男人，面容肅穆，冷峻的氣度彷彿是按照他們東家的模子專門刻印過去的，走在街上，簡直能止小兒啼哭。

「人在樓上，我不想再在杭城見到他。」上車前，顧懷修冷聲道。

「是。」二人齊聲道，迅速衝進樓房，替三爺收拾戰場。

清溪聽在耳中，想到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高遠，心裏稍微舒服了點，哭得也沒那麼厲害了。

顧懷修將放在後座上，他轉坐在旁邊，吩咐司機：「回別墅。」

司機立即發汽車。

清溪胳膊還是有點力氣的，一邊試著拽下套在頭上的黑外套，一邊小聲道：「我想回家。」

顧懷修偏頭，已經將外套扯了下來，一頭烏髮凌，幾縷髮到淚水粘在慘白的小臉上，狼狽，卻也有種丁香被細雨欺.凌后的脆弱糜，如被窩裏剛被男人狠狠憐的人探出腦袋，面帶淚痕，紅.。

「確定要這副模樣回去？」顧懷修目視前方，聲音冷淡。

清溪一怔，母親弱的面容闖進腦海，清溪垂下眼簾，不說話了。

車廂陷了沉默，清溪發了會兒呆，然後看邊的人。後座寬敞，他將放在右邊角落，自己坐在左側，兩人中間隔了很大一片空地，足以再一個瘦弱的姑娘。清溪又想到了顧懷修這半個多月對的「追求」，除了那天撞了一下，他一句話都沒主與說。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清溪看不，但覺得，顧懷修在男方面很君子，不會對手腳。

「今天的事，多謝三爺。」清溪主打破沉默，人家救了，該道謝的。

顧懷修看著窗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火車上我見死不救，今天救了，兩相抵消，不必謝。」

清溪咬，他這是在算賬嗎？

「現在，可以考慮答應我了？」顧懷修轉過來，黑眸鎖定眼。

冷如冰塊的男人，前一秒還在算賬，突然就要談說了，清溪毫無準備，著男人幽幽的注視，莫名有點慌。火車上顧懷修不救，只說明他為人冷無，清溪不喜歡，但也不能怪他什麼，今日顧懷修救了，清溪就欠了他一份救命之恩。

清溪激顧懷修，但激不等於就要喜歡他。

一個冰冷沉默的人，喜歡他什麼？

更何況，清溪此時真的無心婚嫁，就想一邊經營麵館為重開徐慶堂打好基礎，一邊苦練廚藝。

「三爺有恩於我，我記著這份恩，何時三爺有需要了，我會儘力報答，只是上，我對三爺無意，還請三爺另覓良緣。」清溪低著頭，非常認真地道。

「我會繼續等你答應，你忙你的，無需理我。」顧懷修收回視線，聲音平靜，並沒有因為被拒絕，便怒什麼的。

男人執拗，清溪不知還能再說什麼，慢慢將上的服收好，放到兩人中間，只是這麼一個作，清溪便覺得頭暈目眩，無力地靠實椅背，上竟出了一虛汗。清溪很難，不知自己被高遠餵了什麼葯。

「除了無力睏倦，可有別的異樣？」耳邊有人問。

清溪搖搖頭，就是困，想睡覺，又不敢睡。

「應該是安眠類的藥，你先睡，四點我會醒你。」顧懷修低聲說。

清溪還是做不到在他面前安心睡覺，但汽車的輕輕顛簸，安靜的車廂氛圍，沒過多久，清溪又閉上了眼睛。馬路大部分是平的，可難免有個坎兒，經過某條路口，汽車明顯顛了一下，睡著的孩腦袋一歪，慢慢朝旁邊落。

顧懷修看了一眼，微微皺眉，然後往中間挪了挪，作及時，清溪腦袋便靠在了他肩頭。輕輕的重量幾乎可以忽視，但孩上卻有淡淡的清香漫了過來，不知是香水脂味兒，還是傳說中每個人都有的香。

顧懷修低頭，頭髮還著，只有臉上的被隨意別到了耳後，出白白.的臉蛋，一眼，顧懷修便確定，沒有塗任何脂，那瑩潤的白，是孩天生的。白，便顯得細眉如黛，眉尖蹙著，出幾分無助可憐。

顧懷修不知不覺打量起來。

孩的睫濃纖長，像兩把緻的小扇。

的鼻樑秀，鼻尖兒很可，人想一。

的稍微偏厚，是很艷的紅，像某些人塗了膏，顧懷修多看了幾眼，確定沒用。

這樣一張臉，緻，合起來看，清清純純的，似開在院子裏的花，而純潔。汽車忽然轉彎，明的午後過玻璃窗照在臉上，這一瞬，睡的孩彷彿籠罩在和的暈中，對習慣黑暗的男人，有著最難以抗拒的吸引。

顧懷修終日冰冷的眼底，浮上一恍惚。

他慢慢地俯，慢慢地朝孩微啟的紅靠近，那麼近，溫熱的氣息吹到了他臉上。

顧懷修目恢復清明，而此時，男人只要再往下低一點點，甚至汽車再稍稍地晃一下，他的都會到。但顧懷修停住了，抬起眼簾，看見濃的睫上還掛著一顆淚珠，蒼白的小臉寫滿了委屈。

「我對三爺無意……」

怯怯的拒絕猶在耳邊，顧懷修重新坐正。

汽車緩緩開進別墅，坐落在南湖湖畔的小洋樓，樓里樓外都一片幽靜，宛如空房，只有一條黑大狗從別墅前的狗舍里沖了出來，前來迎接主人。

往常顧懷修會狗的腦袋，但現在，他懷裏抱著一個姑娘，騰不出手。

別墅二樓只有兩間臥室，東邊的是顧懷修的，西邊的是陸鐸的，陸鐸去申城辦事了，不在。

顧懷修抱著清溪去了他的房間，輕輕將睡著的姑娘放在他寬闊的大床上，孩一不，顧懷修看了看，再次彎腰，取下發上鬆鬆垮垮的簪子。

安置了客人，顧懷修無聲無息地退出臥室。

樓下，一個黑男人已經等在那裏了。

顧懷修下了樓。

黑男人低聲道：「三爺，屬下將顧派去監視小姐的人打昏了，保證他不知道小姐從咖啡館出來后的經歷。」

顧懷修嗯了聲。

黑男人下去了，管家又過來稟事，顧懷修正在建的兩個廠子，有個工人不慎從高空墜落，摔斷了，怕是要殘了。

「送去醫院，除了醫藥費，再給他兩千塊賠償。」

「三爺真是寬厚，別家賠一千就算多的了。」

顧懷修無於衷。

管家低頭告退，蹲坐在旁邊的來福見主人忙完正事了，這才湊過來撒。

顧懷修來福腦袋，看眼腕錶，差二十分鐘三點。

距離離開，還有一小時二十分鐘。

顧懷修指了指門外。

撒時間結束，來福最後蹭蹭主人大，乖乖跑了出去，繼續曬太。

顧懷修重新上樓，去書房挑了本機械方面的理論書，然後去臥室看。臥室的臺上擺了一張單人沙發，顧懷修坐在沙發上，微風吹白窗簾，窗簾掀起，床上孩的面容便了出來，窗簾落下，孩也不見了。

三點鐘后，顧懷修再也沒有往臥室裏面看，一頁一頁地翻著書。

清溪悠悠醒來的時候，就看見白窗簾被風吹起，燦爛的臺上，坐著一個看書的男人，他低著頭，側臉俊而專註，上是一件乾淨的白襯衫。窗簾落下的前一刻，男人抬手翻頁，手腕上帶著黑腕錶。

恍如在夢境，清溪獃獃地著那裏。

窗簾又吹起來了，清溪再看，卻對上了一雙寒星般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