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龍舟賽的結束,南湖廣場又恢復了肩接踵、人山人海的盛況。

孟進新拎了一批老鴨過來,放在鍋里燉著備用,翠翠坐在小板凳上埋頭看火,小蘭笑盈盈地收錢找錢。日頭越來越高,清溪也越忙越熱,但看著客人們一邊吃面吃鴨一邊聽戲,都很節日的樣子，清溪再忙都不覺得累。

然後，廣場南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充斥著年輕孩子們的尖。

清溪好奇地過去，約看到一片白，而且正朝著徐慶堂的方向而來。

清溪突然心跳加快,小蘭說,東盛紡織廠的龍舟賽隊伍穿的就是白隊服，陸鐸是隊長……

那,陸鐸來了,顧懷修呢？

想到顧懷修可能來了,清溪下意識地用手背別了下耳邊的碎發,做完這個作,清溪又掃了眼上。穿的與在麵館做面時一樣，白長白上,鬆鬆垮垮的一點都不好看，加上天熱,上出了很多汗……

一定很醜吧？

清溪抿抿,又不希顧懷修來了，雖然也這樣打扮去見過他，但至沒今天這麼狼狽。

「小姐，是陸！」小蘭當不知道呢，笑著跑過來打報告。

清溪頓了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小聲地問：「我頭髮不？」

小蘭聞言，立即打量面前的姑娘，烏黑的長發用簪子定在腦頂，一是為了不讓頭髮掉下來影響幹活，二來也能減頭髮掉進鍋里的可能。現在小姐髮髻很整齊，就是劉海與雙鬢的碎發都被汗水打了，臉蛋.紅，確實不如休閑時端莊優雅，可小姐天生的好容貌，怎麼著都不會丑，紅紅的臉頰，反而多了一種妖嬈，要不怎麼好多男客都往這邊瞅呢？

「一點都不，小姐很漂亮，一會兒三爺肯定看得移不開眼。」小蘭鼓勵地說。

清溪嗔了一眼，跟著一邊忙生意，一邊留意陸鐸等人。

「就是這裏，徐慶堂，杭城我吃了那麼多館子，還是屬徐慶堂的錢王四喜鼎最味，今天咱們拿了冠軍，一起大餐一頓！」

人未到，陸鐸洪亮清越的吹捧已經傳了過來。

清溪忍俊不，心想如果陸鐸沒在顧懷修的廠子裏幫忙，給請過來幫徐慶堂做事也不錯。

「小蘭，還有地方嗎？」到了跟前，陸鐸暫且沒打擾清溪，問小蘭。

小蘭瞅瞅後面的幾排餐桌，有空位，但……

「沒事，我們六人一桌，你幫忙拼拼。」陸鐸幫出主意。

小蘭就去協調散客了，但也只空了三張桌子出來。

陸鐸一幫人將三張桌子排一排，勉強也能容納二十三人，有椅子的就坐著，沒椅子的站著。二十三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點了二十三碗蝦仁鱔面，以及六道錢王四喜鼎，用陸鐸的話說，桌子小先點六隻鴨，吃完一再繼續上，今日他請客，管夠。

陸鐸長得俊，他底下的隊員們冷歸冷，但整來說都是帥氣的小夥子，又穿著整整齊齊的白隊服出結實健壯的手臂，一出場比男明星到來還引人矚目，立即吸引了一幫大膽的孩子過來，已婚太太們也有來看熱鬧的，一時間徐慶堂人滿為患。

清溪更忙了，確定顧懷修沒來，鬆了口氣，心無旁騖地埋頭工作。

陸鐸泥鰍似的穿過孟進、小蘭，到了旁，一邊注意避讓清溪不打擾做事，一邊一本正經地慨道：「顧明嚴不錯啊，龍舟賽拿了第二名，我差點就輸給他了。」

這話多有技巧，看似誇顧明嚴，其實就是誇自己拿了冠軍呢。

男人就差將「顯擺」二字寫臉上了，清溪瞧他一眼，全他道：「陸更厲害，恭喜你拿了冠軍。」

陸鐸咧笑，笑著笑著想到什麼，又不屑地嗤了聲，看著清溪酸里酸氣地道：「恭喜我什麼？紡織廠拿了冠軍，回頭一登報紙，揚的是紡織廠的名氣。紡織廠有名了，生意就會越來越好，舅舅賺的錢就會越來越多，將來我那位小舅媽嫁過來，替舅舅管的錢就越多，所以啊，最該恭喜的是我那位還不知道在哪兒的小舅媽，清溪小姐，你說對不對？」

舅舅與舅媽……

如果真的嫁給顧懷修，比大三歲的陸鐸，就要喊舅媽？

清溪不控制地打了個激靈，小臉越發的紅了。

「起開，別在這兒搗。」清溪低著頭轟他。

陸鐸賴皮地笑，低頭問：「我就搗，你要跟我舅舅告狀嗎？」

他越來越沒正經，清溪綳著臉瞪他。

陸鐸鬧夠了，一溜煙跑回隊伍里了。

清溪對著他背影笑，心裏也更敞亮了，剛剛小蘭說龍舟賽顧懷修的隊伍第一，顧明嚴的隊伍第二，清溪還以為顧懷修參賽只是為了擊敗顧家，讓顧老太太臉上無，聽了陸鐸的話，清溪才真正明白，顧懷修參賽的主要目的，是給紡織廠打廣告。

「別讓仇恨束縛你的眼界。」

顧懷修雖然沒來，清溪卻好像看見了他，看見一黑的男人站在南湖湖畔，目深邃的眺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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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南湖廣場的熱鬧不輸白天，一直到八點，客人才漸漸稀疏起來。

小蘭空算了下賬，今天賣面又賣鴨，凈賺有足足一百出頭，頂平時一周賣面的進項了，怪不得大小麵館都搶著要選食節。

「大家都辛苦了，明早都睡個懶覺吧，中午再營業。」清溪坐在板凳上，疲憊又欣地道。

累了一天的夥計們連高興一下都沒力氣了，翠翠捂著打哈欠，小蘭眼睛，孟進比三個姑娘強點，但也盼著快點收攤，回家睡一覺。

清溪看看腕錶，八點半了，距離食節擺攤結束還有半小時，但已經有些攤子打烊了，留下來的，是想多做幾筆生意的。

清溪心疼幾個夥計，起道：「咱們也收攤吧。」

孟進三人終於打起了一神。

清溪跟著幫忙，忙著忙著，忽有影從後面籠罩過來。

清溪疑地回頭。

昏黃的燈下，顧懷修一黑，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有準備的時候他不來，現在……

清溪立即低頭，飛快地撥了撥劉海。

「你，你要吃面嗎？」勉強鎮定下來，清溪看著還沒拆完的攤鋪問。

顧懷修已經吃過了：「我來接你。」

清溪一愣，著他問：「去哪兒？」

顧懷修：「送你回家。」

清溪恍然大悟。

翠翠起鬨道：「小姐快去吧，您今天最累了。」三爺肯定是開車來的，廣場距離老柳巷得走半小時呢。

孟進、小蘭都支持地笑。

清溪便也不扭了，看看顧懷修，囑咐三人：「我在老柳巷巷口等你們。」

「腕錶給，九點半見。」顧懷修低聲說。

那就是還有一小時。

清溪懂了，顧懷修是想多跟待一會兒。

清溪便又悄悄對翠翠說了一番話。

翠翠打包票道：「小姐放心，我們慢慢收拾，再慢慢地往回走。」

清溪嗯了聲，瞞來瞞去就是為了瞞祖母，這點上，翠翠三個比更能幹。

離開廣場時，清溪讓顧懷修先走，遠遠地跟著，營造一種兩人不是同夥的假象。孩的小聰明，顧懷修願意配合，提前上了別克後座，等。

一路做賊心虛，終於上車了，清溪悄悄鬆了口氣。

「繞湖慢開，九點半停在老柳巷。」顧懷修吩咐司機，然後放下了前座、後座間的擋板，原裝車並沒有擋板，顧懷修最近改造加上去的。

清溪覺得很神奇，後知後覺地才意識到，放下擋板，與顧懷修在後面做什麼，司機就看不見了。所以顧懷修這個舉……

清溪張了起來，尤其是顧懷修朝傾過來的時候。

閉上眼睛，他的印了下來，有一點涼。

顧懷修親的，親的角，新奇的覺，他停下來，在發燙的耳邊道：「有點咸。」

轟的一聲，清溪就像剛放進鍋里的蝦，全都熱了。

為何咸？因為今天出了很多汗，還沒來得及洗臉洗.澡，就被他親了。

清溪難堪極了，歪著腦袋想找條躲起來，顧懷修卻將得要一團的小孩橫抱到自己上，著溫.熱的臉頰，低頭吻。清溪自己乾淨，反過來也更能會顧懷修的心，繼續親.吻肯定只是為了哄罷了。

「別親了。」擋住他，蚊吶似的道，「都是汗。」

「我也口重。」顧懷修攥住小手，黑眸看著說。

車裏沒有開燈，黑漆漆的狹窄空間，清溪彷彿在男人幽深的眼底，看到了星。

像是要證明他的口重，顧懷修開始親.吻的額頭，然後從那裏往下，一寸一寸，寸寸不落。

清溪好舒服，終於得到休息的舒服了，心也被他親得熨熨的。

顧懷修重新來到了邊。

孩卻嫌棄地躲開，小刺蝟似的往他臂彎里。

顧懷修意外地抬起眼，藉著窗外朦朧的路燈暈，看見閉著眼睛，睡著了，劉海了，有的黏在額頭。顧懷修便想起徐慶堂生意忙碌的時候，他遠遠地坐在路邊的車中，站在小小的攤鋪前，彎著腰忙個不停。

顧懷修靠回椅背，雙臂穩穩地抱著他的小人，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作。

夜中，黑汽車緩緩地沿湖而行，兩圈之後，在快開到老柳巷前時，遇到了孟進三個。

「停車。」

司機立即停了下來，停在孟進三人前面一段。

顧懷修這才低頭，深深地吻。

清溪被男人吻醒了，暈暈乎乎地睜開眼睛，小手忘.地攀上他肩膀。

剛睡醒的孩，子特別，人也特別乖，大概什麼都願意給他吧？

顧懷修卻不得不憾地結束了這個吻，捧著臉，啞聲道：「到了。」

清溪茫然地眨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都發生了什麼。

慌張地坐到另一邊的車椅上，迅速整理服，臉熱熱的。

「我，我走了。」手握住車門，清溪小聲道。

「晚安。」顧懷修看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