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車,是哪裏出問題了嗎？」替顧懷修倒了碗茶,清溪小心地問。

顧懷修背靠沙發,看了一眼。

誤會自己找錯了話題,清溪低下頭,不敢出聲了。

對面卻傳來顧懷修低沉的解釋：「發機,提速時頻繁熄火。」

清溪明白似的點點頭,烏黑杏眼左看看右看看，不懂。

本來慪火的事，看見怕他生氣的膽小模樣,顧懷修忽的笑了，朝手。

清溪茫然地眨眼睛。

「給我抱會兒。」

雖然他角掛著笑，清溪腦海中卻依然是拒絕留在臥室時顧懷修冷厲嚴肅的臉,為了避免再次點燃他的暴脾氣,清溪乖乖地站了起來。十五六歲的年輕孩，今年比去年長了個子,徐老太太為孫訂了幾新裳,因為清溪之前每天都待在麵館幾乎沒有穿的機會,所以這幾套夏都是嶄新的,清溪並沒想特意打扮,可那白綉荷的衫，襯得臉蛋愈發地水靈,像南湖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當過來，略顯寬鬆的白衫兒被風扇吹得在了上,像那首《小池》：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照水晴。小荷才尖尖角……

在孩發覺前，顧懷修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清溪停在了他的藤椅前。

顧懷修握住手，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扶上腰，將人抱到了上。

藤椅「嘎吱」響了下，顧懷修幫清溪調整坐姿的時候，響得更厲害，似乎不能承。

清溪臉都要燒起來了，只覺得那聲音怪怪的。

最終，面朝他枕在男人臂彎，來自電扇的風，吹得耳邊碎發起起落落的，。

「麵館添人了？」顧懷修替將碎發別到耳後，看著問。最近他很忙，汽車是一方面，與那邊的司也得上心。鄭貴早就招供，秦師傅的很嚴，顧世欽又用了不關係試圖撇清秦師傅與鄭貴，顧懷修不得不參加了幾次應酬。

而清溪的到來，就如同一場盛夏的雨，顧懷修心舒.爽。

他更想聊聊孩近來的生活。

清溪想到師弟薛耀，笑了，垂著眼簾道：「我有師弟了，薛耀，板比孟進還魁梧，祖母說他像戲里的魯智深，但他特別向，看到孩子就臉紅，都不敢跟我們說話。對了，你有空可以去麵館嘗嘗他的手藝，比我做的好吃。」

提到面，顧懷修頭滾。

清溪聽到了，記起顧懷修說他從昨天就一直在修車的話，立即問他：「你上頓什麼時候吃的？」

顧懷修沉默不語。

清溪皺眉，猜測道：「昨晚？」

顧懷修眉頭，抿道：「昨天早上。」

吃完早飯他才去試車，試車不順，就沒心再吃飯了。

清溪瞅瞅腕錶，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吃今天的午飯了，也就是說，顧懷修連續了三頓……

「這邊有廚房嗎？」清溪強行從他上下來，不容拒絕地道：「我去做點吃的。」

廚房在後院，顧懷修帶過去，真了，更想吃自己人的手藝。

院子裏有廚房，但因為顧懷修在廠子住的時間不多，而且飲食沒有搞特殊，工人吃什麼他就吃什麼，所以小廚房再此之前都是空置的。清溪要下廚，顧懷修臨時派人去員工餐廳那兒拿了面、食材過來。

清溪已經能做好幾樣拿手菜了，但員工餐廳的米飯還沒蒸，做面最快。

清溪也沒有費事，搟了麵條放進鍋里煮著，挽起袖子洗了幾黃瓜，放在案板上切。

顧懷修站在旁邊，看見孩手腕白皙纖細，彷彿都沒怎麼，但那黃瓜卻以快過機的速度變了一條條細均勻的黃瓜。

這是顧懷修第一次看清溪下廚，孩湛的刀工他驚艷。

清溪沒有注意到男人專註的目，切好黃瓜，繼續切海蜇。

麵條出鍋，過了涼水，再把攪拌均勻的涼拌海蜇往上一淋，這就是顧懷修顧三爺今天的早飯兼午飯了：黃瓜海蜇涼麵。

「端過去吧，我洗洗手。」夏天只要生火就會熱，清溪囑咐完了，一邊解圍一邊走向洗菜池。

顧懷修看著纖細的背影，看著冒著點點汗的紅潤側臉，突然大步朝走去。

聽到腳步聲，清溪疑地回頭。

顧懷修已經到了跟前，一把將人到洗菜池上，低頭親臉上的汗珠。

腰被他圈著，上半凌空的清溪本能地往後歪，為了不讓自己倒下去，清溪一手撐住洗菜池子，一手著急地攥住顧懷修肩膀。勉強穩住形，清溪看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側臉，在他連續親臉頰脖子的作中，氣息不穩地求他：「你，你別這樣，去吃飯吧？」

明明已經親了一次，他怎麼又來了？

「我更想吃你。」顧懷修從頸窩抬起頭，烏黑的眸子對著說。

清溪：……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就是往廚房大開的門口了眼。

等清溪意識到不該往那兒看的時候，已經遲了，顧懷修突然豎著抱起走向門口，關了門再將清溪抵在門板上，男人終於再無任何顧忌，在飄著面香的悶熱廚房中，他勾著腰，熱.如火地吻。

兩人高差距懸殊，清溪順著他的力道，高高踮起了腳尖。

夏季的料都薄，被顧懷修親得暈暈乎乎的時候，清溪忽然到一異樣，顧懷修，好像在故意抵著襟。被迫的覺是那麼明顯，清溪再傻，也領悟了顧懷修的意圖，尤其是，他的手就在邊上徘徊。

太壞了。

「好，好了嗎？」清溪閉著眼睛，小手攀在他肩頭。

年的孩，天真純潔的像雪，毫不知男人真正的需要。

著領上的花邊，顧懷修搖頭。

清溪大氣不敢出。

「如果案子勝了，以後這裏，我可以。」額頭抵著肩膀，顧懷修往下吹了口氣。

宛如風吹，枝頭的丁香花微微抖。

清溪全發，急紅了臉。

顧懷修放下腰：「如何？」

雙腳終於踩到平地，清溪惱怒地推他：「你再胡說，以後你出什麼事，我都不來了。」

顧懷修笑了笑，轉去端面碗。

清溪拉開門，先他回了前院客廳，抱著顧懷修的洋文書坐在沙發一角，一眼都不看他。

顧懷修了，專心吃面，滿滿的一碗面吃完，他才看著清溪道：「這樁案子，我只有五把握，如果你答應剛剛的條件，我會設法將勝算提高兩。」

清溪低著頭哼道：「你說過，你的事與我無關，我為何要因為你的輸贏答應？」

小姑娘，顧懷修逗：「與你無關，與你將來的聘禮有關。」

清溪立即就想到了龍舟節那日，陸鐸的「舅媽」說法。

抿抿，見顧懷修吃完了，清溪放下書道：「祖母要我中午前回去，我走了。」

顧懷修也不留，派人去通知司機開車過來。

清溪莫名地失，既然顧懷修不想與多待，清溪出客廳，早早去院子門口等著，站在竹林邊上的涼里。

顧懷修過了會兒才出來，瞥見男人的影，清溪故意朝反方向轉。

孩的小脾氣只會讓人覺得可，顧懷修走到清溪旁，抬手。

清溪就覺得有涼涼的什麼上了自己的臉，嚇了一跳。

「路上了喝。」顧懷修將汽水遞給。

清溪瞅瞅他口中的玻璃瓶汽水，不知不覺消了氣。

汽車開過來了，富貴在廠子裏溜達一圈，也玩完回來了。

「那個條件，我就當你答應了。」汽車停下來的那一瞬，顧懷修看著汽車，面無表地說。

「我沒答應。」清溪氣鼓鼓地道。

顧懷修回以一笑，看的眼神，好像是鍋里已經煮的鴨子，翅難飛。

清溪心慌意地上了汽車。

汽車突突突地往前開，繞著竹林轉彎時，清溪才往後瞄了一眼，就見鬱鬱蔥蔥的竹林旁，顧懷修單手著口袋站在那兒，好像也瞧見了，男人突然抬手放在口，暗示著什麼。

清溪暗暗咬牙，打定主意再也不單獨出門見他了。

.

清溪趕在午飯前回了家。

徐老太太等了半天，孫總算回來了，徐老太太先讓春雨出去，半瞇著眼睛，上下打量孫。

清溪撒謊的本事還沒練到家，尤其是這種事，祖母不問還好，一旦追究起來，聯想顧懷修做的壞事，清溪的小臉蛋便最先泄.了主人的。

徐老太太氣得差點吐，低聲審問孫：「他怎麼欺負你的？」

該死的顧老三，真是蹬鼻子上臉，派孫去示好，顧老三居然趁機占孫便宜。

清溪不可能說出真相，埋著腦袋囁嚅道：「他，他拉我手……」

只是了下小手？

徐老太太不信顧老三那麼規矩，但清溪咬定就了手，而手也確實足以讓一個矜持閨秀臉紅，徐老太太就沒法追究了，要求孫保證再也不去找顧懷修后，徐老太太這才打聽況：「案子，他有把握嗎？」

清溪點點頭，才沒相信顧懷修那番「五勝算」的鬼話，真把當小孩子糊弄呢。

徐老太太鬆了口氣，與顧老太太勢如水火，又有了陳堯當孫婿備選，徐老太太也徹底放棄了顧家，這種時候，自然想看顧老太太從天上掉下來。

知道杭城有不人都與徐老太太一個想法，不得看的熱鬧，顧老太太豁出去了，用了幾十年攢下的所有相關人脈，一方面穩住侄子秦師傅的軍心，讓秦師傅咬定方子是他自己配出來的，一方面試圖讓法庭否認顧懷修提出的所謂「配方專利」說。

但顧老太太、顧世欽都低估了顧懷修。

從本上講，顧老太太、顧世欽都是舊派人的思想，既然顧家紡織廠已經是江南紡織廠的龍頭了，他們最多多購買幾臺機提高生產效率，但在企業經營法律方面，母子倆更多時候都是按照約定俗的慣例行事，合同用的多，母子倆還悉些，到最近幾年才實施的專利法，母子倆都沒怎麼了解過。

顧明嚴倒是留過學，但養尊優的大爺留學期間，大部分力都放在吃喝玩樂上，專業東西只學了個籠統，回國後主要負責對外貿易，也不曾專門研究過什麼專利。

顧懷修有備而來，紡織廠正式營業前，先把幾項專利搞定了。法律方面他穩勝券，秦師傅那邊……

來自申城的顧三爺，黑白兩道通吃，監獄里使些手段，秦師傅就撐不住了，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顧老太太、顧世欽唯一幸運的，就是母子倆沒有真正參與配方盜竊案，秦師傅還指顧老太太早點將他救出牢房，當然不會將兩人拉進來，主承擔了所有罪名。

六月底，法庭依照法律作出判決，秦師傅、鄭貴盜取東盛紡織廠商業機罪名立，獄十年，另責令顧家紡織廠立即停止銷售「彩蝶」系列布料，並將顧家通過「彩蝶」系列布料獲取的全部收賠償給東盛紡織廠，此外還要額外賠償東盛紡織廠的其他損失。

然而顧家面臨的不僅僅是給顧懷修的大額賠償與信譽危機，更嚴重的，是顧家紡織廠已經與全國近百家老主顧簽了訂貨合同，現在顧家因為本經營問題終止供貨，老主顧們自然有權要求顧家履行違約責任。

「什麼？李家不是去東盛訂貨了嗎，既然有貨不耽誤他們生意，他還管咱們要什麼違約金？」

顧家宅子，顧老太太被新來的噩耗打擊到了，義憤填膺地拔高聲音。

顧家男人都在紡織廠沒黑沒夜地做補救，李家的電話直接打到顧宅，大太太聽完轉述給婆母的。此時婆婆朝瞪眼睛，大太太又怕又委屈，悶悶道：「一個個都是白眼狼，平時求咱們的時候比孫子還殷勤，現在看咱們有麻煩了，就來落井下石。」

剛說完，電話又響了，大太太瞅瞅婆母，沒敢接。

電話鈴鈴鈴地繼續響。

顧老太太咬牙關，親自去接。

又是一個索要違約金的老主顧，只是這次數額更大，足足有五萬大洋。

聽到金額，顧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直地昏倒在沙發，手裏的電話掉下去，「咣當」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