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停了,清溪與趙師傅去酒樓約見工人,出門時,清溪也把富貴帶上了。
等清溪回來,富貴卻沒跟著。
雲溪最跟富貴玩,小丫頭第一個發現富貴不見了,前後院找了一遍,跑來問姐姐:「富貴呢?」
徐老太太正在給孫們織打發時間,聞言也看向清溪,富貴是條好狗,丟了可不行。
清溪撒謊道:「陸鐸在湖邊遛狗,富貴看見來福就跑過去了,陸鐸說過幾天再送富貴回來。」
想到顧懷修要富貴的目的,清溪耳朵發熱,心虛地只看妹妹。
雲溪不高興地嘟。
徐老太太盯著大孫看了會兒,回想這幾日富貴有點發.的徵兆,跑去追來福,能是為了啥?天化日看見自家的狗去撲顧老三的那條母狗,孫不臉紅才怪呢。
徐老太太扯了扯線,很隨意地打岔道:「雲溪啊,你娘要過生辰了,你給準備禮了嗎?」
徐老太太很不滿意林晚音這個沒能為徐家生出男丁的兒媳婦,也不想記住兒媳婦的生辰,但誰讓家裏人太,記又好呢?本來沒打算給兒媳婦過生辰的,現在為了轉移小孫的注意力,徐老太太只好給兒媳婦一次面。
母親當然比富貴重要,雲溪果然被祖母帶偏了,開心地跑到祖母邊:「我娘哪天生辰?」
徐老太太瞄了眼清溪。
清溪很意外祖母居然記得,心裏地替母親高興,覺得祖母並沒有看起來那麼不待見母親。
「十月初八。」清溪笑著告訴妹妹。
傍晚玉溪放學,姐妹三個湊在一起,悄悄商量分別要送母親什麼禮。
清溪當然是做菜。想過送母親漂亮的新服,但自打上次被祖母訓了一頓,母親就把所有偏鮮艷的服都收起來了,平時只穿深裳出門,清溪就算買了服,母親也絕不會穿,那還不如換樣禮,免得母親傷懷。
玉溪選擇寫一篇專門送給母親的作文,在一家人吃生日宴的時候念給母親聽。
雲溪什麼都不會,清溪幫妹妹出主意,建議妹妹晚上為母親梳頭。
商量好了,姐妹三個就裝作毫不記得母親生日的樣子,改建酒樓的建酒樓,讀書的讀書,玩耍的玩耍。
過了一周,陸鐸把富貴送回來了,陸鐸一走,清溪便觀察富貴,一歲半的富貴長得非常威風,髮黑亮,離家七天,富貴好像更神了,清溪竟能從一雙狗眼睛裏看出神采奕奕。視線掃過富貴某個地方,清溪心慌了一下,立即回房了。
富貴搖搖尾,趴在主人門口曬太。
.
十月初七這晚,清溪做了一鍋香噴噴的長壽麵。
林晚音忘了生日這回事,還以為是普通的麵條,直到清溪姐仨排排站一起祝母親健康長壽,林晚音才反應過來,一邊抹眼睛一邊笑。
徐老太太勉強扯出一笑,默默地旁觀。
婆婆允許兒們為慶生,林晚音已經很滿足了,兒們孝敬,站起來親手給婆婆盛面。三個孩兒都笑容滿面的,徐老太太給孫們面子,難得一晚沒有找兒媳婦任何茬。
「娘,明天你請假吧,咱們一家人出去玩。」明天周六,玉溪興地提議道。
林晚音還沒說話,徐老太太就給否決了:「前仨月你娘請了好幾次假,小生辰別請了,咱們不能仗著韓行長和善就敷衍了差事。」
林晚音聲附和道:「對,你們去公園玩吧,娘給韓小姐上完課馬上趕回來。」
玉溪很失,幽怨地瞅了瞅祖母。
徐老太太若無其事地吃面。
「我訂了座,晚上咱們去戲園聽戲。」清溪突然宣佈道。
玉溪、雲溪高興地差點跳起來。
林晚音暗暗朝長搖頭。
清溪只當沒看見,去年父親八月去世,母親過生辰家裏連吃頓宴席都不合適,今年父親的仇報了,麵館生意興隆,酒樓那邊的進展也很順利,清溪就想好好替母親慶次生。母親在祖母那兒了太多委屈,父親緩和不了婆媳關係,清溪也束手無策,只能偶爾送母親一次驚喜。
「祖母,我打聽過了,今晚戲園有周先生的場,杭城貴太太們最捧周先生了。」清溪當然也懂得討好祖母。
周先生是省鼎鼎有名的大角,徐老太太出門打牌總聽別人誇周先生,偏偏周先生大江南北各地演出,徐老太太來杭城一年多了,一直都沒等到周先生的場。
「既然座都訂了,那就去吧。」徐老太太不太熱地道,好像去不去都行。
清溪笑著遞給母親一個得意的眼神。
兒費心哄高興,林晚音欣極了。
畢竟過生日,第二天,林晚音遲疑著換了一件白底淺藍刺繡的旗袍,清溪覺得很好看,林晚音只忐忑地看向婆母。徐老太太並未點評兒媳婦的打扮,自顧自與孫們說話。
林晚音鬆了口氣,心底某個地方,又異常地疲憊。
黃包車沿著南湖朝花蓮路跑去,林晚音閉上眼睛靠著車背,秋風習習,離開婆母視線的,好像卸去了千斤重擔,林晚音甚至覺得,每天去韓家教琴的一兩個小時,便是一天之最輕鬆的時候,不用擔心自己穿錯了裳,不用擔心自己說錯了話,也不用擔心婆婆可能正用挑剔責備的眼神瞪著。
黃包車停在了韓家別墅外。
門侍早就認識林晚音了,恭敬地為打開大門。
林晚音面帶得的微笑往裏走,或許是經常跑出來接的學生今天沒有出現,悉的韓家別墅顯得格外清幽。傭李媽從大廳出來了,笑著朝點點頭,隨後去了下人房。林晚音輕步進大廳,視線偏轉,就見別墅的男主人像往常一樣坐在奢華的沙發上,手持報紙,擋住了臉。
聽到腳步聲,韓戎放低報紙,隨意地瞥向門口,卻在看見穿白旗袍的人後,驚艷地忘了立即收回視線。他平時掩飾地足夠好,林晚音沒在他上到任何屬於男僱主對家教老師以外的緒,但此刻韓戎明顯在……
林晚音垂下了眼簾,心裏有點,作為一個寡.婦,並不習慣外男對的容貌表示欣賞,也就是在這一刻,林晚音後悔了,後悔因為兒們為過生日,就放縱自己稍微地打扮了下。
「早。」韓戎已經恢復如常,從容地打招呼。
「行長早,小姐在樓上嗎?」林晚音盡量自然地寒暄道。
韓戎猶豫了下,然後將報紙放到桌子上,站起來向解釋:「昨晚瑩瑩外祖母打電話,瑩瑩去那邊過周末,我剛剛派人送過去,因為時間太晚,昨晚沒能及時通知你,很抱歉。」
林晚音笑著搖頭:「沒關係,我就當出來逛了一圈南湖,那行長您忙,我先回去了。」
韓戎轉下腕錶,咳了咳,一邊走向門旁的小人,一邊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林老師,其實,我最近因為一筆生意非常煩躁,很想聽幾首琴曲清心養神,能不能麻煩你去書房彈幾曲?就當你在輔導瑩瑩,今天的工資照常結算。」
專門為他彈曲嗎?
林晚音自覺不太合適,但韓戎是個和善大方的僱主,馬上拒絕……
「我在樓下聽,絕不會打擾你。」誤會在擔心男單獨相的問題,韓戎趕補充道。
僱主都這麼說了,林晚音便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點點頭,問韓戎想聽哪幾首曲子。
韓戎看著笑,黑眸亮如星辰:「你隨便彈,我都喜……都能欣賞。」
林晚音悉琴曲,提議了幾首適合清心的。
「那就麻煩你了。」韓戎客氣地說,目始終沒有從臉上離開過,誰讓林晚音不看他壯了他的膽?
林晚音去了二樓書房,韓戎坐回沙發,仰著腦袋往上。
沒過多久,書房裏便傳出了潺潺流水般的婉轉琴聲。
韓戎閉上眼睛,既滿足,又更。
按理說,林晚音上午要教課兩小時,既然韓戎提出會照常結算今天的工資,林晚音就一首一首地連續彈了下去。喜歡彈琴,彈著彈著也忘了時間,恍惚回到了年練琴的時候,只要沒人打擾,就可以彈整個下午。
「噹噹當。」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了沉浸在琴境中的人,林晚音驚愕地看過去。
韓戎站在書房門外,穿灰長白襯衫,襯衫外還套了件與子同的西式馬甲,抹了髮油的短髮整整齊齊地梳向後面,年輕俊朗,又散發著上流男人的儒雅與尊貴。但他卻像西餐廳里的男侍者一樣,單手托著一個托盤。
林晚音疑地離開座位。
「彈了這麼久,歇會兒吧,李媽做了蛋糕,我一個人吃不了,林老師也嘗嘗。」韓戎大方地解釋說。
書房開著門也開著窗,但當韓戎走進來,就意味著這裏只有他們兩人了,男共一室,若傳出去,婆婆會怎麼想?
林晚音渾不自在,也顧不得禮儀了,垂眸婉拒道:「不了,其實我家裏還有事,行長慢用,我先走了。」
韓戎本來都快走到臨窗的書桌前了,見林晚音直奔門口去了,韓戎想也不想便跑了過去,呼吸急.促地攔到了林晚音面前。
林晚音臉都白了,這樣的形,腦海里全是不好的幻想。
「行……」
「認識這個嗎?」韓戎堵在門口,在林晚音錯愕地注視下,掀開了托盤上的銀質蓋子。
蓋子底下,是一塊兒圓形的……白糕點,上面著三細細的蠟燭。
林晚音不認識。
韓戎看著蒼白的臉,低聲介紹道:「這生日蛋糕,洋人過生日都這麼過,先吹滅蠟燭閉上眼睛許願,再切蛋糕吃,這樣願就能實現。」
林晚音震驚地看向他。
韓戎頭滾,額頭都冒汗了,卻自欺欺人地撒謊道:「上次玉溪們過來玩,說你今天生日,瑩瑩昨晚就再三提醒我記得準備蛋糕,本來還該備份禮的,只是……」
原來是韓瑩送的蛋糕,林晚音急促的心跳有所緩解,結結地道:「不用,不用禮,行長與小姐太客氣了,真的不用的。」
也張,韓戎反而鎮定了下來,將蛋糕往那邊挪了挪:「吹蠟燭,許個願吧,洋玩意靈的。」
他都快把蛋糕林晚音臉上了,盛難卻,林晚音只好趕鴨子上架,嘟吹蠟燭的時候,男人的目是那麼明顯,林晚音尷尬地紅了臉,一口氣沒吹出勁兒,只吹滅了挨得最近的一。吹完睜開眼睛,見還有兩燃著,林晚音傻了。
「必須吹完。」韓戎好笑地說出規則。
林晚音臉更紅了,敷衍地又吹了一口。
「閉眼,許願。」韓戎不給任何反應的機會,馬上下達新的命令。
林晚音莫名就服從了,許願……
的臉龐慢慢虔誠起來,雙手合十,輕聲許願:「求菩薩保佑我婆婆康健長命百歲,保佑我三個兒平安如意,將來姻緣滿。」
韓戎癡癡地看著手可及的人,忘了告訴,許願不用說出聲的,而且,洋人不信菩薩。
「謝謝您。」許願結束,林晚音睜開眼睛,卻再也不敢看對面的男人。
「生日快樂,也祝你下半生姻緣滿。」韓戎將整個蛋糕給,說完就轉走了。
林晚音獃獃地過去,只聽見男人蹬蹬蹬下樓的腳步聲,速度那麼快,宛如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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