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聽著這話, 愣在原地。
顧九思見愣住, 以為是想起往事, 他出手, 將人攬在懷里, 從背后抱著道:“玉茹, 你別難過。”
他出聲道:“咱們總會回去的。”
“我有什麼可難過的?”
柳玉茹回了神,苦笑了一下道:“我娘已經在這兒了,我爹……命當如何,就如何,我也沒什麼牽掛。”
“該帶來的, 能帶來的, 我都帶來了,”柳玉茹垂下眼眸,“剩下的, 本也是該舍棄的。只要你在,揚州都東都,哪兒都去得,也沒什麼一定要回去的說法。”
顧九思聽著,他抱著柳玉茹,低聲道:“無論如何, 我都是要回去的。”
說著,他不由自主收了手:“早晚有一日, 我要回去手刃了王善泉那狗賊。”
柳玉茹聽出顧九思語氣里的憤恨。
沒說話, 只是轉過去, 抱住了后人,寬道:“九思,早晚會有一日的。”
顧九思應了聲,他很柳玉茹主抱著他的覺。
于是他什麼話都沒說,蹲下,靠在柳玉茹前,著這片刻的寧和。
柳玉茹抬手梳理著面前人的頭發,詢問著道:“你如今在都當著,總不會自己親自去做這些事兒,而且你沒經過商,自個兒去也不適合,商隊這事兒,你可找好了人選?”
“我也就是初初有個想法。”顧九思嘆了口氣,“人選我還在想,先準備了周大哥的婚事,還有三個月才到年末,咱們慢慢想吧。”
柳玉茹應了一聲,頗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日去了鋪子,柳玉茹在屋子里打著算盤,想了許久后,將蕓蕓了過來,同蕓蕓道:“你最近可算過,外地來這兒采買的,主要是哪些地方?”
“其實主要也都是各州首府。”蕓蕓回話道,“來得最多的,就是青州、滄州、揚州、以及司州的人,各州大多都是州府來人,將貨分銷下去。”
柳玉茹點點頭,其實們的賬目,都會登記客戶信息,心里也大致有個印象,確認了消息,點了點頭,蕓蕓接著道:“不過也奇怪,來的人里,揚州一個州,卻比滄州和青州加起來買的數量都多,司州也不,但和揚州比起來,還是不算多。”
“也不奇怪,”柳玉茹搖搖頭,“滄州和青州離咱們近,消息傳得快,自然就會過來。但是這兩州總的來說不算富裕,越是不富裕,消息流越慢些。咱們賣這些個沒用的東西,都是賣個名頭,覺得這東西能給面,就會買,給不了,就不會。若是沒有那個氛圍,自然是買不了的。所以青州和滄州雖然來人,但不會太多。”
“那揚州隔著這麼遠,怎的就來這麼多人?”
蕓蕓有些不解,柳玉茹笑了笑:“你瞧瞧這些商人來的時間就知道了。咱們幽州雖然離揚州不近,可咱們幽州這些家卻與東都來往切,而揚州買東西,向來是看著東都的。東都興盛的,揚州就喜歡。而司州雖然大多,但是若算上老百姓,還是揚州富裕。所以司州的商人先來采買,揚州的才跟著過來。”
聽了這話,蕓蕓恍然大悟,忙道:“夫人說得是了,以前咱們在揚州的時候,最面的,不都是東都流過來的東西嗎?”
柳玉茹笑著沒說話,蕓蕓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了。”
“日后再說吧。”
柳玉茹搖搖頭,低頭翻著賬本,心里琢磨起來。
長期讓那些商人在都買,在其他地方賣,一來這些銀子白白就給了他們,另外一來,不好管控,市面上也分不出真假,容易毀了花容苦心經營的口碑。如今最大的客戶都聚在揚州和司州,而這樣的東西本也是在稍稍富裕一點的人家中流通,之后再往下逐步滲,所以只要能在每個州的州府設一個點,就可以留住大部分客戶。每個州的人直接到州府來買,一來有了個確認真假的地方,不至于讓人到壞口碑;二來也是個增加營收的法子。
柳玉茹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出一趟都,打探一番消息和況,找個合適的人將開分店的事兒定下來,這才是最妥當的。然而單獨出去,這事兒怎麼的,也開不了口。
知道顧九思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是卻不知道,顧九思的底線是在哪一步。
心里有著打算,就時時觀察著顧九思組建商隊的事兒。
按理來說,商隊這事兒,最合適的人選其實是周燁。但如今周燁要大婚,而范軒已經在前線開始用兵,他大婚之后最多停留七日,便得往前線趕過去主持后勤事務,是決計騰不出手來管這事兒的。
沒了周燁,要找一個,顧九思信得過、悉生意、還悉揚州的人,那就太難了。
原來顧家帶來的人,固然是滿足了這幾條,可是那些人大多都是下人,要將采購三十萬石糧食這種重擔過去,顧九思始終覺得有些不妥。
柳玉茹瞧著顧九思煩悶,等到了周燁大婚那日,顧九思才有了幾分笑。
那日顧九思早早起來,將自己認認真真打整了一番。他頗有些興,柳玉茹瞧著,不由得有些好笑:“又不是你親,你高興個什麼?”
“我頭一次陪人接親,”顧九思高興道,“我不得高興高興嗎?”
說著,顧九思有些慨:“若是陳尋和文昌還在就好了。”
說到這話,顧九思似是有些難過。柳玉茹輕輕握了握他的手,顧九思抬頭朝笑笑,高興道:“我沒事兒,就是有點想他們。”
“我知道。”柳玉茹溫和道,“我們再找找陳尋,還有文昌的母親,終有見面一日的。”
顧九思點了點頭,而后外面來了人,顧九思出去。顧九思高興道:“我走了,你去眷那邊,你好好等著我。”
“說什麼胡話,”柳玉茹輕笑,“又不是咱兩親。”
顧九思親了柳玉茹一口,轉跑了。
柳玉茹搖著扇子,低頭笑了笑,轉尋了印紅,便去了周府。
柳玉茹和周夫人還算悉,去了之后,同周夫人聊了幾句,周夫人便帶著去瞧新娘子。
這位新娘子姓秦,秦婉之,原先家里在司州,也算小富,梁王行兵攻打東都時候,他們家恰好是戰區,秦家棄了家財逃到幽州來,路上又在滄州出了事兒,就留了這麼一個姑娘,歷經千辛萬苦來了幽州。
聽說也是巧,來幽州的時日,剛好是周燁日日去等顧九思的時候,這姑娘見過周燁的畫像,瞧著周燁打馬過去,就整個人往馬前一撲,還好周燁騎湛,不然這姑娘怕也不是好端端坐在這兒,而是命歸黃泉了。
“抓著小燁就問,認不認識周高朗大人的義子周燁,等小燁應了聲,將手中信一遞,報了自己的名,就暈了過去。”
周夫人頗為慨:“這兩人,也算是天定的姻緣了。”
“夫人說得是。”柳玉茹應聲,從珠簾里往里瞧,可以看見侍在給秦婉之帶上冠。
倒也是個清麗溫婉的佳人,只是約莫打小也是在北地,比著柳玉茹,多了那麼幾分不言而喻的剛強。
若說柳玉茹瞧著就是那南方柳絮溫婉可人,那這秦婉之瞧著,就是北地風沙吹過的柏楊,瞧著那姿,都立得格外拔。
柳玉茹多瞧了幾眼,周夫人笑著道:“你若是喜歡,這會兒也是無事,你便陪著多說幾句。”
柳玉茹應了聲,知曉周夫人是讓陪著秦婉之,便起過去,進了室。
這時秦婉之也已經打整好了,就等著周燁來接親。柳玉茹坐下來,打量著秦婉之,秦婉之抬頭瞧,頷首道:“這位就是顧夫人吧?”
“你識得我?”
柳玉茹含笑開口,秦婉之點點頭:“周夫人同我提起過,對你倍加夸贊,還說顧大人與周燁是好友,讓我多加往來。”
柳玉茹聽得這話,不由得笑了,覺著這秦婉之真是個實誠人。聲道:“是呢,周大人與我夫君好,日后你也可以常與我走。我自個兒開了個鋪子,專門賣些胭脂香膏之類的件,今個兒你大婚忙著,我便差人直接給你送到府里置下了。”
柳玉茹說著,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自己店里的東西,你別嫌棄。”
聽到這話,秦婉之笑了,自然是知道花容是什麼店,也知道柳玉茹送出來的自然是好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讓你破費了。”
柳玉茹搖搖頭,有了話題,便開了話匣子,姑娘家坐在一起,說來說去,便聊到夫君上。秦婉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道:“周公子……是個怎樣的人啊?”
“你不是見過嗎?”
柳玉茹搖著扇子,有些疑。秦婉之搖了搖頭,小聲道:“他守禮,也就說過一兩句話。”
說著,有些羨慕道:“不像你,婚之前,還同顧大人見過兩面呢。”
柳玉茹愣了愣,隨口同秦婉之說了一下自個兒和顧九思的事兒,還從沒想過,會有被別人艷羨的一天。
記得聽到自個兒要與顧九思婚,那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麼兜兜轉轉,居然有人羨慕,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不由自主放了聲音,溫和道:“周公子是個極好的人,你很快就知道。”
兩人說著話,外面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喜娘進了屋來,忙道:“來人了,快布置起來,眷們趕跟我來,將門堵上,可別讓他們輕易進了門!”
柳玉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大伙拉著手抓壯丁一般,扯到了大門口,混在姑娘堆里,聽見外面傳來顧九思的聲音,大聲道:“有什麼題目你們趕出出來,不然我們可就闖了!”
柳玉茹聽見顧九思的聲音便笑了,旁邊的姑娘開始翻書,這些姑娘先是問詩詞,問了上句,顧九思在外面答下句。
又問謎語,問了開頭,還沒結尾,顧九思就已經猜到謎底。
柳玉茹瞧著們沒一個難得住顧九思,不由得有些無奈。
顧九思本來就是個記好的,你若是同他說背書這些,到的確是很難考到他。猜謎這些東西,又都是揚州那邊玩的,都這些謎語,在揚州都老掉牙了,更是困不住他。
一連幾個問題問出去,顧九思對答如流,姑娘們面面相覷,若是開門,顯得太容易些,不開門,又的確沒什麼理由。
而顧九思更是得意起來,高興道:“沒法子了吧?沒法子就趕開門,別耽誤時間啊。”
這時候柳玉茹不由得笑了,從人群中走出來,聲道:“我來。”
顧九思站在門外,一聽著弱弱帶著笑的聲音,頓時心里就“咯噔”一下。旁邊所有人都覺得有些奇怪,跟著來的同僚不由得道:“顧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對?”
沈明站在邊上嗤笑出聲,直接道:“他家夫人來了。”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笑了,顧九思面上有些訕訕,忙道:“厲害著呢。”
柳玉茹站到門口,開口道:“郎君且聽好題目。”
顧九思立刻站正了,打定了主意,柳玉茹對數字敏,這必然是個算題。
果不其然,柳玉茹開口道:“今日馬車一架,同時自城東出發,馬車上各有母三只,向西往前,行十里一村,行五里第二村,再行十里第三村,再行五里第四村,如此類推。每到一村,于村中采買家禽。第一村得三只,鴨三只,鵝三只;第二村得鵝三只,五只,兩只;第三村得鵝兩只,十只,鴿兩只;第四村得兩只,鵝兩只,鴨五只;第五村得鴨五只,鵝三只,十只;第六村得五只,鴨五只,鵝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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