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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 第四十八章 傻子呀

況掌柜帶著家眷與隨從住進了茂源客棧的芙蓉園。

據況掌柜所說,此去鵲靈山的行程過半,而接下來的數百里,難以遇到像樣的村鎮,便在草本鎮休整幾日,一來醫治潘遠的傷,再一個他有買賣料理。于是眾人各得其所,彼此相倒也融洽。

而所謂的融洽,因人而異。一旦于野出現在院子里,不是響起潘遠的咒罵聲,便是傳來菜兒的嬉笑聲,為了大伙兒的和睦共與小院的安寧,他干脆躲在房頭。

他也樂得如此,他在忙著畫符。

客房的桌子上、地上、床榻上,到都是涂滿了紅朱砂的小紙片。

于野坐在桌前,依然在提筆涂抹著不停。

轉眼之間,已在芙蓉園住了四日,夜晚他吸納靈石,白天便學著畫符,用飯的時候也是隨意拉幾口便又躲回房。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他已能夠嫻的畫出完整的符圖。

于野又畫了一張破甲符,拿起來認真端詳。

符圖上下沒有瑕疵,左右看著完。即使道門高手畫符,也不過如此吧。

而使用起來,又將怎樣呢?

于野想了想《太上靈符》中的法門,雙指夾住符紙劃記下,口中默念口訣,然后往腦門上一拍。

怎麼沒有靜。

是否已了?

于野看著自己坐在桌前,周沒有任何變化。

哦,難道只是相對而言,也就是施法的時候,別人看不到自己?

便于此時,關閉的房門打開一道出一張巧的小臉,眨著烏黑的眼睛四

竟是菜兒。

好像沒看見門邊的桌子前坐著人,只管盯著滿地滿床的紙片,狐疑道:“這人整日閉門不出,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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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野不住出手晃了晃。

倘若菜兒看不見他,便意味著破甲符已顯示出的威力!

不料菜兒忽然沖著他兩眼一瞪,聲叱道:“吃白食的,你傻了不?”

這位況小姐歲數不大、心未泯,喜歡捉弄于野。而于野要麼不理會,要麼就躲著。今日閑著無事,便尋了過來,卻見到滿地的小紙片,還有一個人坐在桌前,腦袋著朱砂涂抹的紙片,與傻乎乎的招手呢。

于野猛然驚醒,慌忙收起符紙。

房門關閉,門外響起菜兒的嘆息聲——

“唉,吃白食倒也沒啥,誰想是個傻子呀!”

于野呆坐著,眉頭糾結,片刻之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傻了倒也沒啥,關鍵是破甲符沒有一點用

是符畫錯了?

依照符圖畫的,應該沒錯。

難道燕赤家傳的笈是假的,《太上靈符》也是假的?而藏在玉簡中的符箓之,又怎會作假呢?

于野起將滿屋子的符紙收起來,便躺在床榻上繼續苦思冥想。

天黑的時候,季喊他去用晚飯。用飯的地方位于正屋的廳堂,地上鋪著草席,擺著木案、燈盞與酒食。況掌柜居中而坐,夫人、小姐、潘遠、袁九、莫殘與季圍坐四周。于野默默拿個餅子,端了碗湯,獨自蹲在回廊下用,然后返回客房,繼續琢磨他的破甲符。

當夜漸深,同住一房的季扯起鼾聲,于野便從榻上起來盤膝而坐,掌心扣著靈石吐納調息,修煉《天罡經》與七殺劍氣。

天明時分,季早起出門,見于野又在坐著睡覺,也沒有放在心上。而他剛剛走出房門,于野已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攤開手掌,一把碎石屑。

僅有的一塊靈石,終于耗盡了靈氣。至于修為提升到了幾層,依然說不清楚。只是覺得的真氣又充沛了幾分,施展一次劍氣應該綽綽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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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靈石,以后的修煉也只能順其自然。

而面對蘄州的高手,又該怎麼辦?倘若遇到卜易……

不敢接著想下去。

于野跳下床榻,將靈石碎屑與作廢的符紙裹一團夾在腋下。他打開院門,直奔客棧的伙房。將紙團扔灶下的柴火中,轉而來到了街道上。

尚早,街道上沒有幾個人。

街道兩旁的鋪子,大多已開了門,伙計與掌柜的在灑水清掃,為了又一日的營生忙碌著。

于野左右張片刻,順著街道走去。

幾步路的工夫,百草藥棧就在眼前。而鋪子剛剛開門,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拆卸門板,笑著招呼道:“小哥若買朱砂,不妨去藥鋪看一看!”

于野連忙搖了搖頭,尷尬道:“伙計大哥既然認出小弟,應該記得幾日前與我說話的那位大哥,不知他人住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他?”

“哦……”

中年男子乃是藥棧的伙計,一邊拆卸門板,一邊思索道:“你說的是那位外地的客人吧,他專為采購藥材而來,當日便已離開草本鎮,他去了哪里呢……掌柜的應該知曉,我回頭幫你問一問。”

“多謝大哥,不用了!”

于野轉離開了百草藥棧,一時之間有些失、也有點慶幸。

他之所以再次冒險出門,便是尋找三日前在藥棧中遇到的年輕男子。那人既然懂得煉符之法,或能請教一二。而倘若對方乃是瞞修為的蘄州高人,他今日的舉無異于自尋死路。

慶幸的是,那人應該與蘄州修士無關;失的是,沒人幫他指點迷津。

他如今的修煉,乃至于畫符,皆如同盲人走夜路,只能獨自探尋索,其中的艱難與窘迫常常令他無所適從。而他偏偏又是個倔脾氣,認準的道兒從不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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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于此時,幾個人騎馬走出茂源客棧。

于野轉街道旁的鋪子里,悄悄回頭張

騎馬的是四個漢子,像是江湖人士,不知是不是胡老大的人,應該也住在茂源客棧,這是起早趕路呢。

“剛出爐的餅子,小哥嘗嘗?”

無意走的是家賣吃食的鋪子,一位婦人親熱的打著招呼。

于野丟下一塊碎銀子,接過兩張餅子,又拿起一塊鹵夾著,邊吃邊往客棧走去。

餅子脆,鹵噴香,好吃!

鋪子位于客棧的隔壁,出了鋪子便是客棧的門樓。

于野卻放緩腳步,神微微一凝。

一道悉的人影離開門樓而去。與此同時,客棧院子右側的角落里,另有一道悉的人影甩著空的袖子消失在馬廄之中。

于野吃著餅子,低著頭默默往前。餅子吃完了,芙蓉園也到了。

推開院門,潘遠躺在門前的凳子上閉目養神,袁九抱著膀子守在旁邊,一雙細眼冷冷的盯著他。正屋的回廊下,況夫人與菜兒坐在一起繡著紅。

于野徑自走向客房。

“喂,吃白食的,用了早飯沒有?”

又是菜兒,那丫頭一點也不消停。

于野只當沒聽見,進了客房,“砰”的關上門,走到桌前坐下發呆。片刻之后,他將陶碗、朱砂、酒壺與剩下的符紙擺在面前。

幾日前在藥棧遇到的男子說過,海外仙門煉制符箓,用的是靈的皮與靈。朱砂所畫的制符,本不高人法眼。由此想來,塵起與蘄州高人所祭出的火符,應該便為靈的皮、煉制,只因當時不懂而未曾留意罷了。倘若依照此法煉制破甲符,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也沒有靈的皮與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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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皮,應為通靈之,畫符所用的狼毫筆,便是取其通靈之意。而一時半會兒,本找不到狼皮。所謂的靈,或是狼,更是無從找尋。而苦苦琢磨了多日,又豈能半途而廢?

于野在陶碗里倒上一點朱砂,加了酒水,遂又咬破指尖,滴了幾滴

典籍中說,人乃萬靈之長。人,應該遠勝于靈吧?

而修士的呢,是不是更加厲害?

于野以自己的鮮調制朱砂,看似別出心裁,或獨辟蹊徑,實則是被無奈。但凡通制符之法,何必這般瞎折騰。咬破手指頭,誰不疼啊!

于野鋪開所剩不多的幾張符紙,拿起狼毫筆,卻發現手指的口已然愈合,他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暗暗苦。

倘若滴不夠用,還要再咬一口手指頭?

于野拋開雜念,屏息凝神,執筆蘸上朱砂,以真氣灌注筆端,默想著破甲符的符圖,遂鋒走龍蛇一氣呵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拿起符紙凝神端詳。

紅的朱砂鮮艷奪目,整張符圖依然看不出任何瑕疵。而如此完的破甲符,怎會就沒有用呢?

于野一邊察看著符紙,一邊默念著口訣。正當他揣參悟之時,手上“轟”的燃起一團火焰。他嚇得急忙甩手,火焰倏忽而滅,而符紙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團灰燼落在地上。他怔怔默然半晌,忽然咧笑出了聲。

“嘿嘿……”

破甲符,是真的。符圖,也無誤。

以人畫符,極為靈驗。之所以功虧一簣,因為符紙承不住符圖的法力。只要找到皮替代符紙,他的破甲符應能大功告

便于此時,季推門走了進來。

“咦,難怪小姐說你傻了,躲在房著樂什麼呢?”

“我……”

“我不管你傻不傻,且記住了,明早啟程,過時不候啊!”

“明早啟程?”

“你若另有打算,敬請自便!”

“又是掌柜的代?”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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