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的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嗎?”
五歲的小孩不太開心的嘟著。
坐在長廊里拿著尖刀擺弄玉石的男人勾了勾角,帶著薄繭的手寵溺的了小孩的頭,輕聲道:“當然沒有。”
孩圓溜溜的眼睛一亮,期待的看著他問:“那小舅舅和那個大叔叔去外太空之后呢?他們會見到媽媽嗎?”
男人神微,了手中逐漸型的玉人的臉。眼底帶著意味不明的憂傷與溫,愣了幾秒才笑道:“當然,他和你媽媽大概早就在一起了吧。”
小孩又眨著大眼睛問道:“那他們會住在月亮上嗎?我可以用遠鏡看見他們嗎?”
男人輕輕了孩滿是的臉頰,溫聲道:“當然看不見啊。外太空那麼大,他們要去的地方很多。而從我們這里只能看見太和月亮,他們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太月亮上啊。他們啊必須得替我們看過所有麗的地方才會回來,這是我們給他們的任務。”
小孩撇了撇,失的垂下了頭,小聲哼哼道:“好吧。”
“夏商徵,你又在和小卿說些什麼呢?”
清俊高挑的青年氣吁吁的搬著掉了鏈的自行車吃力的從大門走進來。
這天寒地凍的,青年愣是被熱出了一汗,上大已經被他了下來,此刻正斜斜掛在臂彎,手兩側大包小包掛了不東西。
夏商徵嚇了一跳,連忙將手中的小玉人塞進小孩手里,迅速將自行車放好,又拎過青年手中的東西,最后皺著眉不滿的把人往充斥著暖氣的屋拉。
“干嘛啊。”
陸清嘉被暖氣撲的更熱了,掙扎著想出去吹吹寒風涼快一下。
誰知道人還沒往外走,就被已經放下東西朝他走過來的夏商徵拉住了手腕。
夏商徵嘆了口氣,不顧他的掙扎用大將人裹住,批評道:“冬天再熱也不準服!這麼大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陸清嘉不太贊同的撇了撇,哼道:“這不是兮兮他們過來了嘛,裝了滿滿兩車的東西呢,我當然得幫著拿一點啊。百花巷又停不了車,結果自行車到一半鏈子又斷了,我這一拎一推的,都快累死了。”
夏商徵用熱巾了他額上的汗水,沉著眉宇問:“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忘了……”
“……”
夏商徵無奈了。
“先去洗個澡吧,我去幫他們拎東西。估計爸媽和常逸他們也要到了,我去看看。”夏商徵說。
陸清嘉點點頭,臨走時又忍不住折回來代道:“要是聶澤臣來了你別老給人家擺臉。還有,書澤可能也會來,你別跟防賊一樣防著他,他和念卿都還是小孩子,喜歡在一起玩也很正常……”
“小孩子?肖書澤都二十四了!”夏商徵憤怒。
“哎呀,反正比起我們這些老叔叔來已經算是小孩啦。”陸清嘉笑了起來,“你多大了還這麼稚。聽話!”
夏商徵有些小孩子氣的撇撇,不太愿的點點頭:“……知道了。”
陸清嘉失笑,調侃道:“一把年紀了,還喜歡和小孩子計較。”
夏商徵垂眼嘟喃道:“他們司家就沒有好人……”
陸清嘉再次嘆氣:“是是是,可是書澤可不姓司,他姓肖了,而且早就從司家離出來了。”
“好了,知道了……”
…………
新年將至,整個百花鎮上張燈結彩,除了賣花賣年貨的店鋪還開著之外,其他店面基本都關了門。
鞭炮聲在鎮上連綿不絕,好不熱鬧。
唯有百花巷這一隅,一年四季都格外冷清。也只有九號房門外歪歪扭扭的掛著一副寫的十分扭曲的對聯……不過,與其說是對聯,還不如說是畫,混飄逸至極,倒是有種別樣的喜慶——一看就是小孩子涂畫的。
“哎呀,你們門前那副畫能不能拿掉啊,辣眼睛咦!”祝兮兮一進門就不住吐槽道。
人上套著件很大的黑羽絨服,頭上戴著頂已經扭曲的線帽,難得的沒有化妝。事實上,每次來這里都十分不注意形象。
這位大小姐也是,臨近年關家也不回,就喜歡跟著他們這堆大老爺們兒混在一起,祝家人抓了幾次抓不到人,也就隨而去了。
“小姑姑!”
念卿一見祝兮兮就驚喜的奔向了。
祝兮兮立馬扔下手里的東西張開懷抱笑瞇瞇的接住了小姑娘,憐的了小孩嘟嘟的臉,直到看到滿腦袋凌的頭發,才臉一變,冰冷的目向了后面裝聾作啞的兩人,嫌棄道:“你們這兩個舅舅我服了!連頭發都不給扎!?”
小姑娘還添油加醋道:“舅舅說披著頭發比較好看!”
祝兮兮:“……”
“還老說不讓我來,我不來指不定小卿被你們幾個大男人折騰什麼樣子!啊啊!連子里外都穿反了!”
夏商徵:“……”
陸清嘉:“……”
“哎呀,還沒進門就聽到咆哮了……”任湛打著哈哈從外面走進來,手中也拎著滿滿兩袋子東西。
“爸爸!”小姑娘趴在祝兮兮肩頭笑著朝任湛招手。
任湛走近來了的腦袋,笑問:“在舅舅這里有沒有乖乖聽話啊?”
念卿撅道:“卿卿很聽話,不聽話的是舅舅!每次半夜都悄悄爬去小舅舅的床上,把我一個人扔在小床上!”
夏商徵:“……”
陸清嘉:“……”
任湛&祝兮兮:“噫——”
“哎?書澤呢?書澤不是和湛哥你一起呢嘛,怎麼你和兮兮一起了?”陸清嘉試圖轉移話題。
他們也不想再繼續就這個討論了。
任湛笑道:“正好和兮兮還有爸媽他們在巷口上了,書澤去幫爸媽拎東西了。”
夏商徵在一旁鄙夷道:“就這小子知道獻殷勤。”
沒過多久,剩下的幾個人也三三兩兩的過來了。
“嘉哥!”
最先蹦進來的是常逸,敞開懷抱就要往人上撲,被后跟上的人及時拎住了命運的后領。
但這毫不影響常逸和陸清嘉敘舊:“嘉哥!過年好!”
陸清嘉也笑瞇瞇道:“過年好啊。”
夏商徵&林浮:“咳。”
“哎,兮兮呢?”常逸左顧右盼。
陸清嘉笑道:“去廚房了,我們幾個大男人手,年夜飯也只能指啦。”
“不像話!”后面進來的齊雪純皺著眉訓道,“好歹是孩子,你們會做飯的還不趕進去幫幫忙,打打下手也行啊!”
“是啊是啊,阿姨,他們就知道欺負我!”祝兮兮空拎著鏟子朝這邊大聲告狀。
陸清嘉訕訕了鼻子,正要進去,又聽齊雪純道:“清嘉啊,你進去干什麼?讓那渾小子進去,你快過來讓媽看看,長多高啦?”
陸清嘉“哎”了一聲,得意的瞥了一眼夏商徵,連忙朝齊雪純跑過去了。
夏商徵嘆了口氣,無奈道:“讓兮兮先搟好餃子皮,我等一下再去搗餡。”
兩位長輩這才沒再說什麼。
“哎呀,又高啦。”齊雪純笑瞇瞇看著陸清嘉道。
“衍衍今年要換新服啦!”
這句話一出來,整個庭院都陷了沉默。
大家的笑容都不約而同凝在了臉上。
最近這幾年齊雪純的病越來越嚴重。尤其是夏軫汐也離開以后,現在已經開始不認人了。看到年輕一點的青年就要說上一番令外人一頭霧水的話,都是關于那個已經離開的人。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陸清嘉,這種況他早已經應對自如,收拾好紛的心緒,連忙笑道:“是啊,新年是要換新啦!”
齊雪純紅著眼,拍了拍他的手,臉上的掩飾不住的褶皺與發中的白一起,都在彰顯著已經邁老年的事實。
“好,好,媽給你買新。”
陸清嘉哄道:“那媽先進去坐一會兒好不好?”
齊雪純立馬乖乖點頭:“好,好。”
“夏叔叔,路叔叔。”
直到令人心悸的沉寂過去,一直攙扶著齊雪純的俊青年才適時開口打招呼。
青年一黑,眉目清冽,眸深沉,拔的影襯著后的風雪,格外俊惹眼。
夏商徵一見到他就沒好臉,又謹記著陸清嘉的話,意思意思點了下頭,別開了眼。
陸清嘉見著他倒是高興的,打趣道:“半年沒見,更俊了。”
肖書澤笑道:“陸叔叔也是。”
陸清嘉心花怒放的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趕了這麼久的路,先扶媽進去休息一下吧。”
“好。”
肖書澤便先帶著齊雪純進去了。
剛才的小曲似乎沒人太在意,各自打過招呼后便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三三兩兩進了屋。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那個名字被提起都會覺得不自在呢。
這頓年夜飯由祝兮兮掌勺,其他幾位大男人就幫著打打雜,順便照顧一下屋里兩位老人。
而最年輕的肖書澤則負責帶著小孩看看電視堆堆雪人。
院子不寬不大,沒什麼多余綠植,花圃里這麼多年來也沒種進過什麼別的東西。
不過小小的念卿知道,院子里的東西都是不能的。比如那顆已經幾近慘敗的梧桐樹,比如長廊那幾盆早就凋零的蘭花,比如放在雜間里已還是經生銹泛塵的自行車……
很小的時候兩位舅舅就教導過他,連爸爸和姑姑也這樣代。
于是在念卿心里這個小院就了一片荒蕪的地。只能在前院稍微空曠一點兒的地方玩,為此舅舅還特意給他做了一個小小的秋千,無聊時便坐在這里聽舅舅們給講小舅舅的故事。
不過最近幾天的雪下的太兇了,秋千放在院里沒一會兒就被雪覆住了。所以念卿只能蹲在長廊里看舅舅雕的玉石。
那些玉石被雕刻各種奇形怪狀的形狀。有小貓,有冰糖葫蘆,有擬造的小糖人,還有一些形各異的吃食與花朵。
念卿也明白,這些都是只能看不能的。還記得有一次舅舅明明用玉石雕了半個人形出來,卻忽然手一抖,導致那一整塊完好的玉石在地上碎了好多片,舅舅怔了好久,忽然將臉埋在手心里低低哭了起來。
那之后念卿就再也沒有提過讓舅舅給雕媽媽和小舅舅的事。
因為這好像也是舅舅心里的地。
“書澤,卿卿,吃飯啦!”祝兮兮在屋里喊道。
“來啦!”念卿牽著肖書澤的手往屋里跑。
屋熱氣蒸騰,飯菜冒出的熱氣撲了一桌人滿臉。
他們圍著小小的圓桌,吃著喝著,看似和樂圓滿,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好像一切就是這樣的,就該是這樣的。那已逝去的人真的已經隨風消散,曾經的鮮淋漓也早已深埋在時的洪流里。
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些人究竟還在不在,那個人究竟還在不在。
他們仍然不敢過除夕。除夕去看過那個人之后,大家就會各奔東西。
可是傷痛終究還是傷痛。
“卿卿,不要坐在哥哥上,哥哥也要吃飯的,你太重了會到哥哥。”
作為一個老父親和一個將大半輩子的深與都給了曾經的主與妻子的直男,任湛毫不覺得這樣的話會對年的姑娘有什麼打擊。
果然,念卿幽怨的瞪他一眼,又蹬蹬蹬往他那邊去了。任湛樂得其所,將小兒抱在上,笑著打趣道:“世上還是爸爸好吧,只有爸爸不會嫌棄你哈哈哈!”
“哼!”念卿不想理他了。
眾人大笑起來。
“書澤,你最近怎麼樣?學業順利嗎?”陸清嘉大概是唯一一個會替后輩心的長輩,每年都會例行關心一下小輩的生活。這讓被家人護了大半輩子的陸清嘉頓時生出一種優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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