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平沙關。

此時正是一年中最熱時，士兵們頂著烈練，每過半個時辰就停下來喝點水，也算能休息一下。

因為炎熱,就連楚淵都不顧忌那些規矩禮儀，每日都只穿單勁裝，這才覺得涼快些。

此時他坐在大帳中，袖子直接挽到手肘上,似乎因為曬黑了一些，看起來比宮中時要朗許多,周氣勢越發攝人。

沈如心坐在副手位,也穿著一青灰勁裝，完全沒了貴妃娘娘的做派，反而利落灑,讓人一點都想不起曾經的是什麼模樣。

此時大帳中還有幾位將軍，倒還都很鎮定。

楚淵道：「跟羅孚這麼來來回回打游擊戰,耗了四個多月,咱們可以耗得住，羅孚顯然不。」

沈如心道：「陛下所言甚是,現在糧草都是溧水附近的平城禹州所供,加上今年又是收年，最起碼能撐到年末。」

打仗一要看兵,二要看糧,便是兵強馬壯,沒糧草也是白瞎。現在大梁對羅孚的騎兵確實沒什麼好辦法，火營人數太，彈藥有限，本不氣候。

羅孚騎兵雖然厲害，但羅孚肯定沒有大梁產饒。

早晚有斷糧的那一日。

楚淵看了看宿子墨，道：「參軍可有良策？」

宿子墨原本是沈定邦的心腹，現在跟著沈如心，依舊盡心儘力。楚淵來到平沙關，聽過幾次他的計謀，不由嘆沈定邦會挑人。

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

宿子墨相當聰慧，見陛下問自己，忙行禮道：「回稟陛下，依臣所見，便是咱們大梁不缺糧草，也沒必要同羅孚這麼耗下去，畢竟連番出戰，士兵也多有傷亡，實在令人心痛。」

楚淵點點頭，沒說話。

羅孚太難打了，他們並不是一味的大兵進，一般派一萬人左右的騎兵突襲平沙關，但凡大梁軍出擊，打上個五六天羅孚兵就會撤退，毫不戰。

由於平沙關外地形複雜，楚淵哪怕早就往這邊發過他和蘇輕窈憑藉記憶畫的地圖，許多細節也袖都是空白的。

羅孚地貌很特殊，沙漠、石林、壑比比皆是，一旦迷失在荒漠中，士兵們一定有去無回，所以楚淵一直著，不讓他們追擊殺敵。

但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楚淵不可能在邊關待上一年，若是秋日還不回京，京中必要人心浮躁，說不定會以為邊關有什麼大事。

這段時間西北大營中已經開了無數次軍會，就是想要討論出一個章程來，不能被挨打。

宿子墨看楚淵一臉堅定，明白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已經失去耐心，看羅孚分外不順眼了。

他想了想，還是道：「陛下，依臣所見，若要剋制羅孚，一定要攻羅孚的都城大堰。之前二將軍率軍殺靠近平沙關的羅孚軍營，迫使羅孚軍營後退石林中，因為不悉地形，所以一直無法追擊，這才導致軍拖延至今日。」

說起沈定安，大家不由沉下臉來，心中皆是一痛。

雖然他們還抱著一線希，但心中卻明白，沈定安怕是兇多吉了。

楚淵心中一痛，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宿子墨見他們如此，便也垂下眼眸，卻繼續道：「想要對付羅孚，一定要知道羅孚大營在何。當務之急，便是需要一隊斥候深羅孚，清羅孚的地形之後，才方便後續作。」

楚淵抬起頭，淡淡掃了一眼宿子墨：「這一隊人若是回不來呢？」

宿子墨淡淡道：「那就再派一隊人。」

在場幾位將軍皆是皺起眉頭，脾氣火的李大勇當場就道：「這不是人去送死嗎？你這人這麼這麼冷。」

自從沈定邦過世時鬧過一場，宿子墨同李大勇關係就十分僵，兩個人平時誰都不搭理誰，一開軍會必要吵，便是當著楚淵的面也誰都不願意讓誰。

所以被李大勇這麼一懟，宿子墨也不著急，只用那雙淡漠的眼睛看著他，反問：「所以呢？李將軍可有更好的提議？」

李大勇被他這麼一噎，頓時氣紅了臉。

仇志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冷靜點，宿參軍說得對。」

李大勇本來就說不過宿子墨，這會兒被仇志勸了一句，便也很知道見好就收，於是就閉不在多言。

宿子墨也沒心思跟他廢話，等他安靜了，便跟楚淵繼續道：「陛下，臣知此軍令會令士兵傷亡，可若非如此，跟羅孚這一仗只能耗到羅孚糧草枯竭，士兵全亡，到那時大梁軍隊依舊要索著近大堰都城，到那時的傷亡只怕會更多。」

楚淵點點頭，剛要說話，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只聽好多人喊著將軍的名兒，雜七雜八說什麼的都有。

宿子墨剛好站在門口，聽到「將軍」兩個字，他神微變，略微有些慌神，也似是在懷念。

沈如心也豁然起，剛要出帳去看看，就見門口的紗簾被掀開，一名參將站在門口道：「陛下、各位將軍，剛二將軍的親兵突然出現在營區門口，因傷頗重，現在已經送去醫帳，他尚且保持清醒，說要見三將軍。」

沈定安未出正月就離京，到了邊關便投戰事，失蹤前只知沈如心率軍前往平沙關，並不知楚淵也要駕親征。

他的親兵一回到大營，找的人必定是沈如心。

沈如心頓了頓，轉看向楚淵。

楚淵道：「一起過去看看。」

他話音落下，沈如心便如離弦的箭，飛奔而出。

待楚淵同幾位將軍一起去了醫帳篷，就看到沈如心正站在病床前，皺眉看軍醫給那親兵醫治。

親兵不認識楚淵，卻認識宿子墨他們這些人，見他們一起來了，滿是痕的臉上出一個舒心的笑。

他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大鮮順著他乾裂的落，墜有著斑駁跡的床單上。

沈如心別過眼去，不忍心再看。

那士兵卻彷彿一點都不怕疼，他甚至也不怕死，只指了指自己鼓囊囊的膛，然後就帶著一臉笑，閉上了眼睛。

這一閉，就再也無法睜開了。

楚淵對仇志點點頭，仇志便上前兩步，在他懷中出一份帶著溫的羊皮卷。

打開一開，竟是一份羅孚的地圖。

楚淵直接接過，仔細看了起來。這份地圖繪圖很是糙，邊界都只標出，大片地區也都空空如也，卻特地畫出了一條從平沙關通往大堰的路。可能怕旁人看不懂，地圖上還寫了註解，頗為用心。

楚淵越看越覺得那字跡眼，直接遞給沈如心：「你看看。」

沈如心剛一接過去，只匆匆掃了一眼，直接驚喜道：「這是我二哥的筆跡。」

楚淵點點頭：「是，朕也看著眼，應當是定安的筆跡。」

沈如心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來邊關大半年，這是第一次緒失控。

「這麼說，他還活著嗎？」沈如心哽咽道。

楚淵定定看著這份地圖，沉聲道：「他不是失蹤，而是跟隨者羅孚的軍隊，一路繪製了這份地圖。」

「能派親兵送過來，他一定還活著，現在就在羅孚境。」楚淵這麼說著，長長舒了口氣。

沈如心把那地圖抱進懷中：「也不知道說一聲，這人！」

這一份地圖，對大梁軍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不僅能猜測到沈定安的去向，也免了派遣斥候探測地形。

如今大梁軍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氣攻羅孚，直奔大堰都城。

在反覆討論過地圖和行軍方案之後，七月底，趁著羅孚退兵回撤，大梁軍便兵分三路，由仇志率領先鋒營領兵在前，右將軍李大勇領步兵營護衛在其中，而最後則是沈如心率領的主力部隊，氣勢洶洶沖羅孚。

羅孚人靠游擊戰吊著大梁半年之久，從未想過有一日大梁竟敢直接殺羅孚，在短暫的驚慌失措后，竟也迅速冷靜下來，按照羅孚錯綜複雜的地形圍追堵截，依舊用的游擊戰。

這一次，大梁軍不怕迷路，終於可以同羅孚騎兵一較高下。

兩軍在石林中會師，在廝殺十日之後，大梁軍以人數優勢大獲全勝，最終俘獲羅孚軍達八千人。

石林大捷，將士們自是歡欣鼓舞，楚淵也隨大軍出平沙關，行在最後的主力軍之後。

看到士兵們哭著喊沈定邦和其他同袍的名字，楚淵也不由淚盈於睫。

羅孚人口數量只似大梁一省，這一支主力騎兵被俘虜，剩餘軍隊就了散沙，本無法跟大梁軍隊抗衡。

此時的大梁軍如無人之境，一路橫穿石林、壑，又艱難穿過沙漠，歷時半月之後，最終抵達沙漠上最大的一片綠洲。

也是羅孚的王都大堰。

此時正值正午時分，烈日當空，而大堰里大街小巷卻安靜如同深夜，沒有一人大聲喧嘩。

他們對於突然出現的大梁士兵視而不見，只匆匆躲回自家中，過門往外面探看。

因獨立於沙漠綠洲中，大堰沒有城牆，也沒有守城軍，整個都城彷彿待宰的羔羊一般，暴在大梁兵之前。

楚淵騎在馬上，這一路行來他比以前黑了許多，也瘦了些，可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此刻的他就彷彿即將出鞘的鋒利寶劍，讓人不敢直視其鋒芒。

幾位將軍都跟在楚淵邊，著詭異而平靜的大堰城。

沈如心問：「陛下，當如何？」

楚淵著不遠樸素的王庭，拔出長劍一指：「擒賊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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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娘娘：我不在的第一天，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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