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預兆還是什麼,季央一夜都睡得不安穩,夢里不是漫天的火就是嘶喊吼的聲音,天還未亮就捂著狂跳不止的心口坐了起來。
裴知衍昨日離府后就一直沒有回來。
季央喊來螢枝,“謝弈回來了嗎?”
螢枝不懂怎麼就忽然對那個謝弈依賴起來,一個是的護衛,一個是世子爺的妻子,而今世子爺又不在……螢枝只要一深想就覺到頭暈目眩。
“謝護衛沒有回來。”螢枝如實道。
沒有回來,季央心沉了沉。
就連陪著秦氏午膳也是心不在焉的。
秦氏見吃的,命人上了一些開胃的菜,語重心長道:“你這樣可是不行的,怎麼月份越大,還越漸瘦了。”
嫻妃娘娘臨盆的日子提早了那麼多,好在有驚無險,現在就擔心季央,也不知是不是子太瘦弱的原因,這肚子看起來尤其大。
季央也知曉再怎麼心也沒有用,如今只有顧好自己,讓裴知衍沒有后顧之憂。
季央笑笑,端起碗道:“母親說的是,我多吃點。”
正吃著,柳葶蒼白著臉從外面跑了進來,“夫人,外面來了許多兵,將侯府包圍了起來。”
相較季央的驚慌,秦氏反而冷靜許多,“是圣上下的令?”
柳葶搖頭,“奴婢不知,是六皇子帶了人馬來的。”
秦氏目如炬,與平日的溫婉優雅截然不同,“讓陳風調集府上親兵,守在外院,只要沒有昭圣旨,我看誰敢定北侯府!”
“侯爺平安返京,果然有人要坐不住。”秦氏輕揚起的眉目凌厲。
季央忽然明白秦氏是如何在丈夫兒子俱不在京的時候,一人撐起偌大的侯府,溫的外表下,是為將軍夫人的堅韌和霸氣。
所以才將一雙兒養得如此恣意灑。
秦氏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用不著怕,要是敢進來,他們早就進來了。”
沒多久柳葶又來稟報,臉上明顯帶了些喜,“沈大人也帶了一隊人馬來府上。”
聽到沈清辭也來了,季央莫名就安心不。
沈清辭騎在馬背上,謝弈則站在他后。
兩隊人馬對立,沈清辭懶散地抬著下,笑瞇瞇的問道:“六皇子這是干嘛呢?”
沈清辭幾次三番壞他好事,楚湛早已怒不可遏,冷笑道:“如今裴將軍與世子都不在京中,本皇子也是擔憂會有人對侯府不利,所以帶人來把守于此。”
沈清辭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誰敢如此大膽。”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楚湛后的兵,“六皇子要是不說是來守衛的,我差點以為你是來發難的,定北候不日就能返京,圣上又昏迷不醒,就怕有心人……”
沈清辭笑得無害,“六皇子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楚湛目如同一條毒蛇,犀利淬毒,“沈清辭,你是非要和我過不去了?”
“六皇子言重了不是。”沈清辭吊兒郎當地笑笑,“如今你大權在握,我哪能這麼不識相。”
楚湛冷哼,“你知道就好。”
沈清辭道:“不過我今日人了我母親的囑托,來請侯夫人去府上打葉子牌。”他為難地看著那些五軍營的兵,“要不就勞煩六皇子,帶著這些人去我府上守著吧。”
“你!”
沈清辭挪開眼,著馬鞭朝謝弈指了指,“你去,把人請出來。”
謝弈垂眸拱手,“是。”
季央和秦氏安然坐在花廳用著午膳,看到走進來的謝弈,季央指尖一,差點不住筷子。
謝弈沒有看,恭敬的向秦氏說明了來意,“馬車已經等在外面,隨時可以出發。”
秦氏不免有些遲疑,不是不信任沈清辭,而是不想讓沈家也蹚上這趟渾水。
季央勸誡道:“母親,我們起碼要等到父親和世子回來才是。”
裴知衍“遇刺”的事不知道楚湛是怎麼下的,不止秦氏,就連整個朝堂之上都沒有半點風聲,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去了邊關。
秦氏沉思許久才點頭同意,現在要的還有季央腹中的孩子。
謝弈略曲著腰,低聲道:“請跟我來。”
看到幾人從府中出來,楚湛臉上的怒意更甚,“沈伯爺恐怕不知道你這麼做吧。”
沈清辭不以為意,“他管得到我麼。”
他下了馬對季央二人道:“伯母,嫂夫人,請上馬車。”
秦氏看著沈清辭言又止,最后對他點點頭,與季央一同上了馬車。
布簾放下前,季央去看謝弈的神,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一點端倪。
沈清辭吩咐謝弈架著馬車先帶二人離開。
楚湛直盯到馬車彎過街口消失不見,才意味不明的獰笑起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護的住。”
夜濃沉如墨。
楚湛鐵青著臉,砸了手里的茶盞,“都是些蠢材,竟然被一個裴知衍耍的團團轉。”
顧沛安沉著容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帶著圣旨去往邊關的應該是他們的人才對,裴知衍這招天換日玩的漂亮,他不僅反殺了伏擊的刺客命,還假裝死,讓人傳了假消息回來。讓他們失了戒心,放人去了邊關。
定北候失蹤恐怕也是一出戲,他們是想謀反!
幕僚迎著燭火說道:“五軍營及三千營的兵馬已經調去居庸關防守,定北候想要進來,沒那麼容易。”
“沒錯。”楚湛目冰冷,“何況我們手上還有秦氏和季央。”
……
卯時三刻,宮門開始下鑰。
楚湛在乾清宮侍藥,他摒退了侍,扶承景帝坐起來,“兒臣喂父皇喝藥。”
深褐的藥一勺勺喂進承景帝口中,纏綿病榻的這些時日里,他兩鬢已然生了許多白發,眸深邃卻覆著一層渾濁。
“父皇,如今定北候已抵達居庸關外,此前他失蹤一事太過可疑,還請父皇下旨,讓兒臣將其抓回嚴審。”
承景帝鼻息重,緩慢搖頭,楚湛臉一變,“父皇這是何意?”
承景帝慢慢吐氣道:“去把你七弟來。”
楚湛然起,“父皇此時七弟過來是什麼意思?”
“你敢如此跟朕說話!”承景帝一掌拍在塌上,眸如利刃,下一瞬又止不住的咳了起來,臉漲的通紅。
楚湛咬牙跪地道:“兒臣知錯,父皇保重龍。”
承景帝順著氣,吩咐道:“傳朕旨意,召秦太傅,東閣大學士郁連德,立刻進宮。”
楚湛面上的臣服一寸寸褪去,他站起道:“父皇想要傳位給七弟,他憑什麼。”
承景帝看著他:“你的心太狠,殘害手足,朕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還膽敢謀害定北候世子。”
“原來如此,父皇早就知道了。”楚湛站在暗,臉鷙殘暴,“父皇好謀略,明知道兒臣要殺裴知衍,卻坐視旁觀,讓兒臣出頭,反過來給七弟鋪路!”
他袖子一拂打翻了藥碗,“我告訴你,那不能!”
“大膽!”承景帝是天子,何曾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他蒼白的發抖,“來人!來人!”
“父皇不用了。”楚湛踱步到一旁坐下,冷笑一聲,“宮中的軍都已經被我掌控。”
“你,你!”承景帝怒不可遏,手在心上一口氣都不上來。
楚湛笑得殘忍,“差點忘了,今天的藥里兒臣加了點別的藥,父皇越是怒,藥效發作的就越快。”
承景帝如同被人扼住了嚨,雙眸充眥,“孽障!你要弒父!”
殿門被推開,一名侍闖了進來,“六皇子,沈大人帶了一隊親兵闖進宮來了。”
“自尋死路。”楚湛不屑地笑了笑,揮手讓他退下,走到承景帝面前,居高臨下道:“父皇也看到了,沈清辭和裴家串通一氣,這帝位你給七弟,他守的住嗎?”
他走到案前,拿了一卷明黃錦緞的圣旨,“我說什麼,父皇就寫什麼。”
沈清辭帶著親兵直沖廷,駐守在乾清宮外的空地上,而四周被重重軍把守了起來,一把把利箭已經對準備他們。
山雨來的沉寂,只等一聲令下,上千支箭矢就能把沈清辭等人篩子。
大殿的門拉開,楚湛氣定神閑的走了出來。
沈清辭手握利刃,直指向他,“你膽敢宮。”
楚湛言辭狠辣,“宮門已下鑰,沈大人帶兵闖廷,到底是誰想謀反!”
沈清辭冷笑,“裴將軍的兵馬不消多時就能趕來,你以為你的計能得逞。”
楚湛笑聲讓人骨悚然,“我倒時候把秦氏和季央往城門上一吊,我看定北候和裴知衍誰敢闖進來。”
沈清辭眉頭皺,他已經把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了,“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楚湛將幽寒的目落向他旁的謝弈上,“還不過來。”
謝弈一步步走到楚湛面前。
沈清辭不敢置信地看著謝弈,將長劍對準了他,“你背叛我?”
“你輸了。”謝弈看著前方淡淡吐字。
楚湛笑得猖狂,都像后仰去,“聽到沒有,你輸了!”
裴知衍會用計謀,他就不會嗎?他早就設法讓謝弈為自己效命。
秦氏和季央是被送走了,只是送到了他的地方。
謝弈眸中凝起寒意,睇著楚湛又說了一遍,“我是說,你輸了。”
輕慢倨傲的口吻和剛才截然不同。
楚湛眉頭一凜,“你說什麼?”
后的沈清辭垂下劍,臉如同變戲法似的,從暴怒變了憾,“怎麼不玩久一點,我還想看他多得意一會兒呢?”
楚湛視線在兩人上來回快速梭巡,“你們到底再說什麼!”
“蠢貨。”謝弈淡淡吐字,抬手在臉上一拂,一張薄如蟬翼的□□已經到了他手上,面之下,赫然是裴知衍的臉。
楚湛驚懼不已連退了數步,“是你,你沒有去邊關!”
他很快鎮定下來,獰笑道:“也省得我費心抓你,你看看這四周,今天翅也難飛!”
裴知衍慢悠悠地漾了抹笑在臉上,“六皇子不妨看仔細些,這箭頭都對著誰。”
楚湛臉上的笑瞬間凍結,他不信裴知衍還能有這個本事,他轉頭看向四周的軍,“裴知衍沈清辭,夜闖皇宮,意圖謀反,殺無赦!”
沒有靜,沒什麼靜都沒有。
楚湛了心神,“還不放箭!”
“看來六皇子說得不管用。”裴知衍一雙微揚的眸里攜著些許興味,“那看看本說得管不管用。”
“來人。”清潤的聲音一沉,“六皇子謀害太子殿下,貪污山西賑災糧餉,企圖刺殺本,今夜膽敢宮,還不速速拿下!”
軍統領施定毅帶著軍步步近。
楚湛一步步往后退,滿目驚駭,早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施定毅,你瘋了?你敢背叛我!你不想想是誰把你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施定毅面鐵青,“我把好好的一個妹妹嫁給你,你是怎麼對的!”
他回想起施語上那些被凌的傷痕,還有他所做的那些事,只恨不能將楚湛凌遲了。
施定毅冷聲吩咐,“拿下!”
“誰敢!”楚湛舉起手里的圣旨,“父皇已經傳位與我,我是皇帝,你們想弒君謀反!”
裴知衍用劍鞘在他手臂上一敲,圣旨就從他手里掉落。
裴知衍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圣旨,“假傳圣旨,又是一罪,帶下去。”
任楚湛在怎麼囂施威也已經回天乏,待他被拖了下去,裴知衍握著手里的圣旨走乾清宮。
承景帝躺在龍床上,雙眸已經開始渙散,他用盡全力撐著起來,看清來人后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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