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下的瀾城, 繁華落盡，街上行人匆匆。

一家高檔的私人會所, 坐落在煙波渺渺的秦瀾河畔。

是中國傳統的木質建筑, 亭臺樓閣，池館水榭。

窗外槳聲燈影，船只往來, 窗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儼然是兩個世界。

簡季白到的晚，推開包廂的門進去，幾個人已經圍坐在餐桌上，沒怎麼筷，應該是在等他。

卓聞彥親自起來拉他:“我難得回來瀾城一次, 人家都早早跑來見我，季哥你也太磨嘰了, 再不來，我們幾個要死了。”

包廂里都是在瀾城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卓聞彥大學畢業后，家里生意轉去長莞，他也跟著去那邊發展，這幾年很回來。

這次也是回來看老人的，順便約著幾個兄弟一起聚聚。

簡季白拉開一張椅子, 漫不經心地坐下，深從容:“有家室的人了, 哪那麼多閑暇時間。”

晏頌像是聽到了什麼樂事, 呵笑一聲:“我不是有家有孩子的？”

其余幾個也跟著接話:“就是, 我們也有家室, 跟誰不一樣似的。”

簡季白淡淡哦了聲, 眼皮一掀，吊兒郎當看過去:“那說明我比你們顧家。”

眾人:“……”

晏頌角搐了兩下。

以前不喊他出來喝酒，他想多陪陪老婆就說他重輕友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卓聞彥:“別說那麼多，來晚了就得罰酒，快給他滿上！”

坐在簡季白另一邊的晏頌很自然地給他倒上一杯香檳。

簡季白淡淡開口:“我老婆說了，讓我今晚喝一點，喝太多我怕生氣，意思意思就行了。”

說著端起酒杯，很矜持地抿了一小口。

包廂里陡然靜了些，大家都不可思議地看著簡季白，總覺得他今天被什麼給附了。

在場不人都結婚了，或聯姻或修正果，有的夫妻天天吵，有的里調油。

平時大家聚在一起，談起老婆是常事。

但簡季白是個例外，他家里那位太太，就沒見他怎麼跟大家提起過。

所有人也都心照不宣，知道他們夫妻關系冷淡。

今晚這是怎麼了？一口一個有家室，一口一個老婆的？

在座只有晏頌把玩著酒杯，心里明鏡似的。

他以前一直在想，簡季白和慕俞晚這關系也好幾年了，看著墨跡人，估計上難有轉機，這輩子湊合著得過且過也就算了。

誰能想到，甜甜上個兒園，倒把兩人之前的相狀態打破了。

即便這樣，如今也就是假裝恩，他不必跑這兒炫耀，那尾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晏頌就沒見過像他這樣，喜歡人家，還驕傲的堅決不肯主往前多邁一步的人。

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結。

卓聞彥剛才被不人灌了酒，此時打了個酒隔，腦子沒平時清楚，看到簡季白春風得意的模樣，很為他高興地開口:“季哥，原來你和嫂子現在這麼好，看來是不計較嫂子和祈文津的事了？”

晏頌眼皮一跳，不顧簡季白陡然黑下來的臉，八卦地問:“祈文津是誰？”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過來。

晏頌反應過來一件事，看向卓聞彥:“你大學和慕俞晚一個學校對吧？”

卓聞彥沒注意到簡季白警告的眼神，說話時噴著酒氣:“對，我和慕俞晚都是瀾大畢業的。慕俞晚大學時是校花，一直在追一個金融系的師兄，祈文津，還每天早上等在祈文津宿舍樓下給他送早餐，季哥親眼見過……”

簡季白猛地抬腳踹了下餐桌，圓桌子被踹的幾公分，桌角劃過地面時傳來刺耳的聲鳴。

卓聞彥打了個激靈，酒勁緩過來大半，迅速捂住自己的。

包廂靜得出奇，所有人噤若寒蟬。

簡季白以前浪不羈，是個混不吝，結婚后接手家里的生意，子收斂了很多，大家已經甚見他這樣發脾氣了。

簡季白冷著臉從位置上站起來，隨手拿起桌上一瓶開封的紅酒，什麼話也沒說出了包廂。

會所里出來，深秋的夜晚風清泠泠的，澆滅人心頭最后的那點暖意。

簡季白喝著酒走在人行道上，耳邊還閃著卓聞彥剛才提了好幾遍的名字。

第一次見到慕俞晚時，他還不知道那會是他未來的妻子。

那個周末，他去瀾大找卓聞彥打球，不巧下起雨，他們倆在學校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兒。

當時有個生就坐在他對面的位置，白長，黑長直的發，一雙眼眸干凈純澈，舉止溫婉。

大概是在等人，不時點開手機看一眼屏幕上的時間。

卓聞彥跟簡季白說話，發現他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看過去，愣了下，低聲音說:“漂亮吧，我們校花。安芩慕家知道嗎，真正的豪門千金，天之驕。”

簡季白漫不經意地拿湯匙攪拌著咖啡:“慕家？聽說資金鏈出了問題，幾個項目都停了，父親這會兒恐怕正在焦頭爛額。”

他看了眼那邊的孩，角勾著一抹玩味，“你說我若用我手上的簡氏份，幫他們慕家度過危機，條件是他兒，慕家老爺子肯嗎？”

卓聞彥一驚:“你真看上了？”

簡季白喝了口咖啡:“我需要盡快家，才能從那些叔伯手上，把簡氏集團的權利奪回來。畢竟是我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基業，他走后大權旁落，我可從來沒說我不打算奪回來。”

卓聞彥言又止:“慕俞晚有喜歡的人了，你這樣雖然幫了們家，但對個人來說，不太厚道吧？”

簡季白有些愣住，又朝那邊看一眼:“是麼？”

卓聞彥點點頭:“喜歡金融系的祈文津，最近經常在祈文津宿舍樓下等他，還給祈文津送早餐，聽說已經快追上了。你去學校打聽打聽，他倆的事在學校不是，好多人都知道。”

正說著，咖啡廳的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溫雅年手里拿著傘，目朝里面掃視一圈，定格在某，喚了聲:“慕俞晚。”

慕俞晚抬頭，看到來人欣喜地笑了下，背著書包跑過去。

兩人在門口說了些什麼，共撐一把傘走進雨霧中，祁文津幾乎把整把傘都遮在了慕俞晚的頭頂，任由雨水打落自己的肩頭和脊背。

卓聞彥托腮看著那邊:“前幾天還在追呢，這是已經確定關系了吧？季哥，人家有男朋友了。”

簡季白無所謂地聳肩:“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他剛才只是忽然覺得，他和慕俞晚結婚最合適，不過既然名花有主，橫刀奪也不是他風格。

慕家的危機，就讓慕老爺子自己頭疼去吧。

然而，那天之后沒過多久，慕家老爺子居然主聯系了他，提出聯姻的打算。

慕老爺子找他，簡季白不奇怪。

慕家這種況下找人聯姻，慕俞晚在夫家是要低頭的。

只有簡季白不一樣，他手上有簡氏的份，卻因為年，集團大權被叔伯掌控。

慕家有幫他奪回簡氏集團的能力，就能讓慕俞晚嫁過來以后直腰板。

因為他們是共贏，不是一方求著另一方。

不得不說，慕家老爺子雖然不得已選擇聯姻，卻也很為自己兒籌謀了。

如果事先不知道慕俞晚已經有喜歡的男生，簡季白必然就答應了。

想到咖啡廳外面，撐著傘并肩離開的背影，簡季白想都沒想拒絕了慕家聯姻的請求。

娶一個沒的人回來，他能忍。

娶個早就心有所屬的人回來，擔個橫刀奪的惡名，他可忍不了。

后來慕老爺子又找到了尹默來說話。

尹默的外祖父是瀾城人，簡季白父親在世時，和他外祖父是鄰居。

小時候尹默每年隨母親來瀾城省親，他們倆總能玩到一起去。

當著尹默的面，簡季白只問了一句:“慕老爺子說什麼都沒用，慕俞晚才是當事人，自己愿意嗎？”

尹默說:“慕老爺子談和你聯姻的事時，慕俞晚就在場，沒反對，那應該就是愿意。”

最后促簡季白答應這場聯姻，大概就是因為尹默的那句“沒反對”。

后來他聽卓聞彥說，祈文津有次在慕俞晚宿舍樓下等了一天一夜，慕俞晚沒有出現。

再后來，祈文津出國了。

學校里都在傳，慕俞晚追上之后又把人甩了。

簡季白心里想，是為了慕家才不得已放棄自己的吧。

和祈文津結束在最濃的時候，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永遠留在心上了？

他明明心里什麼都清楚，婚后還是不控制的了心。

越在乎，就越在意心里還記掛著別的男人。

……

不知什麼時候，簡季白手里的那瓶酒喝完了。

他坐在馬路邊的道牙子上，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迷離燈下視野模糊，似有些醉了。

然而他此刻卻沒有半點一醉解千愁覺，只覺得心上越發堵塞，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自己。

口袋里手機嗡聲作響，他隨手起來，上面有幾個晏頌和卓聞彥的未接來電，他先前沒注意。

這次是慕俞晚打來的微信電話。

盯著上面的備注，他晃神了好久，準備接聽時卻晚了一步，電話因為久不接聽而自掛斷。

手機界面歸于平靜。

簡季白心頭驀地一慌，急忙想回撥過去。

指腹懸在屏幕上方一公分的位置，又有些退卻。

這時，慕俞晚發來了消息:【晏頌剛才打電話問我你回來沒有。】

【你在哪？】

盯著發來的文字，簡季白發了個定位過去。

又發了一張馬路上的照片。

等了一會兒，慕俞晚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居然都不問問他，一個人在馬路邊干什麼。

看來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他一下，知道他活著就行了。

簡季白自嘲一笑，回神時覺臉上冰涼涼的，不知何時下起細的小雨。

老天都在笑話他，笑他活的這麼失敗。

——

慕俞晚驅車從家里出來，按照簡季白發來的定位找到那條馬路。

放慢車速，目在道路兩邊搜尋。

很快，在人行道的花壇邊上看到了那抹悉的影。

他穿著剪裁利落的黑風，人坐在道牙子上，上歪在花壇邊緣，手邊一個倒地的酒瓶子，不知是不是睡著了，那模樣像個酒鬼。

還下著雨，路上車輛變得稀，他就可憐兮兮地倚在那，無人問津。

慕俞晚趕靠邊停車，開門跑下去。

拉著他的手臂晃了晃，迷糊的男人睜開眼，凝神看了一會兒，鼻端傳來輕嗤，他含糊不清地囈語:“慕俞晚，我連做夢都要夢到你，是不是沒救了？”

慕俞晚心頭一，拉著他手臂的作微滯:“你說什麼？”

他又閉上了眼。

慕俞晚沒辦法，只能用力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扶他去車子的后座，讓他半躺下來。

上的外套早被雨水淋了，慕俞晚艱難地幫他掉。

收拾好他，慕俞晚累得有些，坐在后座的一角平復片刻。

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勢，深吸一口氣，準備開門出去，然后迅速沖向駕駛座，這樣服能一點。

然而車門沒來得及打開，人忽地被人摟住。

還未回神，簡季白翻把在了座位上。

他的吻裹挾著酒氣，卻熱烈的近乎發狂。

慕俞晚把他這麼一個大高個扶進車里，本就耗了力，此刻本推不他。

最后沒辦法了，只能任由他親。

不知過了多久，他息著放開，夜幕下那雙眸子看不真切，鼻息間的酒香卻格外醇厚:“我上服是的。”

他這話有點突兀，慕俞晚還有點發麻，整個人怔愣兩秒，才勉強接上:“回去給你換干凈的。”

“穿著很難。”簡季白顯然不滿意的提議。

慕俞晚噎了會兒，想說這能有什麼辦法，還沒回家呢，又沒有干爽的服給他換。

然而不等開口，簡季白已經解開上的襯衫扣子，利落褪下來隨手丟去前面的副駕，又去解下面的皮帶。

慕俞晚瞪大了眼睛。

這男人以前喝醉酒不這樣啊，莫非在趕來之前，腦子被路邊的車撞傻了？

外面的雨像斷了線的珠子，胡地砸在車，傳來細微的悶響，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車廂的氣氛，卻有點寂靜。

慕俞晚靠在椅背上，無力地看著不省心的男人把子也丟去副駕駛。

捂著臊紅的臉，有點替明天酒醒之后的簡季白尷尬。

如果可以的話，想先把他丟在這兒，等明天他酒醒了再過來。

誰知，男人又突然過來抱住:“你上的服也淋了，會冒。”

慕俞晚:“？”

簡季白看著:“我幫你掉？”

慕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