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搞得熱鬧的時候, 周老大早已經回到縣里, 備上禮去了姜家。要是沒有衛那信, 姜父還會稍微想想, 知道他上京吃了閉門羹沒法子才回來走門路, 他提來一堆好東西姜父也沒多看, 說你當初瞧不起人, 任妹夫求到跟前也沒幫把手,現在輕飄飄幾句話就想修復關系,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我讓婿在我跟前發過誓, 要飯都不上你家,你以為他當了就能攀上來謀好,做夢吧。”
生意人眼力勁兒都不差, 看姜父這樣就知道打牌無用, 周老大擺出價碼,讓他出面通關節, 別的不用管, 每年結算一回分他半利。
“拿上你的東西, 從我家滾出去。”
周老大皺眉, 不耐煩說:“你知道這買賣多掙錢?半已經不。什麼本錢都不用出就能凈得利潤, 你不要再貪。”
姜父本來準備點煙,這會兒把煙桿子都放下了, 黑著臉重復一遍,讓他滾:“我是什麼人你可能忘了, 你是什麼人我明白得很, 沾上你能有好事?我再說一遍,從我家滾出去,不滾老子要抄家伙打人了。”
錢桂花也在旁邊聽著,本來想問問到底什麼買賣,結果周老大已經被轟出去老遠。看姜父回來,還在說:“他爹你咋不讓人說完?聽聽又不虧什麼。”
姜父看向這婆娘:“前些天你罵他罵得兇,聽到有好就心了?”
“我想著萬一真是好買賣呢?”
“你是不是也讓銀子迷了眼?要真是好買賣,他能低聲下氣求上門?能主讓利給我?他怕是想干犯法的事,要不然就是想從別人上搶生意,又沒能耐,想到婿是四品京合計能拿他當靠山。”
錢桂花本來就傻,不傻也不會被騙子半仙忽悠。沒想那麼多,還嘀咕說只是幫著撐個腰就能手拿錢,不是好事?周老大一張就給半利,再談一談沒準能要到一。
“這婿是什麼你不知道?當初衛二郎說想掛田,他覺得這事不能做,寧鄉里指責也不松口。從這里你就該看出來,想靠著他去做來路不正的事,你也不怕他非但不同意反而大義滅親,到時候后悔也來不及。你看看衛大衛二,就是想從婿上刮好,他倆刮下來什麼了?這麼多年可算計一回?周老大想讓婿辦的事,婿不可能同意,你或者我也沒那麼大面子讓他點頭,你也敢攬事上?”
“我早就想說,這婿太死腦筋了,誰當不是沖發財去的?就他清到底。”
姜父早知道婆娘蠢笨,本來也沒怎麼指,只是喊著錢桂花讓別惦記:“且不說婿不會同意給周老大做靠山,退一萬步講他同意了,周老大搭上這條船,求得和解,同娘修復了舅甥關系,那咱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他回頭翻臉踹了咱們到時候才真是飛蛋打,這種事我都想得到,你覺得他干不出?”
錢桂花想想,還真不能高看周家人品,心里那點蠢蠢一下沒了,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為了蛋殺掉母。
看被嚇到了,姜父心滿意足,拿著煙桿子就要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
“去大哥家一趟。”
“那中午還回來吃不?”
“咋不回來?這兩天有點饞,你拿上銅板去割塊回來。”
錢桂花上抱怨了一句,還是去拿了銅板準備上屠戶家去割。姜父徑直去了他大哥家,把周老大說那些話學給大哥聽了,讓他也幫著琢磨看看。
大嫂本來在灶上,聽見兄弟過來,把做飯的活給兒媳婦,自己跟出來聽。
聽說周家那頭的打算,姜老大夫妻兩個一道勸他別犯傻。
“侄婿都答應會幫咱們,說只要我們孫子輩的能讀書,他都給指明路,你可別一陣胡搞把分敗了。你看看衛家兄弟?京城那邊只說了一句不會再管他們,原先捧著他們那些全散了,誰還當他是個人?別以為鄉親們對咱客氣你就飄起來,咱得的面不是憑自個兒掙的,要是惹怒了侄婿,他一封信就能給你打回原形。同周老大比起來,你這個岳父面子是大。可衛頭上還有他親爹親娘,你個岳父能比?又憑什麼去拿他?做人要識趣,莫要得寸進尺,便宜占不夠沒好下場的。”
姜父了他大哥一通教育,有些不高興說:“我也不是傻的,我沒同意。”
“沒同意就好,不管他來一次兩次,來多次你都要穩住,可不能犯糊涂。”
姜大嫂想起來:“周家那個老太太是不是還在?我怕周老大請過來,拿岳母份你。平輩的怎麼說都沒所謂,要是過來真有些麻煩。”
“那咋辦?”
姜大嫂想了又想,覺得還是得用渾辦法:“我待會兒去找弟妹聊聊,讓回娘家吹吹風,要是萬一周老大真把他娘帶過來,讓錢家那婆子跟吵去。倆一輩人,不至于張就輸了氣勢。”
這事辦起來也容易的,跟錢桂花說話有訣竅,你指著壞說,得讓知道周家人過來是坑來的,真讓周家的把事辦包括狗子都好不了,那就會十分上心。
果不其然,當天晚些時候錢桂花回了趟娘家,跟娘說周家那頭得知娘發達了,擺著舅家的譜找過來,來套近乎想修復關系,要是給他修復了,以后有好事得到姓錢的?……把利害關系挑明,幾句話一說,把娘家那頭全唬著了。
“桂花你別著急,那老虔婆要是過來你喊我一聲,我立馬帶你伯娘嬸子一起殺過去,看我不撕爛的臉。二十年不走現在想來摘桃子,桃子是那麼好摘的?”
錢桂花心放下一半,這會兒想起來了兩滴眼淚:“可不是嗎!我對娘是沒狗子好,咋說也把養大了,還給挑了這麼好一戶人家,當上大太太我多有功勞!我還沒兩天福,那一家子就想把我掉!當初家里有困難,當家的求過去那邊也沒理會,現如今來擺舅舅譜,真不要臉的東西!”
人在危及自的時候總能發出驚人的潛力。
錢桂花就怕周家踩著上位,簡直把那一家當了階級敵人。
在這件事上,老錢家也是空前團結,后來周老大當真請來他娘,想拿輩分人,結果就讓錢家那一群上點歲數的老太太攪黃了。
一個人哪吵得過一群?
尤其周家那個在縣城里待久了,自持份,很多難聽的話都說不出,不像錢家的張就能罵人全家,不得給你氣暈了抬走。
周老大的生意到頭來還是黃了。
看姜家對他跟對仇人似的,本來談合作的紛紛打了退堂鼓,生怕馬屁沒拍反而招了大記恨。
好好的發財路斷了,這讓周家人都起了訌,有人舊事重提,說當初不該把事做那麼絕。
說這些有什麼用?
都已經走到這里,還能為二十年前的事后悔嗎?
又有人說姜也真是,不幫襯舅家,反而跟那個后娘攪和到一塊兒,也不想想是誰生出來的。任憑周家人怎麼說姜都不知,也沒力去惦記這一家子,過完年,大概二月頭上姜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不當心染上風寒。
本來得個風寒沒什麼,這一年到頭哪有不生病的?隔段時間有個頭疼腦熱很正常,這其實都不值得去夢。
那為啥會夢到?
因為這次生病喝了十來天藥,還不知到自己懷上,就小產了。
醒來之后,姜躺平捂著小肚子好一會兒,意識到那是在做夢,尚未真,心里著的大石頭才挪開一點。
難還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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