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妤們姐妹出衛府時, 已是傍晚, 臨近天黑。馬車在外頭等著, 即便如此衛家人還是不放心, 命管家一道將人送到康郡王府, 待小姐們進府去了, 管家才回去的差。

郡王府這頭, 聽說衛家還派了人送，這一家子你瞧我我瞧你，面上皆滿意。芳宜進門來給祖母請了安, 就不準備耽擱，說想回去，郡王妃使了兩個婆子陪。

把安排好了, 再回過, 芳妤已經解了披風，娘拉著說上話了。

“后廚煨著熱湯, 娘讓底下給你盛去, 今兒去尚書府可還順利？”

芳妤點頭, 說順利。

“我倒是沒機會正經上門去拜訪, 只是聽說了些, 又要說這外頭傳的話從來都是真真假假難以判別，好姑娘你今兒個登門去看了, 你說說。”

“娘想聽什麼？”

“他府上老夫人真像外頭傳的那樣？”

“我只是去見了一面，答了幾句話罷, 太深的看不出, 只知道衛老夫人好，說話較咱們平常見那些老太太們直一點，我聽多了父親那麼講，見老人家還親切。”

“衛夫人呢？說什麼沒有？”

講到這個，芳妤臉有些紅，不好意思道:“衛夫人說合計這兩日挑個時候過咱們府有事同您商量。”

“什麼事你說明白，還要娘催問嗎？”

芳妤拿手擋了擋，在娘耳邊小聲說了兩句，娘一下高興起來。

郡王妃見了，問到底什麼事？笑開了花了都。

“說衛夫人講明年春秋都有吉日，那家老夫人說開春太趕，看是不是秋天把喜事辦了，衛夫人準備這兩天過咱們家來，問問我們這頭的說法。”

“明年秋天？倒是差不多，足夠把嫁妝置辦妥當。”郡王妃起先點了點頭，又流出些許不舍，說也才十六，親事定了還想多留兩年的，結果衛家著急娶媳，恐怕留不住了。

“隔這麼近，縱使嫁了，也能經常回來同您請安。祖母就別說這樣的話，孫聽了怪難的。”

郡王妃似笑非笑朝看去:“沒瞧出你難，你這心呀，已經飛到衛家去了。我想起來頭年說同范家結親，你滿是無所謂的，就是嫁也可不嫁也可全憑家里做主的意思。換了衛家的衛彥是不同了，方方面面都不同了。妤兒你今日去衛府見沒見著他？說沒說上話？”

“祖母問這作甚？”

“還不是關心你，想知他待你如何，你們相起來還過得去？”

芳妤點頭。

“點頭我怎麼看得明白？”

“您最英明，哪會看不明白？分明是想笑話孫，鬧我紅臉，看我臊。”

郡王妃聽著，笑開來:“行了，我知道了，你該是極滿意他的。”

這時候有丫鬟端湯盅來，旁邊當娘的就著給舀了一小碗，讓喝兩口。芳妤喝下熱湯，擱了碗，了才說:“祖母和母親都別調侃我了，我也跟您二位說，衛彥是很好的。”

做長輩的聽了這話，知道是真高興嫁那家去，才徹徹底底放下心來。

后來姜果真來了康郡王府，還帶了兒一道。同郡王妃以及芳妤母親談正事，讓福妞跟準嫂子進園子逛逛。芳妤先前讓福妞領著看過尚書府，這會兒反過來招待未來小姑，也帶看了郡王府景致。還別說，哪怕康郡王閑好多年，他到底是個賞景作詩詞文章的雅士，托他的福，郡王府比好些高門大宅都要中看，里頭景不。

福妞跟著轉了一圈便看出王爺家的底蘊，真是怪深。

一邊看還給賠了不是:“前頭我親自下帖請的芳妤姐姐，你過來我卻沒把人招呼好，過意不去的。”

“你生辰，還有其他客人來，哪能招呼我？”

“其他客人哪有姐姐重要？聽娘的意思，明年準備讓哥哥把婚事辦了，到時候咱們就是親親熱熱一家子人。真想時間過快些，讓明年早點到，我也好改口嫂嫂。”

“我算聽明白了！你是打趣來的！”

福妞笑得眼彎彎的，雙手合十，一副討饒模樣:“別同哥哥告狀，他知道該念我了。”

“衛彥他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很能說嗎？”

“是大哥嘛，他從以前就很心，聽娘說二哥剛出生時，大哥瞧他除了睡就是吃，也不開口，還當人是傻的，天天念叨弟弟這麼傻怎麼辦？念完就著拳頭去發努力說要有大出息，做哥哥的得罩著弟弟……那是大哥四歲鬧的笑話，聽說過了一年，到二哥張學說話了他才相信家里人真沒騙他，剛生下來的娃娃就是不會說話。”

芳妤想象了一下小豆丁認真犯愁，想象他聲氣說弟弟是傻的怎麼辦？……

想著就忍不住，笑開了。

福妞有心想拉近準嫂子同哥哥的關系，好多了解哥哥，又挑揀著說了幾件事。講得繪聲繪，說高興了還用那張略帶一點稚氣燦若春花的人臉學表學聲調。把芳妤逗得直捧腹，園子里笑聲連連。

倆鬧得開心，之后有嬤嬤過來姑嫂兩個對了個眼神兒，同時提氣，收了夸張表。

“嬤嬤過來有什麼事嗎？”

“后廚剛做了幾樣點心，是不是給小姐上兩碟來？”

“上吧，也把我近來用那套茶搬來，我給雪溪妹妹煮一碗，配點心吃。”

“搬到這邊亭子？”

“嗯，就這兒。”

等嬤嬤退下去了，兩人又笑開來，福妞抱著胳膊相見恨晚，說怎麼沒早幾年認識？“之前我也常跟娘出去走，尤其前段時間為哥哥的親事真見了不人。們那些不知道我是衛家小姐的時候都是戒備，知道以后就變籠絡討好，說個話小心翼翼生怕我不高興了到哥哥面前壞。我哪有那麼無聊？是他跟人過一輩子，好賴不都得自個兒高興？做妹子的多什麼？這事我是從不過問的。我以前出門的次數，剛跟娘出去走的時候還覺得新鮮，后來就膩味，同芳妤姐姐相卻很舒服，咱們有什麼說什麼，別來那套你夸贊我我吹捧你的，真沒意思。”

芳妤聽說完，也說了幾句心里話:“我都沒想過能說上這一門親，前陣子皇后娘娘保將親事定下來我想著還有些誠惶誠恐，不知是那方面了他眼。”

“這個啊……我答不上，回頭你問哥哥。”

芳妤擺了擺手:“后來想想也不必追究這個，能相得來也就好了。”

……

福妞歲數小點，可也是十幾歲的姑娘家，兩人湊一起頗有無話不談的架勢，聊得真是極好。后來姜那邊談妥當了，使人進園子來尋，說準備回去，福妞拉著芳妤的手還依依不舍。

芳妤干凈手陪往前頭去，還跟著將人送出二門，看們繞過影壁走了才回院。

看兒神輕松，當娘的問:“同未來小姑相不錯？”

“雪溪妹妹好，同我也很投緣。”

“讓你說來他全家都是好人，竟沒一個差的，這還真是一門提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親。”

“真沒騙您，衛家那邊但凡我見過的都還不錯，想來是門風好吧。”

之后芳妤和雪溪之間有些往來，反而衛彥沒機會見著他媳婦兒，他就只能叮囑妹妹讓說兩句，切記不可敗壞哥哥形象，嘮家常也說高大全的。

“哥……”

衛彥:？

“你說晚了。”

衛彥:？

“上上上回我跟準嫂子說了你四歲的時候就懷天下心全家；上上回我跟嫂子分了你的個人好，說你看那個蛋堂哥寫來吹噓咱爹的書；還有上回……”

說到上回福妞很是心虛，衛彥深不妙，讓老實代，別等哥哥嚴刑供！

“是你非要問，那我說了、我真說了？”

“別墨跡了，你說。”

“其實也沒有很要，就是上回我說，知道你名硯臺了。哥、哥你冷靜點聽我說！咱硯臺不丟人，你看前面那些朝代的名人，不也有虎頭鐵蛋三黑的……再說你這也瞞不住，回頭嫂嫂進門，皮子一就給你抖出去了，不如先鋪墊著。”

所以你大哥的形象就活該早早塌了？！

衛彥捂著口，緩了緩，問:“芳妤怎麼說？”

“準嫂子說這名聽著就是要考狀元的，好。”

“真的？”

“你知道的我不說假話。”

衛彥斜眼看:“那是誰同我說大哥真棒，回頭又說娘最好了，是不是還跟唐懷瑾說最喜歡小唐哥哥？這話你跟爹也講過的，我都記得。”

福妞嘿嘿嘿，“進屋吧，我們進屋去，突然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