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掌院學士見著衛彥兩回, 眼神都有些微妙, 衛彥還當他兒子離了梅小姐再說不到好親事合計同自己秋后算賬來著, 結果一等二等也沒什麼后續作。他有回閑談時跟當爹的提了一句, 說梅家拿出都過去好長時間, 哪怕當日有些風波也過去了, 怎麼最近掌院學士又有些古里古怪?
衛可疑的沉默了。
就那片刻的沉默大兒子逮個正著:“我就說肯定有貓膩, 又怎麼了?”
“這回同你沒什麼相干,是你弟弟。”
“寶?寶還沒下場應試,跟翰林院這頭八竿子打不著又如何招惹……等等, 讓我想想,該不會是說跟禮部侍郎府定下那樁親???”
衛頷首。
這下衛彥樂了,問上回那個又準備去說禮部侍郎府的小姐那麼倒霉剛好讓寶捷足先登?
“那倒不是。之前同梅家姑娘議親的是掌院學士府行二的公子, 這回慢一步是行三的。這事兒我剛才知道, 還是聽你娘說起,出去走時聽別人聊到的, 也是趕巧。”
衛彥想了想, 這不是巧, 這冤家!他又是一陣好笑, 笑夠了才雙手合十祈禱掌院學士理智點, 別把惱怒發泄在他上。這種事該怎麼說?你說倒霉是倒霉,可要是換個角度未必不是好事, 就比如之前他們家看上梅家的,梅家的那麼一鬧反而他們瞧出那不是好的媳婦人選, 沒娶回去才是阿彌陀佛祖宗保佑。
“之前我同芳妤說親時, 娘還親眼看過,這次親事都定下來除了寶誰也沒見過人,還不知道準弟妹是胖是瘦,爹你不跟娘商量著安排一下?我這都好奇個把月了,想瞧瞧咱家懶蛋給自個兒選了怎麼個夫人。”
“這種話你在我跟前說說得了,出去別講,讓人聽去不得說你惦記弟妹?現如今月份不上不下的,倒是尋不出合適的由頭。再說再過幾日就是殿試,近段時間是禮部忙,禮部忙完就到我吏部。到六月,這科的三鼎甲和通過館選的就該進翰林院,你們也要多出些事來。這兩個月消停些,安分度個夏,秋可賞賞桂,冬可賞雪賞梅,更方便下帖。左右人已經定下來,遲早都會見上,著什麼急?”
衛彥托腮,說:“就是有點好奇,外頭傳的說法是娘給挑的,實際咱們都知道這個崔姑娘是寶自個兒相的。我就想不出什麼樣的閨秀能他的眼。我尋思著,要是個話多的,他不嫌煩?要是個話的,兩人湊一塊兒不悶得慌?我親的時候就在想,到弟弟得多麻煩,尋個天仙兒都未必配得起他。結果他作是真快,人家下場應科舉的還沒來得及金榜題名他就已經喜結良緣了。”
說到金榜題名,父子二人又是一番慨。
頭年他們想著衛煊跟著也該進翰林院,兄弟兩個都在里頭還能相互照應。
結果呢,他差錯的放掉這科,倒是先把終大事解決了。
“等下屆就要跟唐懷瑾撞了,說到唐懷瑾,爹你跟娘怎麼想的?真要把福妞許給他?”
“你覺得不好?”
“當然不好!他進國子監的時候我已經下場應試,弟弟跟他一起讀了幾年,說唐懷瑾招人得很。同窗幾個并排走,迎面來個姑娘都盯著他看。弟弟還跟我說過一個笑話,說他有次去別家做客,那家太太提前知道,本想安排侄幾個認識一下尚書公子,結果侄一見著唐懷瑾就走不路,眸含春水雙頰暈紅,設計好的節就演砸了。”
這個況衛知道,他說:“說來也不是懷瑾之過,不好就這樣將他否了。再說,一早就是你妹妹追著他跑,這幾年是沒追了,也不見掛在邊,可你娘去探過話,告訴我說估還是惦記著,只不過人長大了面皮薄了。”
衛彥對唐懷瑾意見賊大,聽了這話還是老大不樂意:“妹妹喜歡咱是不能傷心,但也不能便宜了姓唐的,他總要拿出個態度,該追得追,該求得求,您說是吧?”
“唔,你妹妹今年冬天才滿十五,再等兩三年都沒什麼,咱們家兒不愁嫁,看看吧。”
衛是做父親的,比他們做兄長的要,他對唐懷瑾評價還,覺得唐府也還不錯。一則唐謙有能耐,在皇上那頭評價也不錯,熬足了資歷總能爬上去,當爹的也能帶兒子;二則自己早年對唐家有恩,煤城宋家大案是他一手捅破的,那年唐謙登門拜謝滿京城都看著,福妞嫁過去了誰也不能給吃苦頭。
再說唐家,是有妾室有庶子,但不妨事。唐大人并非是寵妾滅妻之人,他府上還是規矩,這些年沒生過事端。
……
條件各方面衛都滿意,可他一直沒表態,也沒在唐謙那里提過一句兒親事。其實就是想看唐懷瑾本人的態度,看他心里頭裝著雪溪有幾分,他是什麼意思?他著急不?
選媳還沒這麼麻煩,主要媳婦兒是嫁過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生活,哪怕本來略有瑕疵,進門再教都來得及。
嫁兒就不同,衛包括姜都不敢隨口就答應,總想多看看,哪怕是看著長大的人,總要瞧瞧他長大之后的變化,看明白了才敢談嫁娶。為避免出現所托非人的況,他倆寧肯多留兒兩年,看唐懷瑾急不急,他急起來會怎麼做,來提親總要有個章程,還得擺出個態度。
衛家這兩子一,讓他們心最多的其實就是這兒。
夫人一方面希過得好,盼幸福滿,又怕人太天真,總要特別小心拿那尺度,讓別過分計較,又不至于被人當傻子哄。
從前總覺得生個兒不容易,生下來才知道要把養好更難。
這麼不容易養的,哪能隨便許嫁?
衛走了會兒神,回過頭讓大兒子多把心思放衙門里,踏實點,好生把握機會,“衛煊就是人一個,用不著你當哥哥的心。至于雪溪,那頭有你娘把關,不相信我還不相信你娘?”
“是,兒子知道。”
其實不衛彥……姜也想好生瞧瞧崔令儀,只不過跟著最近的大節是端午,端午不是合適走親訪友的時候。加上跟著要熱起來,天一熱就不想做什麼,也覺得還是等秋,涼快點再約崔家的賞個桂花花都好,隨便找個說法就能請人過來。
姜沒去請人,宮里頭皇后娘娘好奇啊,想知道姜這回又選了怎麼個兒媳,就把崔令儀召到跟前。
一般說來,皇后娘娘不會隨便召朝臣之進宮相看,崔令儀有些不同,到底是已故六公主的親兒。
六公主跟皇上本就不是一母同胞,他倆說是姐弟,其實見面次數得可憐。活著時就沒什麼存在,死了也沒幾個記得名字。也就是最近才被頻繁提起,帝后都好奇,前頭衛彥娶了皇帝的堂侄,現在衛煊訂的是皇帝的外甥,這家兄弟跟皇室有點緣分。
看皇上也好奇,皇后就把崔令儀傳進宮,同聊了會兒,問了些崔府的事,關心了娘故去之后姐弟二人的生活。
崔令儀沒把崔府臟的臭的一面全扯出來,說的多半還是高興的事。
直到皇后娘娘問崔守志后來娶的如何?崔令儀明白跟前的梅皇后是第二任,并非元后,就沒把重點放在原配和填房上,只道太太雖然不錯,不過力有限顧著親生的難免疏忽他們姐弟。
“那你父親呢?崔侍郎沒個說法?”
崔令儀笑了笑。
“父親多數時間都在衙門,并不太過問后院。”
“本宮記得你還有個祖母?”
“祖母年紀大了,力不濟。”
……
說的句句話都還中聽,這一來二去的卻把苦都訴明白了,簡單說就是繼室刻薄,父親不管,祖母裝瞎。
皇后倒沒指責誰,說了句:“這些年真苦了你。”
后來崔令儀出宮時發下賞賜不,另指了兩個嬤嬤去崔府伺候,說是可憐外甥早早沒了娘,實際是去給崔家人提醒兒,為崔令儀撐腰的。
皇后又將所見所聞說給皇上聽了,皇上聽過之后說崔守志在這方面就不如衛。掌大個院子都管不好,還說什麼一門心思全放在公事上,要讓朝廷替他背這個疏忽宅虧待子的黑鍋!
人家吏部尚書都有空管兒管,他一個禮部侍郎能有多忙?就指甲蓋兒那麼點事都嫌多,不如回家閑云野鶴去。
沒皇上授意,這些話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傳出宮去。
也不用傳,皇后賞下去那兩個嬤嬤就足夠崔家喝一壺的。這兩位跟在崔令儀后進了侍郎府,進去之后就沒過嫌棄。要說當初張嬤嬤去衛家,那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早知道衛家人打鄉下來人都率不太講究。
崔家不同。雖說是旁支,也是高門大戶分出來的,加上他們在外面名聲一貫好,任誰提起都是夸,總說不愧是禮部侍郎府上,就是懂規矩講道理……既然名在外,就免不了期待過高,兩個嬤嬤真當能看到一家子面人,結果全是假的,裝出來的。
倆從進門就沒過挑剔,見著老太太、填房太太以及崔守志那兩房妾室之后更是佩服這家子,他們是真會包裝。
兩個嬤嬤在打量,崔令儀在跟祖母解釋:“皇后娘娘憐惜,想我四歲沒了娘,一怕沒人教我為人媳之道,二怕我年輕不知事行差踏錯,特地撥了曹嬤嬤丁嬤嬤來。”
崔老太太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又道:“娘娘還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問我這些年過得如何。”
“那你怎麼答的?”
“我說太太待我是稍稍不如勝哥兒好,也不錯了,到底不是親生的。父親是比較來我們這頭,那是府上兄弟多外加朝廷上政務繁忙。而祖母年事已高,哪能見天兒為我們孫子輩的心來著?總勞您惦記豈不是大不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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