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的第一句話是很重要的。”孟步青手里拿了支煙,要不的,最后還是塞回給邊的黃,“我拿來當個簽不行嗎?”
“沒說不行,”角落里穿皮的男生嘀咕著,“就想問問是哪本書里的。”
他們拐彎抹角說半天,裝作隨意。
其實背地里早把孟步青昨天半夜換的個簽名討論過好幾回了。
“哦,”孟步青笑了,“所以你們是想看書了?”
一幫子不學好的社會青年,轉頭轉臉互相看。黃干脆承認了:“什麼書不書的,我們像那識字的人?就是想知道孟姐喜歡什麼書。”
沉默幾秒。
孟步青抿,臉頰邊浮現可的酒窩,老老實實地說:“我改這個簽名的時候,書就看了一章。”
抬眸看眼門口,“來客人了。”
彩印店,其實早已打烊。
背著沉重雙肩包的小孩站著沒,晚上天冷,服又穿得,凍得鼻尖通紅。目無措,局促地說:“我哥哥我來的。”
“哦哦,快進來坐吧,”黃立刻站起,邊麻利地收拾空位置,邊對大家解釋說,“李峰的妹妹,來我這兒寫會兒作業。小妹妹今年剛上高中?”
生點頭,靦腆地走進來。
摘下書包時,忍不住打量周圍。
屋開著熱空調,有點悶,凌,擁。打印機挨著舊皮沙發,沙發的一端坐著個很漂亮的姐姐,手握拳支著臉頰,有點坐沒坐相的。混在跟這滿屋子的社會青年里,說不上是和諧還是違和。
都孟姐。
生翻開練習冊,又了眼。
真的好漂亮,跟在學校見過的漂亮生完全不同的那種。
坐著也能看出個子很高,隨意地玩著手機,一黑的寬松休閑服。高高瘦瘦,著而渾不在意的自在瀟灑。
“有不會的題目可以問,”黃見一直盯著孟步青看,不由笑了,“可是大學生,學霸。”
生既驚喜又意外,“申大的嗎?”
口而出的是附近最好的大學,一本。心心念念的理想學校。
“不是,”孟步青聞言從手機里抬眼,笑著解釋說,“別聽他們瞎吹。我學渣,那種臨時抱佛腳,佛踹我一腳的渣渣。”
周圍人都笑起來。
“好像是沒見過孟姐學習。”
“對啊,記得高考前孟姐還在喊人打游戲。牛!”
“孟姐是不是也該稍微學點東西了。”
“得了,”孟步青兇他們一眼,“我爸媽都沒管過,你們話多什麼?還有,說話輕點,別打擾人妹妹學習。”
生忙說:“沒關系。”
原來漂亮姐姐的學習不好。有一點失,接著又泛起淡淡的激。
跟著輟學打工的哥哥進城后,遇到過很多類似的不良,們哪怕自己煙喝酒混社會,還是會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并對多加照顧。只因為年紀小,還在上學。
大家的說話放輕了,一時間空調運作輸送暖氣的聲音清晰起來。
玻璃茶幾上,堆著半框干癟的橙黃橘子,剝開才會發現皮薄果甜,水沁人。
黃挑了幾個放到生手邊,關照吃。
過了會兒,孟步青收到閃送已送達的短信。跟輔導員確認了下,得到了沒問題的回復。
起招呼:“走了,你們玩兒。”
“現在就走嗎?浩子送送。”
“不要。”
孟步青沒回頭,背著他們揮揮手,“回見。”
一推門,外面的冷風頓時順著脖子往里灌。忙低頭,打字跟左曉云說了搞定后,戴起帽子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手機嗡嗡振。
左曉云:[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怎麼那麼好,真不知道要怎麼謝你!]
左曉云:[等錢批下來立刻請你吃飯,吃什麼都可以!]
左曉云:[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
孟步青看完,把手機塞回口袋,視線低垂,謹慎地避開路上的污漬。旁邊是家生鮮配送站,肩而過的都是穿著藍制服忙碌的外賣員。
走路視線晃,沒有再回消息了。
他們松江大學的理學院今年有一筆新的獎學金,來自校友捐贈,需要申請人提紙質的資料。
左曉云趕在截止日的這天把材料準備齊全了,卻沒趕上彩印店的關門時間。
只好打電話給孟步青,哭著問能不能幫忙。
孟步青住在校外。
接到電話,立刻走了兩公里路,敲開這家人開的彩印店的門,印了材料好照片,幫忙下單閃送連夜給輔導員送去了。
倒沒覺得麻煩。
左曉云是的朋友,幫朋友的忙是天經地義的。
還有就是……聽到這件事的瞬間,心中冒出了至三個可行的解決方案。電話那頭,的同齡人卻在絕而無助地哭哭啼啼。
附近騎樓立,繚商業區挨著的小區是拆遷安置房,基本都被房東拿來加隔斷群租出去,環境很差,房租相對也低廉。
孟步青走著走著,鞋底不知道踩到了什麼,黏黏的。
皺眉,盡量往燈亮的地方走。
轉過彎,一群半大不大的孩,正圍著一棵香樟樹嘰嘰喳喳地吵架。茂的枝葉里卡著個能飛的小玩。
孟步青瞥眼四周,彎腰撿起塊大石頭。
沉默地走近,在孩子們的驚呼聲中猛地砸過去——石塊敲準樹枝晃,飛天小公主的玩掉下來——抬起手輕易接到。
一只展開子會飛的遙控公主玩。公主的面容扭曲,看著像是劣質盜版,然而丑到奇特也有一種特殊的可。
孟步青遞還給們。
繼續往前走。沒因為后孩子們的歡呼雀躍而停留。
寒風迎面刮過,低頭躲在寬大的帽子里,羽絨服帽檐那圈白白的絨被大風吹另外一個。
心里在想,會做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概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表現吧。或者是就?還是說虛榮心?同齡人哭哭啼啼的事,小孩子吵吵嚷嚷的事,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孟步青緩緩笑了,認為自己且通。一點兒也不稚。
此刻的,覺得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讓自己目瞪口呆、呆頭呆腦、腦瓜不靈了。
—
很快到小區門口。
孟步青前面走著一個拖著行李箱的人,穿黑大,深棕的長隨腳步飄逸晃,高跟鞋叩在瀝青地面有節奏的響。
皮質行李箱上面的品牌標志很好認。
著名奢侈品,至五位數的樣子。
孟步青慢悠悠地跟在人后面,一路走,竟然跟了一路。到進樓前,人轉頭了一眼。
沒想到是同幢樓的。
老小區是沒有電梯的,水泥砌出來的樓梯狹窄,兩個人一起只能肩并肩走。人在階梯前停步靠邊讓出路,拖著行李箱不方便,頓了下,也有讓先走的意思。
目匆匆對視上。
孟步青終于看清的長相,不由眼前一亮。
人臉上化著過分致的妝容,長長睫分明,艷,比起晚歸更像剛準備出門約會。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風掃過時,會讓人莫名屏住呼吸。
表淡淡,目卻一直落在孟步青上。有點直勾勾的意味。
著不尋常的打量。
“……”
孟步青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心中納悶,難道自己被當跟蹤尾隨的變態了嗎?
下一秒,卻見笑了笑,招呼地問:“你是放學回家?”
“沒,”孟步青愣了下,誰會晚上十一點半才放學,老老實實地回說,“沒上學。剛出去玩回來。”
瞥見手邊的大箱子,自以為理解了出聲搭話的意思。
于是大方地說:“這麼大的箱子,你一個人不好搬吧。不如橫過來放,我走前面提著,你在后面托著?”
“好。”
人應完停頓了下,忽然抿,笑得有點壞的樣子,“可我穿著高跟鞋,這樣子也不方便。不然還是你幫我拿一下吧,謝謝你了。”
“……”
孟步青愣了又愣。
肯開口搭把手已經很好了,怎麼還有人好意思蹬鼻子上臉?
可對上那懷著打量的含笑眼眸,和細聲細氣的聲音,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
很稀奇,平常的孟步青是很敢對別人說“不行不要不可以”的。
孟步青提起人的箱子,快步而沉默地往樓上走。
走了幾層才問:
“你住幾樓?”
“一直走。”
“你是這層的吧,”搬到五樓,孟步青終于停下來口氣,說:“再往上就是頂樓了。”
“嗯,繼續走。”
孟步青忍住了沒有翻白眼。
搬上最后那層,把箱子放門口。
幾步走到對面的那戶,掏出自家的鑰匙。剛打開門,就聽見行李箱子和高跟鞋的聲音,又跟到了自己后。
轉過頭,“您還有什麼事兒?”
“我也住這兒。”季婉指指門,表相當無辜的樣子,“忘記先自我介紹了,我季婉,姑且算是你爸爸的朋友。”
孟步青把臟話憋回去,謹慎地說:“我爸在一個月前去世了。”
“我知道,他的囑你看過嗎?”
“他沒有囑。”
“有的,”季婉從包里掏出兩張復印紙,遞給孟步青,聲音低沉又和,“你先過目一下吧。”
孟步青皺眉接過,快速看了遍。
上面關于財產的置很簡單,概括起來就是,包含房產在,所有的財產都由孟步青和季婉共同所有。
開什麼玩笑?
剛想這麼說,可是爸爸親筆手寫的字跡很好認。附帶的公證書,更說明這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惡作劇。
孟步青擰眉,重新打量了遍季婉,冷靜地道:“不管你這東西是怎麼弄到的,它違背公序良俗,肯定是無效的。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違背嗎,那是怎麼蓋上公證章的?”季婉拿出手機,給看銀行的轉賬記錄,“你父親去世前欠了我八百萬沒有還,囑上的贈予,其實算抵債。算下來還是我吃虧。”
“他為什麼會欠你八百萬?!被你詐騙了嗎???”
“他創業,拉我投資,然后去世前求我多多照顧你。”季婉勾,意義不明地笑了下,“正好我的房子也虧掉了,干脆過來跟你住一段時間。叨擾了。”
孟步青:“……”
信息太多,況實在太復雜了。
一時目瞪口呆、呆頭呆腦、腦瓜不靈地瞪著季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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