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看到這一幕,謝川眼中閃過一抹慍怒的神:
“陳君,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答應了?”
“哦,這麼說謝公子是答應了?”
陳君轉過來。
“哼,我可以答應你!”
謝川神微冷,以他的份,自然不屑于和一個才氣一升都不到的庸才斗詩。不過,既然他這麼不識抬舉,當著眾人的面挑戰他,他也不介意狠狠給他個教訓:
“不過陳君,如果你輸了,我要你立即退出竹林集會,并且永遠都不能參加任何這種集會。另外……,如果你失敗的話,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子莒學派不如我們子張學派!”
說到最后,謝川的角突然出一不易覺察的笑容。儒家流派眾多,當年孔圣有七十二門徒,這些門徒代代流傳下來,衍生出子張之儒,子思之儒,氏之儒等眾多的儒家學派。
每一家都自認為正統,同時倡導不同的理念學說。
儒家雖然子謙和,但涉及到流派以及儒家正統之分,競爭卻非常的激烈,其中以謝川的父親所屬的子張學派和陳君父親所屬的子莒學派之間,涉及到的學之爭最為激烈。
謝川針對陳君,和這個也有關系。
對于儒道中人來說,學派之爭甚至甚于命。
陳君是他父親授的業,自然也是子莒學派的,如果陳君開口說出子莒學派不如子張學派,那就等于子張學派徹底的過了子莒學派。
——這可是連他父親都沒有做到的事。
更重要的是,雖然陳君出了一大堆難題,但是謝川本不相信他做得出來。
謝川本來以為陳君會思考很久,但是沒想到,陳君的回復比想像他的要快得多。
“好!”
陳君一臉自信道。
聲音一落,四座嘩然,謝川更是眼皮狠狠一跳,就好像被人拿針剌了一下。
看著陳君一臉正的樣子,不止是謝川,整個流觴曲水,竹林集會中所有的宦子弟全部都怔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陳君居然會主挑戰謝川,而且他居然還是來真的。
這真的還是他們認識的那陳君嗎?
“哈哈哈,陳君,你這自取其辱,我就看看你怎麼挑戰謝公子!”
周遠突然大道,一句話,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陳君一笑,也不爭辯,他的直,取過一旁貌不起眼的鼠須筆,蘸了蘸墨,一手攤開了手邊的宣紙。
“呵,下筆急躁,手腳,嘩眾取寵罷了。”
謝川哂然一笑,不以為意,一邊拿過旁邊的宣紙和金錦白須筆,一只手微微枕著下顎,思忖起來。
好的詩,都是千錘百煉,嘔心瀝造就而的。不管陳君打了什麼心思,就憑他想都沒怎麼想,這麼快就準備在紙上書寫,就寫不出什麼好詩來。
然而就在謝川低頭,準備凝神思考自己的詩句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幕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轟隆!”
沒有任何的征兆,人群突然一片嘩然,就連謝川邊的周遠和魯致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站了起來,所有人著一個方向,臉上滿是震驚。
“快!快看那里!”
“陳君,陳君的紙上竟然冒出了煙霞!”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我是眼花了嗎?他怎麼可能做到?!”
“落筆象,是落筆象!我們這次的詩會居然有人可以落筆象!!”
……
謝川心中一驚,猛的抬起頭來,隔著整條溪水,只見陳君正襟危坐,軀筆,他的手中,一桿貌不起眼的鼠須筆,龍飛舞,筆走虺蛇,很是有種韻味。
但是這并不是謝川關注的焦點。
“不可能!!”
順著眾人的目,謝川一眼落到了陳君的紙上,只見那張三尺見方的宣紙上,隨著陳君的筆勢,一縷燦爛的煙霞慢慢的升起,氤氳不散,并且越聚越多。
“字生煙霞!”
電石火,謝川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猛的睜大了眼睛。
天地有文氣,每當有妙詩詞和文章現世,天地便會產生應,據文章、詩詞的品級高低顯現出不同的異象,來證明文章的不凡。
這就是所謂的文章顯現。
文章顯現分為五重,從高到底分別是諸圣降臨、鬼神顯現、文演天地、文燭霄漢、落筆象,這五重每一重都極難達到,在儒道之中只有文章造詣極高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字生煙霞,正是第一重落筆象中最高的境界!
謝川從小被喻為神,年紀輕輕就已經有才氣四斗的境界,但也只有偶爾得到靈,做出的文章、詩句升華,才會落筆象,達到第一重境界,然而也只有一點毫而已。
但是陳君的字居然生出了煙霞!
兩相對比,有如螢之于皓月一般。
“‘字生煙霞’別說是我,就算是才氣六七斗的人都很難達到,這個混蛋怎麼可能做得到?”
這一剎那,謝川整個人都驚住了,再難以保持平靜。
然而溪流對面,陳君卻渾然不覺。此時此刻,溪流兩岸,除了謝川之外,所有人都站起來了,每個人都被那紙上的煙霞驚到了。
陳君渾然忘我,他的鼠須筆越走越快,煙霞也越生越多,也越升越高,等到最后一個字寫出,陳君那三尺左右的宣紙上早已是滿紙煙霞。
“花開不并百花叢。”
“傲立寒秋志無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風中!”
……
陳君終于結束了自己的書寫,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整個竹林中響起,微風吹拂,仿佛將那四句詩詞吹進了眾人的心里。
那一剎那,所有人的目都聚焦自陳君上,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人群中只見陳君袍獵獵,傲骨錚錚,渾上下出一超塵俗的氣息。
死寂!
整個竹園一片死寂!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一個個呆若木!
而此時此刻,最震撼的還是溪流上首的謝川。
“不可能的,這個庸庸碌碌的家伙,怎麼可能真的做出這種級別、品相的詩句!”
謝川表面平靜,心中卻掀起萬丈波瀾。
和陳君接這麼多次,他有幾斤幾兩,謝川再清楚不過了。每次集會,陳君都是庸庸碌碌,毫無存在。
誰能料到他居然還有如此鋒芒畢,驚才絕艷的一面?一首詠,四句詩詞風骨、格局、意境,全部全都是上上之選。
竹林的詩每年都有,流傳出去的千上萬,但是就意境和品第來說,還沒有一首能比得上陳君。
就連謝川都不得不承認,這首詩已經達到了一個足以讓許多士子仰的境界。
“謝川,你怎麼說?”
陳君袖輕拂,目如電,有如鶴立群,傲視全場。
而謝川的臉則是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就好像被人一掌狠狠的甩在臉上。
他想到了開頭,卻萬萬沒有想到這種結尾。
這一剎那,虛空中有種無形的力,就連時間就仿佛靜止了下來,針落可聞,甚至就連最擁躉謝川的周遠、魯致都說不出話來。陳君的天賦本就是萬中無一,只是因為轉生蒙蔽了而已。
如今鉛華洗凈,重放華,一首詩又怎麼可能難得住他?
“爺!”
就在謝川最難堪的時候,竹林掩映下,誰也沒注意到,一枯瘦的手指,從陳君后出來,輕輕點了點他,提醒道:
“……那件事,該說了。”
那聲音細如蚊吶,微不可聞,然而落在此時的陳君的耳中,卻有如一道雷霆炸開,陳君渾一震,陡然之間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