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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蟬那把劍》 第一百零三章 公孫仲謀且走好

東湖別院,子仍是站在湖邊,低頭著腳邊的起伏湖水,眼神晦不明。

的腰間懸著一塊手掌大小的圓形玉璧。

世間修士遠行或是閉關之前,多會以本命煉制命燈,生死相連,若是人死,則命燈滅,將命燈置于宗門之,可讓同門親朋知曉自己境況。劍宗已經覆滅,公孫仲謀夫婦兩人自然沒有地方放置命燈,所以夫妻兩人在多年之前各自煉制了一塊關的玉璧,互相換攜帶。

一聲輕微的響聲,玉璧上出現了一條清晰裂痕。

張雪瑤循聲去,怔怔無言,眼睜睜地看著玉璧裂兩半,掉落在自己的腳下,臉蒼白。

“死了?”過了許久,張雪瑤似是不敢置信地輕聲自語道:“公孫仲謀,你……就這麼走了?”

張雪瑤蹲下,雙手微微抖著撿起碎裂兩半的玉璧,咬了咬纖薄,嗓音凄然道:“你不是仲謀嗎,你都謀到哪里去了?謀來謀去,就是把自己給謀到死地絕境里去了?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從來都不肯聽我的話,劍宗再重,能重過自己的命嗎?”

這一刻,不再是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只是一個失去了丈夫的可憐人而已。

子手中的兩截玉璧緩緩變為末,隨風而逝。

“雪瑤。”

張雪瑤正怔然著手中末,耳畔忽然聽聞那悉又陌生的聲音,猛然抬頭,看到那人后,瞬間淚流滿面。

有俊雅公子,笑臉溫

兩人曾一起拜師學藝,曾一起行走天下,曾一起患難,曾一起重建劍氣凌空堂,也曾在這兒結為夫妻,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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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雪瑤癡癡著眼前男子,輕聲道:“公孫仲謀。”

男子的影逐漸飄搖不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散在風中,他緩緩飄過來,出已經變得虛幻通的右手,似乎想要輕下妻子的臉頰。

張雪瑤自己臉上的淚痕,仰起臉,閉上眼睛,笑容恬靜。

男子的手終于“”在了子的臉上,輕聲道:“我走了。”

然后逐漸模糊不清,化作流華散去。

張雪瑤睜開眼睛,不知是哭還是笑,雙手斂袖彎腰,一如當年新婚之夜時的夫妻對拜,聲道:“夫君,走好。”

——

公孫仲謀死了,沒有尸骨,連同那道刺口的鎮魔錐一起化作了點點流華,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他留給徐北游一把誅仙、一把玄冥、一個劍匣,以及三方印璽。

其中一方印章是塵葉的信,另外兩方則分別是劍宗宗主的印璽和公孫仲謀的私章。

徐北游收斂了師父的,全部裝在劍匣中,又將劍匣背到了自己的上。正如公孫仲謀臨死前說的那般,這個劍匣以后就要換他來背了。

背起一個劍匣很容易,可是背起一個劍宗,很難。

在剛才公孫仲謀代后事言的過程中,慕容玄一直都是遠遠地站著,一言不發,靜靜地目送老友離去。

直到徐北游將劍匣背到了后,慕容玄這才走到徐北游的旁,緩緩開口道:“秋葉殺意已決,甚至不惜自損福德也要用鎮魔錐釘殺公孫仲謀,那麼便是無可奈何之事,神仙難救。”

徐北游轉過來,低聲道:“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慕容前輩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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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玄擺了擺手“于我而言,公孫仲謀不能死,倒不是分深厚與否,只是利害使然,如今他既已故去,我也只能早作打算。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能再送你最后一程,你可是要去江都見張雪瑤?”

徐北游思量了一會兒,搖頭道:“我想先回西北見一個人。”

慕容玄也不問徐北游想去見誰,只是一甩大袖,說了個好字。

下一刻,一道紫長虹裹挾著徐北游沖天而起。

——

西涼州,千佛

小和尚仰頭看著正站在高大佛像肩膀上的師父,高聲問道:“師父,你站那麼高做什麼?”

站在佛像肩膀上的中年僧人平靜回答道:“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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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小和尚又問:“看得遠有什麼用?”

“看得遠才能走得遠。”

“師父你要走了?”

“嗯。”

“去哪兒啊?”

“去西河原。”

“去西河原做什麼?”

“見一個人。”

“誰?”

“韓瑄韓文壁。”

“師父,這分明是兩個人啊,他們是什麼關系?兄弟嗎?”

“……”

“師父,你怎麼不說話了?他們到底是不是兄弟啊?”

“這是一個人,他姓韓,名瑄,字文壁。”

“哦,原來是這樣啊。對了,師父,前幾天來的那個人,他為什麼你病虎,你不是龍王嗎?”

“病虎是我以前在朝中為時的綽號,乃是先帝欽賜,你說的那個人也有一個這樣的綽號,做人貓,不過現在已經沒多人敢這麼他了。”

“師父,朝廷里是不是有很多人像你們一樣有綽號啊。”

“當年有不吧,現在恐怕沒多了,除了我們兩個,就還剩下鬼猴和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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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是不是見了那個韓瑄之后,就不要做龍王,而是要去做病虎了?”

中年僧人沉默許久,頭頂上已經有些日子未剃的青黑發茬,緩緩道:“也許吧。”

——

葉府今日來了個不速之客。

即是不速之客,那麼多為惡客,而且葉家這樣的高閥世家,想要登門拜訪,不說要提前幾日準備,那也要遞一張名帖才行,偏偏眼前之人不但沒有名帖,反而還扛了一青竹釣竿,張口就要見葉家大老爺。

葉家門房也算是有涵養了,還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大老爺?那是一般人能見的?任憑你是三公九卿,還是高門世閥,哪怕是天家貴胄,都一樣沒戲,平心而論,就是老太君和老爺也未必能見到!

就當門房想要把這個不速客拒之門外的時候,府里管家竟是急匆匆出來,大開中門迎接貴客。

就在門房的目瞪口呆中,這人扛著竹竿大大方方地走進了葉家中門。

進了后府,一名青中年人負手而立,顯然是等候多時了。

來客放下肩上的魚竿,拱手笑道:“有勞掌教真人相迎,蕭某人惶恐。”

換下了道袍,換上一家居常服的秋葉淡笑道:“幾十年沒見,懷瑜仍舊是風采依舊。”

姓蕭,懷瑜。

來人的份不言而喻,正是如今的魏國主人,蕭瑾蕭懷瑜。

算算年紀,蕭瑾如今也馬上要古稀之年,不過現在看去也不過是四十許歲,當得起玉樹臨風四字,一書卷儒雅氣,再配上那個尊貴至極的顯赫王爵,足以讓無數子心神搖曳。

葉家后府有一方占地極大的湖泊,非是人工開鑿,而是葉家建府時將其圈,兩人就坐在湖邊垂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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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甩釣鉤湖,笑容恬淡道:“恭喜掌教真人終于除去了幾十年的頑疾。”

秋葉面容平靜,“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懷瑜此言,言之尚早。”

蕭瑾著湖面,“哦?怎講?”

秋葉手里捧著一紫竹魚竿,慢慢放線,道:“公孫仲謀死了不代表劍宗就亡了,如果說當年的青塵是道門里的爛,那麼劍宗便是外在的劍傷,外傷好治,就怕有人想趁此時機在這道傷口上再砍一刀,來一個傷上加傷。”

興許是這湖中魚兒太久的緣故,幾句話的功夫,蕭瑾的釣竿已經開始不住,他一邊開始輕車路地溜魚,一邊輕聲慨說道:“我那個侄子,可是其志不小啊。”

秋葉平淡道:“年輕人,又是起步堪比天高的年輕人,心大一點,不是怪事。”

蕭瑾猛地一拉手中釣竿,一尾鮮紅鯉魚隨之躍出湖面。

他將那條不斷搖擺掙扎的紅鯉從魚鉤上摘下,又是放湖水中,笑道:“早覓為龍去,江湖莫漫游。須知香餌下,口是铦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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