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帶著幺娘在旅館住了幾天,每天都點上一壺最好的酒在角落坐一整天,聽聽外面的事。
青山縣是個富庶安寧的縣城,當地盛產粳米,又有好水好山,養得好鴨鵝,再加上江河海鮮,堪稱魚米之鄉。
當地人也還算淳樸,幾無匪患。當然,天下承平不久,土地兼并才將將有了一點點苗頭,正是耕者有其田的時候。有田地可以伺候,自然盜匪就了許多,偶有些打家劫舍、拐賣人口的,也是零星散見罷了。
此地的商業也較為發達,綢、瓷、南北貨有許多車隊在青山縣治下的何家渡轉運,因此商旅也頗為興盛。
李咎對這里很滿意,他決定現在這里安頓下來,先扎個再說。
扎就是安家、置產,李咎對當地價沒什麼知,問了幺娘,幺娘也不知道城里的形,只知道們村里上好的水田是四兩銀子一畝,粳米八錢銀子一石,好田心伺候一年產稻谷兩石半有余,下等田就很薄了。
現在朝廷對種田的收稅是十五稅一,算上其他各種雜七雜八的稅賦徭役等,農民約莫要十分之二到十分之三。若是自家種的田,自己可以收獲七八,但若是租地主的田,就要再三四租子。秀才可以減免賦稅,舉人可以免除賦稅,一旦考了秀才舉人,就會有人出錢將自己的田掛在他名下。因此江南人人都想考科舉,文風最盛。
李咎總結完小姑娘的話,想想現在的畝產和稅賦,嘆道:“苦還是農民苦,一年到頭忙忙碌碌,大約也只能混個溫飽,一旦遇著天災人禍就會家破人亡。”
嘆息完了,李咎又問幺娘:“你說你是余家婆子買回去的,你家為什麼賣你啊?也是吃不上飯了麼?”
幺娘搖搖頭:“我娘生了弟弟,怕我和妹妹要嫁妝,就把我們賣了。”
“你還有妹妹?也被賣到余家了麼?”
幺娘繼續搖頭:“聽人牙子說賣到窯子里去了。什麼是窯子呀?我問我娘,我娘打我,說我不干凈。”
李咎挑挑眉:“不是好地方。以后有機會打聽到你妹妹的信兒,我給你買回來,姐妹團聚。”
幺娘出悵惘的神來:“可是我們既沒有名字,也沒有姓,也不知道賣到了哪里,該如何打聽呢?”
李咎下意識地想安安,手到一半又了回去:“有緣會再見的。對了,我了幾個幫閑打聽牙行的事,明天要出去買宅子買地,你一個人留在旅館我不放心。你換男裝和我一起出去吧?”
幺娘的頭發長出來茸茸的一層,配上看著只有七八歲的臉,說是剛留頭發的小男孩兒也說的過去,并不突兀。
幺娘還沒在城里逛過,這幾天悶在旅館顧著改服了,對外面也好奇得很,忙“噯”地一聲答應下來,又說:“老爺,您的服我補好了,您看看合不合?還有啊,天氣一天冷過一天,老爺的冬裝還不夠穿呢,正好啊,明天老爺拿幾匹布來,我給老爺做幾服好不好?”
李咎幾次三番讓改口自己“哥”,沒啥用,幺娘固執地要這麼,李咎也就隨去了。
這幾日李咎讓幺娘把自己穿的服改到合,也不知道怎麼 做的,不剪子就把長長的袖擺都卷好了,的腰也都掖住了。改完一上,除了有點兒腫倒也沒別的問題。幺娘還說等自己長大點兒還能穿,這麼大的一服能穿十年八年。
幺娘干活兒很快,兩天功夫就把自己的服改完了,又把李咎的幾件服拿來改了改針腳。用的話說:“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做工,一點兒也不好,還有這袖、量也太小了,會被人嘲笑的,白糟蹋了這麼好的布。老爺,您看您買我就很值啊,我做服比這個好。雖然我不會繡花,但是我能學呀,這上面的花兒也不怎麼樣。”
一邊說還要一邊看李咎的,唯恐哪個字說得不對,得罪了他去。
李咎無所謂得很,橫豎那幾件服都是從國風服裝店拿的,都是機繡大貨,便宜得很,確實做工不咋地,比幺娘細細的手工差多了;版型兒就更差了,這時候的服講究禮服袖長能往上挽到胳膊肘,這“回肘”,一般日常穿的也要能挽到手腕,若是做到像現代時裝的樣子剛剛好覆蓋到手腕,再加上圍也做的比較,手著襟袖子就會上去,這就了古代窮人的標配“捉襟見肘”。
李咎知道這時候讓幺娘認為“我也是有用的”是件好事,于是也由得折騰。
畢竟才十三四歲,和自己的妹妹也差不離。
幺娘一邊叨叨一邊打個結收尾,然后興沖沖地用鐵熨斗裝上滾燙的水,把線熨平,齊活!李咎接過來穿上,分碼的大貨瞬間變量定制的高定,這姑娘確實有兩手。
幺娘見李咎出滿意的表,心里也高興,扭著手指蹦了兩下,說:“就差幾出門穿的外啦。老爺放心,我一定給老爺做得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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