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齊有製，延續前朝舊唐。

宮中設有六局二十四司，掌後宮掖廷一切事務。

六局分別為：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六局首席合稱“六尚”，各定員二人，正五品。六局之下有二十四司，為正六品，其下又有二十四典，為正七品，再之下有二十四掌，皆為正八品，此下又設史不等，掌後宮一切事。

選拔有兩種渠道，一種是宮中低等宮人擢升為，其二則是從低等員之家采選人品、德行、容貌皆出眾者為。當然後者全靠自願，不乏有低等家之為博出頭，或者其他目的應選為宮中。

當然這雖是‘’，也授予品級，吃朝廷俸祿，到底是去宮中侍候人的，舉凡能有好出路的家之俱不會選擇這條路。而王四郎帶來的所謂好消息，便是與這有關。

聽完了王四郎的敘述，場中陷了一片沉寂。

程雯婧率先便不同意，嚷道：“四郎哥哥，怎麽能讓靈兒做那勞什子進宮去侍候人呢？”

一般貴們聽到這種建議，大多是這種反應，與沉默的阮靈兒及激的程雯婧不同，九娘反而覺得這個選擇不錯。阮靈兒境艱難，所有命脈都被掐在那徐氏手中，想要擺這種束縛，去應選宮中可謂是另辟蹊徑。

首先不再製於人看人臉，其次也不怕被那徐氏胡給嫁了，簡直是一勞永逸之事。當然，當也有的弊端，那就是很可能會耽誤自己的人生大事，畢竟宮中有規矩，年滿二十五方才能出宮。時下子一般婚嫁年紀大約都在十六七歲左右，最晚不會超過二十，二十五卻是年紀有些大了。

於蕭九娘來看，經曆了上輩子的種種，這輩子從未考慮過自己的婚嫁之事，所以嫁不嫁人對來說，並不重要，可是阮靈兒不同，誰能知曉心中是如何想的呢？

九娘了阮靈兒一眼，又了一臉不滿的程雯婧和麵帶苦笑的王四郎，道：“雯婧，你還是先聽王大哥將話說完吧，既然王大哥能將此事拿出來講，必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王四郎眼神奇異的了九娘一眼，對點了點頭，方才道：“這是目前我唯一能想到一勞永逸的方法。當然也分三六九等，除過六局二十四司以外，宮中另辟有文學館，納中文學出眾者為學士，執掌教習妃嬪、宮人文化書算等。這種卻不算是侍候人的，在中也地位頗高。當然，能應選上這種極難，首先得學識出眾，靈兒如今在國子監念書，首先便占了幾分優勢，若是平時在學中績出眾，其實應選上並不難。”

“以前可是有例子？”九娘不問道。

王四郎含笑點了點頭，對蕭九娘又高看了幾分。他一直知曉這個聰慧，此番屢屢思路與他所想不謀而合，卻是讓他多了一種心有靈犀的微妙。

“早先國子監便有學識出眾的學生應選為文學館學士，若是爾等對宮中況悉，應該能知曉如今尚宮局的宋尚宮曾經便是國子監裏的學生，當年便是因為學識出眾應選上文學館學士，後擢升為統管六局二十四司正五品尚宮一位。”

對於宮中形，九娘並不知曉，但既然王四郎能講出這番言語，必不是無的放矢。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如今就看阮靈兒怎麽想了。

“靈兒，你覺得如何？當然有利必有弊，一旦做了，想出宮恐怕得等到二十五了。當然若是以的份出宮，日後婚嫁大抵是不愁的。”再說遠些，若是能得到宮中哪位主子的賞識，高嫁也不是沒有的，若不然怎會有低等家之另辟蹊徑走之路。

阮靈兒抬起頭來，向在場這三人，即是，又是忐忑。的是，大家都竭盡全力幫助，為籌謀日後。忐忑的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謝王大哥，謝謝九娘還有雯婧，謝謝你們為我做的這一切。”說到這裏，阮靈兒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嗓音也有些哽咽，“事發有些突然，你們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好嗎？”

王四郎溫和地點點頭：“事關重要，你好好考慮也是應當。若是覺得此法可行，就得加學業了，多拿幾個甲等，也能對日後應選有利。”

阮靈兒連忙點了點頭，又寒暄了幾句，幾人方才從宿館中阮靈兒的房裏出來。

“四郎哥哥，沒想到你會如此關心靈兒，為深思慮想出這種法子。”程雯婧微微有些醋意嘟道。

王四郎了走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蕭九娘一眼：“不是見你被姑母訓了？靈兒是你的朋友，又與我相，到了這種難事，若是不知也罷，知道了自然要幫忙一二。”

程雯婧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是你的朋友’那句話上，有些甜的笑了，自是沒有注意到王四郎向蕭九娘的那一眼。

九娘素來覺敏銳，自是注意到這道目。

這些日子，這個王四郎出現的頻率大幅度增加，且總會用一種很晦的目看九娘，讓覺頗為煩躁。想躲，卻又礙於程雯婧在場，不敢做得太過明顯。懶得去想王四郎為何會如此，總而言之能躲就躲便是。

出了宿館，便是一條三岔路，九娘停下腳步，向兩人：“我去一趟藏書樓，就不陪你們了。”

藏書樓是國子監裏的一棟建築，樓高三層，裏麵放了許多各類書籍。平日裏有不國子監裏的學生閑暇之時在此看書，或者是找尋各種資料，裏麵的書卷不可外帶，卻可抄錄，最近九娘沒拿這個做借口避開和王四郎及程雯婧相。

“你又去藏書閣啊？”程雯婧道。

“快歲考了，多做些準備也是應當。”

對兩人點了點頭，九娘便往藏書閣而去。

“九娘也真是太刻苦了。”程雯婧嘟囔著。

與此同時，僅著一極為簡單的蒼青國子監學生常服，也不掩其神俊逸之姿的王四郎，目微微有些閃爍的著那疾步而去的背影。

……

這日下午九娘隻有一堂課，所以便準備在藏書樓中呆到上課之時再去教舍。

藏書樓裏極為幽靜，目便是一列列排列有序的書架，與堆滿書架的各類竹簡及紙書，靠東北角臨窗下的位置辟有一休息區，擺有幾排書案與坐墊，供來此的學生落座看書或是抄錄書卷。

九娘隨意在書架上拿了一冊書，便在二樓找了一空位坐下。

將書囊放在案幾上，從裏麵掏出一本書來看，被拿來的那本書則是放在一側，來此本就不是為了找什麽書，不過是尋求一僻靜的所在。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王四郎的異樣之舉，讓九娘心緒漸漸有些了。

明明沒有去招惹他，為何這輩子他又了上來！

上輩子也是如此，隻是與王四郎並不是相識於國子監，而是在一花宴之上。長安就這麽大的地方，時下也不講究什麽男大防，各世家豪門的公子貴們難免會偶遇在各種社場合之上。

彼時，清俊文雅的王四郎著實惹人注目，又有長安第一才子的名頭在，自是惹得眾貴們爭相鬥妍，私下裏各種拈酸吃醋的小作枚不勝舉。這種行為在當時的蕭九娘看來，是極為不恥的。不可否認，初見王四郎之時，也被其出眾的皮相閃了一下眼，但有俊無濤的楚王在前，也沒甚好驚奇的。

一次，被蕭六娘等一眾貴刁難，恰巧王四郎出現，他幫解了圍，兩人才算真正識。

讓重活一世的蕭九娘來想，與王四郎之間也算是有些孽緣吧，彼時屢屢被人針對，前有蕭六娘等人，後有孟嫦曦，著實讓有些疲於應付。而王四郎就仿若是那從明中走來的謫仙，一次又一次救於水火之中，屢屢幫解圍。

彼時的蕭九娘是尖銳的，就仿若是一把鋒芒畢的刀，沒有辦法去躲避迎麵而來的種種惡意，便隻能用尖利的一麵去保護自己。誰若是犯來，總會毫不手的反擊回去。

在外麵的名聲並不好，甚至是聲名狼藉，其實有時候討厭這樣的自己，沒人願意自己被人所厭惡，也沒人願意旁人避自己如蛇蠍。而王四郎，卻從不會用那種帶有異樣的目看待自己。

好便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尤其王四郎一風霽月的做派，溫文爾雅且素來待人周到，於當時陷各種複雜私的來說，就仿若是一種救贖。不同於和楚王相時的張及虛偽的做戲，也不同於麵對他人的警惕，與王四郎相之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放鬆自己所有心神……

他知曉自己最暗的一麵，卻從不會鄙視於，而是總是一種憐惜心疼的目看自己，總會耐心的去開解自己……

漸漸的，這種目中多了點什麽，漸漸的，似乎淪陷進去……

……

上輩子九娘算是死於王四郎之手，卻從沒有怨過他。

撇開所有的一切，其實王四郎一直都沒有變過，他待人溫和、真誠且善良，風霽月、心坦，從不會惡意的去揣測他人，即使麵對別人的敵意，他也總會一笑置之。

而，卻是眼睛裏不得沙子，這是好聽的說法，難聽的說法則是是個小心眼。心狠毒且睚眥必報，誰若是來招惹，從來學不會忍氣吞聲，而是打臉回去教對方如何好好做人。

若說兩人上輩子會走到那種境地，撇開種種外在的因素，其實也與兩人的格有極大的關係。

不合適終究是不合適，勉強在一起，害了對方，也害了自己。

重活一世，這輩子的蕭九娘其實變了許多，可能來自於上輩子的沉澱與明悟，也可能是因為這輩子的境遇改變了許多，的氣質變得和許多，為人事也有許多不同。可蕭九娘自己知道，也許是變了，但骨子裏的東西卻從沒有變過，隻是埋藏的更深而已，所以從未曾想過和王四郎再續什麽前緣。

終歸究底，小心眼的又怎麽可能會原諒上輩子王四郎的‘背叛’？

所以王四郎這陣子的異常表現，著實讓九娘覺到一種迫的危機及煩躁，尤其這其中還夾雜了一個程雯婧。

胡思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九娘隻能將目認真投注於手中的書卷之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眼前突然被一片影籠罩。

九娘抬起頭來，便看到一蒼青學生常服，在下顯得格外清俊文雅的王四郎。

九娘的眉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