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寧秀的額頭抵著他的膛順了好一會的氣, 那后背聳泣的節奏才慢慢緩了下來。
“真沒沖你兇,我是嗓門大點,但平時說話就那樣,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老子了。”穆雷抱著滿臉無奈解釋了一句, “真要兇人得是什麼樣兒你又不是沒見過。”
商寧秀確實見過,逃婚那日, 在商船上將救下,他殺死蛇的那十來拳,那個時候的穆雷看著比閻王還嚇人。
緩過神來了,覺得自己和他實在的太近了些, 在確定自己確實已經把眼淚都給干凈了之后才坐直了子,埋著頭一言不發就想往下跳。
穆雷顯然不會輕易讓下去, 他抓著的手臂不讓跑, 眼看著人的緒比剛才稍微平穩一些了,斟酌一番后還是想問:“真不準備告訴我?”
“誰要欺負你了你就直接說,老子給你找場子, 好不好?”他盯著商寧秀的小臉去仔細觀察的表, “是不是那群中原人, 是那個裴朔的?”
穆雷之前不是沒有過猜測, 畢竟部落里的其他兄弟跟沒什麼集,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那一個結果了,但又覺得那些個漢話都沒學好的中原人能有什麼本事能把氣這樣。
畢竟這朵牡丹花只是外表看著弱,里的芯子其實有勁得很。
商寧秀癟著不吭聲。
但沒否認, 男人基本也就能確定下來了,雖然仍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但有個方向就夠了。
塞外的天氣說變就變, 當天下午忽然刮起了暴風雪。
冬日北風呼嘯似野, 卷著大片飛雪砸在帳子上,這種大風對于草原人來說早就習以為常,看著危險嚇人,但都是一陣一陣的,不出門等著它刮過去就好了。
大夏想要將馬運回中原的路途遙遠,還要在伽藍部落購買必要的馬草糧食才能上路,這麼一來二去的,一行人就被迫滯留在了部落里,草原人給他們單獨辟出了一個帳子用來避風,等這一陣風雪刮過之后再走。
帳壁被拍打地嗚嗚作響,年輕的副將在中原沒見過這種極端天氣,張又稀奇,本想閑扯兩句打發時間,一回頭瞧見自家主子被打得青紫的半張臉,那滿臉沉煞氣一看就是要吃人,便趕自覺噤聲不去他霉頭。
草原莽漢氣方剛,霸道又蠻不講理,那個如狼似虎的男人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連個招呼都不帶打的,上來就是拎著領子梆地一拳把他們將軍給揍地上去了,還嫌不夠照著肚子又狠狠踹了一大腳。
可憐自家將軍還有招攬之心,更何況人還在人家的地盤上,也沒怎麼敢還手,就這麼平白挨了一拳在地上滾了兩圈,臉都給打腫了吐了一的腥子。
穆雷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撂一句通用的狠話總是沒錯的,他沉著臉睨著地上的裴朔,說要是再有下次,了他的皮。
況未明,自家主子的態度也未明,隨行的大夏士兵們舉著刀沒一個敢真正上的,愣是就這麼看著穆雷放完狠話堂而皇之地走了。
帳子里,裴朔雙臂環黑著臉坐在那一言不發,前邊圍坐的幾十個士兵也就不敢說話,一屋子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氣氛稍顯詭異。
這時,男人堆里忽然站起來一個人,頂著低氣走到裴朔邊,一開口卻是一口草原話:“我們的人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配合我手?”
這人黑發黑瞳,看起來濃眉大眼的,面部廓沒有其他草原人那麼明顯,穿著士兵的鎧甲混在一群中原人里面,基本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裴十七瞧見了便趕坐過來給主子做翻譯,裴朔聽完后表不善盯著他,沉聲道:“你沒看見現在暴風雪老子也被滯留下來了嗎,等雪停了我的人走了再說。”
裴朔原本的計劃是將蛇部落的人帶在隊伍里混進來,然后把那個昭華郡主給劫出去給蛇,這樣有個頂鍋的替罪羊,草原人就不會把怒火發泄在他們上。但這個計劃必須得是大夏的大部隊離開伽藍部落之后才能開始作,否則他們目標太大嫌疑也太大。
裴朔雖然是個武人,但不是傻子,尤其現在庫穆勒爾還因為昭華郡主的事過來起過沖突,誰知道那個人給他吹了什麼風,這個時候要是人沒了,他們鐵定要遭牽連。
“你之前承諾的時間是十二個時辰之,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我們的人冒著這麼惡劣的風雪埋伏在外接應,你現在要反悔?”黑發男人怒目相對,語速飛快,“現在立刻行!否則你將會為自己的不守承諾付出代價!”
這整個帳子里就只有副將裴十七聽得懂草原話,其他所有士兵都是面面相覷的,雖然心里好奇,但軍紀嚴明,也都不敢吭聲。
裴朔煩躁地吐了一口涎,將那顆被打松的牙一起吐了出來,也不聽副將的翻譯了,只覺得這草原人哇哇著真討嫌,出其不意一腳把人蹬翻在了地上,聲道:“把這蠻子給老子捆起來,別讓他煩我。”
這場暴風雪比大家預料之中的還要再猛烈一些。
穆雷一直在外面頂著風雪忙碌著,寨子正門的馬道桿被大風給刮倒了,傷著了不人,他們正在帶人增加防護搶險。
商寧秀一個人待在帳子里,外面風大雪大,心里難免有些張,總覺得這帳子萬一要是不夠結實被吹塌了會不會死。
屋子里燒著炭盆,是穆雷出門之前給點的,商寧秀瞧著那猩紅炭火像是快要燒完了,便自己從雜間里用鐵夾又再去了幾塊炭加進去。
剛一關上門,外面帳門方向傳來敲門聲,和風聲混在一起,商寧秀險些沒聽見。
慢慢走近了些,才確定確實是有人在敲門。
商寧秀心里咯噔一下,有上次的前車之鑒,現在對敲門不說話的況警惕非常高。雖然上次蛇來襲之后,伽藍部落的防守巡邏大大加強了力度,但是現在外面的馬道桿被吹倒了,場面肯定很混,多還是會有孔子能鉆的。
只是按照穆雷所說的,現在寨子里住的都是知知底的自己人,已經嚴外人留宿了,而這風雪垮馬道桿明明是突發天災,要真又是蛇部落的歹人,他們怎麼能把時間算得這麼準的,那得是一直就盯守在周圍才能做到吧?
商寧秀滿腹狐疑,揚聲問了一句:“誰啊?”
外面的人停頓一會,忽然用漢語說了一句:“秀秀,開門,是我。”
整個寨子里能說漢語的總共就那麼幾個人,一只手都能數出來,這聲音商寧秀沒聽過,擰眉又問:“所以你是誰?”
“秀秀,開門,是我。”外面的男人著帳壁,將自己藏在視線盲區里,一邊眼睛四觀察一邊重復著自己唯一背的一句漢語。
商寧秀頭皮發麻,才不管外面是誰,立刻故技重施跑到另一側的帳壁開始用草原話大喊救命。
外面的男人也是早有準備,匕首扎過門,塞進來了一只中空的長桿,白的氣從煙管里鉆出來,沒多久商寧秀就開始覺得頭重腳輕發不出聲音來,手腳酸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裴朔在帳子里煩悶地慢慢活著酸痛的下頜,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喧嚷吵鬧的聲音,屋里的男人們全是武人,對這種打鬧聲尤其敏,齊刷刷全站了起來,但外面嚷嚷的全是草原話,裴朔完全聽不懂,擰眉問副將:“這麼大的風雪,外面在吵什麼?”
裴十七屏息聽了一會,忽然臉大變看著裴朔道:“將軍,外面在說有蛇部落侵,傷了人還搶了人,草原人正在追呢。”
裴朔的臉也變了,心里已然在破口大罵那那蛇部落隨意行不聽指揮要害死他們,殺氣凜然地一回首,指著那已經被捆起來的男人要滅口:“快把他殺了,悶死,別見,到時候草原人萬一問起來就說突發舊疾。”
士兵們七手八腳涌過去執行任務了,裴十七張問道:“將軍,蛇會不會把咱們帶出來?之前說的明明是里應外合,現在他們怎麼直接就搶了。”
“我他媽怎麼知道。”裴朔半邊臉都是腫的,思來想去不能如此被,“走,先出去看看。”
外面的風雪打在臉上刺骨寒涼,伽藍部落外的雪場了雙方追逐的獵場,裴朔帶著人一出來就在風雪中看見了正前方火沖天,那是大夏臨時據點的方向,不止起了火,還有之前已經轉移過去的一百來匹馬也基本全都沖出了柵欄,小黑點一樣四跑。
蛇部落埋伏在外等待接應的人襲擊了他們的據點,騎著他們付過錢的馬舉著砍刀在雪場上瘋跑圍斗。
裴朔一眼就認出了馬脖子上系的繩結是他們用來計數的特殊結,登時怒火中燒破口大罵:“我干你祖宗!連老子的東西也敢搶!弟兄們抄家伙!”說著男人出長刀大步往前撲。
穆雷出去追人了,部落里正在主持大局組織敵的是扎克,原本正常況下中原話也是能聽懂半桶水的,但現在況急場面混,男人不留神是一個字也沒聽懂,只知道這中原人在鬼吼鬼。
“滾回帳子里去,不要在這添!”草原莽漢拔刀用草原話大聲呵斥,然后再領著后兄弟舉起砍刀大喊道:“兄弟們跟我沖,搞死這群賴皮蛇!!”
另一邊,商寧秀迷迷糊糊只覺得很冷,被人馱在馬背上,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之前剛來草原的時候,被穆雷丟在馬背上奔波,但那時候眼前是飛快掠過的草場,現在則是白晃晃的雪地。
商寧秀約聽見了那人驚慌失措的息聲,他怎麼跑都甩不后面的追兵。
盡管有不兄弟前來接應,但那庫穆勒爾上的煞氣太重了,跟瘋了似的就盯著他咬,男人被離了大部隊,又被迫打馬沖上了山道,在一陣劇烈顛簸之后,那馬終于還是被嘶鳴的桑格魯追上。
這已經是蛇第二次想要劫走他的媳婦了,高大的男人渾戾氣深重,一鞭子甩下去纏住對方的脖子,就這麼憑著蠻力將其絞斷,摁著商寧秀后背的力量松掉,那尸就這麼直接倒摔下馬去。
商寧秀人還沒回神,眼前天旋地轉地被拉進了一個熾熱懷抱中。
風雪太大了,對于商寧秀這種細皮來說,這種冷風和刀子沒什麼太大區別,眼睛都睜不開,胃里震太過一陣反酸難,桑格魯的馬蹄一停就忍不住偏過頭去干嘔。
一張,冷風就直往里灌,商寧秀整個人都了力,穆雷知道這樣不行,趕用大氅將人裹在里面,打馬找了個背風的坡子藏進去。
商寧秀的意識終于慢慢回到上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穆雷捧著的臉,神焦急,正在不停名字。
眼看著迷離的視線終于回神,男人才慢慢松了一口氣,“你應該是被紫草煙給熏暈了,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商寧秀還有些發懵,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又再點頭,指著自己的胃,又指了指太,示意自己很暈。
暴雪的天氣能見度低,傍晚十分尤其昏暗,穆雷心疼地把抱進懷里,將整個人好好藏進自己的氅里,“秀秀,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又讓你被劫了一次。天不早了,我們要盡快回去,你都凍僵了。”
穆雷將掛在自己上,快速帶著的手往自己衫里放,用溫給熱源,“抱好,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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