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星期來，邊陲鎮還算平靜。

按鐵斧和布萊恩的說法，邪的強度和數量會隨著邪魔之月的持續而逐步提升。趁著目前防守力不大，羅蘭再次往柳葉鎮派出了一艘裝滿礦石的單桅帆船。

北坡礦山隨著蒸汽初號機投使用，工人數量下降了一半，而產量卻在穩步提升，如今已恢復至塌方前的水平。在機代勞下，人力得到了極大節省。

同時，羅蘭對礦區生產制度進行了初步改革，由原來的固定薪酬改為按量浮薪酬。他讓羅夫統計出前幾年的每日平均產量，設為標準，每增產一定份額便能多獲得一筆報酬，發現寶石礦脈的還有格外獎勵。這一舉措有效促進了工人的生產積極，整個礦區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手里有了余礦，羅蘭自然想做點什麼。

除了將蒸汽二號機納生產計劃外，他還打算制造一批手工機床。

機床這東西可謂歷史悠久，通俗來講，它本質是個用來加工的工臺。所以鐵砧可以看作最原始的機床——手工固定，手工打造。

手工打造還好說，但手工固定實在太不方便，于是人們在臺子上加上卡扣或凹槽，用于固定被加工的部件。比如說早期火繩槍和燧發槍的槍管，都是在帶凹槽的鐵砧上手工敲出來的。

再后來，單憑人力敲擊刨銑無法再滿足加工的需要，機床便分化開來，據不同的用途，采用不同的固定方式和加工工，手工與機械聯，有效改善了純手工出力每次力度大小不一的缺點。

羅蘭考慮的便是手工銑床。

盡管銑床功能多種多樣，但他主要是為了加工出漸開線齒，因此其構架也可以相應簡化，只需一對用來固定齒盤的卡槽，和一塊可以旋轉的鋼磨盤即可。專門用于切割齒的特定造型磨盤在安娜的幫助下可以輕松制造出來——磨頂端打磨梯型后加熱到紅熾狀態，用鐵條在上面拉出印痕，再浸水中做淬火理，就能得到剛度較高的定制磨盤。

關鍵問題解決后，羅蘭立刻招來卡特，讓他去雇兩名木匠為自己打造銑床底座，安娜則繼續在城堡后院制造其他金屬部件。

不得不說，有了安娜，金屬加工變得像泥一樣容易，特別是在練掌握火焰的收放后。現在小件的初加工，都是用雙手出大致的形狀。看到對方將鐵錠熔粘稠的鐵，再來去的模樣，羅蘭就嘆不止。

如果沒有巫，他腦中這些方案可能要延后十幾年才能實現。

兩天后，第一臺簡易銑床就出現在后院里。

這段時間羅蘭也沒閑著，畫齒可以算得上是他的老本行，他設計了一套齒組，以用于調速和穩定蒸汽機的輸出。相應的齒盤已經出模，只待銑床拼裝完畢就能開展銑齒工序。

齒并非新鮮玩意，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礦井都是靠牲畜拉木質齒和絞盤機構來排水的，這次首席騎士終于到心滿意足——為王子殿下奔波了那麼多回，好歹這回能看懂對方打算做什麼了。

羅蘭還讓他帶來了三名鐵匠和各自的學徒，一同在院子里學習銑床的用法。他不可能每天親自作這些機床，因此必須要培養一批專業工人。

待眾人畢恭畢敬地行完禮后，羅蘭開始演示如何使用銑床來加工齒。

他倒不介意在所有人面前充當一回高級鉗工。事實上這個年代什麼類型的王子都有，好也是多種多樣，加上之前自己就有行事不著調的風評，作起機床來毫無力。

首席騎士則在一旁負責幫他傾倒溫熱的豬油——在沒有機油潤的年代，用豬油替代雖然有些浪費，但總比什麼都沒要好。這些豬油淋過磨盤后落下方的瓷盆里，可以反復使用。

羅蘭先按設計好的角度在齒盤上刻出分齒痕跡，再將齒盤豎立，固定在工作臺上。接著把磨盤拉至齒盤上方，對準刻線，踩下踏板。踏板帶起木，通過皮帶將力傳至磨盤轉軸。

隨后他用手穩住磨盤把手，輕輕下拉，旋轉的磨盤便以90度角的方向緩慢切齒盤中。

由于齒盤的材料是生鐵，而磨盤是淬火后的鋼材，切出齒痕并不是很費力。現場彌漫起豬油的香味，讓許久沒有嘗過味的鐵匠和學徒們都齊齊吞了口口水。

演示完后，便是簽訂契約。邊陲鎮的商業還于起步狀態，工業更是無從談起，無論是蒸汽機也好還是機床也罷，不會出現剛一被制造出來便立刻遭到各家店鋪爭先恐后搶購的現象。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不會意識到這些東西所代表的巨大意義，以及潛在的商業價值。所以羅蘭只能主去推廣機械的使用。

他在契約中規定，使用銑床的鐵匠鋪需要每周至加工出一套齒，所需材料都由城堡提供，加工費為10枚銀龍。同時，每周必須付出2枚銀龍的機械使用費。因為這組機床并不是送給鐵匠鋪免費使用，而是更類似于租借。

進邪魔之月后，鐵匠鋪的生意也下降了不，此時能有個賺錢的機會，還是王子殿下親自代的訂單，眾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同時羅蘭告訴他們，這只是第一臺銑床，以后還會陸陸續續生產數臺，有興趣的可以向市政廳提出申請。

“殿下，為何不直接在契約書上寫加工費為8枚銀龍？”待鐵匠們離開后，卡特不解地問道。

“這兩者數字雖然一樣，所含意義卻并不等同，”羅蘭解釋說，“這大概是邊陲鎮第一份商業租借合同，我需要立下一個行業規范。”

首席騎士抹了抹額頭，四王子殿下似乎又開始胡言語了，不過對此他已經有了經驗，只要裝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殿下便會繼續講解下去。

“有了好的開頭，才能形一個良循環。目前只有我需要購買齒，因此我提供機床，他們付出人力，獲得的報酬也是雇傭酬金。日后當其他人也出現這類需求時，他們便會意識到，買下機床自己進行生產，所賺取的會比雇傭酬金多得多，”羅蘭頓了頓，“如此一來，在面對新事時，他們可以先用代替生產的方式回避風險，我也能通過租借來獲得回報，而新事后續的發展，則借由市場需求來決定。這便是一種良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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