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邊陲鎮與往年都格外不同。

往年邪魔之月結束后，要在長歌要塞的貧民窟再等上一個月，待積雪完全化凈后，才能踏上返家的歸途。而回到小鎮后，看到的大多是一片狼藉。數個月無人打理的房屋破敗不堪，一些不甚結實的木屋早已被大雪垮，有些鎮民家中甚至還躲著邪，把柜子桌子咬得七零八落不說，還拖來草料破布填在角落，顯然是把這個能避風躲雪的地方當了自己的巢。他們往往要花一周來修葺房屋，更換泡水發霉的家，至于久久不散的腐壞味道，此地的居民們都習慣了。

不過今年，邊陲鎮可謂煥然一新，積雪很快被掃去，家門口掛起了王子殿下發放的彩紙旗。遠遠去，單調而破敗的小鎮變得五彩繽紛起來，各旗子混合在一起，如同花的海洋。所有人奔走相告，邪魔之月結束后的首日，殿下將在廣場舉行盛大的歡慶舞會！任何人都可以前往，不僅不需要繳納錢幣，聽說還有免費的食發放！

舞會是什麼，那可是上層貴族才能參加的社場合，大家從來都只在見多識廣的大城市行商口中聽說過，但即便是他們，也無法參與其中。聽商人們說，那不是有錢就能得到邀請的活。王子殿下居然讓所有人參加？

“殿下，您這樣做，不太好吧？”首席騎士勸阻道，“這里既沒有樂隊，又沒有領舞者，舞會的節奏誰來控制？再說了，這種偏僻之地，就連貴族都不一定會跳舞，您的領民只會把一切都搞砸的。”

卡特在王都時只去過一次舞會，那是一位侯爵為慶祝兒生日舉辦的。優雅的弦樂和激昂的鼓點錯響起，士們在悠揚的音樂下翩翩起舞，男士則在鼓聲響起后展現自己快速而有力的舞步，或旋轉，或踢踏，將作與鼓點接合起來。休息期間，侍從端著酒水和點心在人群眾穿梭，男士們紛紛自己心儀的子，待到最后一首樂曲奏響時，便鼓起勇氣上前邀約，功者在舞會散去后，還有一番風花雪月。

卡特嘆了口氣，雖然當時年的自己沒能約到心儀的姑娘，但那種優雅而浪漫的氣氛至今仍讓他回味不已。把風度出眾的貴族換這幫天天和石頭、野打道的村夫？天哪，他簡直不敢想象這樣的場景。

“領舞人？有啊，”羅蘭吩咐民兵隊將廣場中的石頭雕塑和絞刑架統統拆除，“鐵斧和民兵隊就是。”

“那個沙民？”卡特愣住了。作為火槍隊隊長，鐵斧在邪魔之月的表現總算是贏得了首席騎士的認可，異族稱號也不再提及，不過對方終究是莫金族人啊，怎麼可能知曉大陸王國的禮儀！

羅蘭神地笑了笑：“因為我要舉辦的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舞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要做的準備工作并不算多，主要是拆除廣場中的障礙，再在中心位置搭起一座木柴堆。柴堆邊用磚頭壘起了桌臺，用于燒烤食。沒錯，這就是羅蘭一拍腦袋想出來的慶祝舞會——篝火聚會和野外燒烤的混合。

用什麼來增加人民對于居住地的認同，一直是王子認真考慮的問題。國家主義、民族主義對于這些一輩子為領主打工，大字不識一個的鄉野村民來說實在太過深奧，也只有他們的家財和親人才值得關心。越是落后，就越是短視，這是文明發展的規律，「文明最后總會變得和它的思想一樣大」，羅蘭對此深以為然。

不過這并不代表神建設可以忽略，勝利慶典就是他琢磨出來的改造方法之一。事實上他對這個世界度過邪魔之月后沒有任何慶祝表示到難以理解。每年一次的邪侵襲簡直就跟天災一樣，戰勝了這般邪祟，自然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筆。

于是他決定，將每年邪月結束后的第一天命名為勝利日。凡歸屬于他的領地，這一天不僅公休，還要舉辦各種慶祝活。只要持續三四年，它將會變為一種傳統，在領地上流傳下去。而領民們逐漸也會到，自己與其他領主治理下的人民確有不同。

還未到中午時，廣場中就滿了人，民兵隊員排圈，將大家擋在木柴堆之外。

看來免費發放食還是頗吸引力的，整個小鎮至來了一半人，羅蘭想。中不足的是廣場終究小了點，除了柴堆外的一圈空地，千余人幾乎肩著肩，很難有活的空間。他還看到一些孩子已經爬上了最近的屋頂，向廣場中間探。

第一次慶典嘛，難免有缺憾。羅蘭估著時間差不多了，登臺致辭。

這已是他第二次在廣場進行公開演講，心態要比上回鎮定得多。

“我的領民們，中午好。我是灰堡王國四王子，羅蘭.溫布頓。”他依然選用了和上次一樣的開頭，但這次效果截然不同，話音還未落下，人群中已經發出熱烈的呼聲，“王子殿下萬歲！”“殿下萬歲！”

羅蘭頓時到口一熱，這次他可沒安排什麼托，看到民兵隊和群眾自發的歡呼聲，就和滿足充盈于他的心頭。

待到呼聲稍退，他向下手，“邪魔之月結束了，在民兵隊英勇戰之下，邪始終未能越過城墻一步。邊陲鎮以極小的代價戰勝了可怕的敵人，這證明，只要大家團結起來，即使不依靠長歌要塞的施舍，我們也能在此地站穩腳跟！他們想用糧食威脅小鎮，想用和嚴寒迫我們屈服，而今天的勝利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徒勞之舉！”

“說得沒錯，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了！”

“跟著王子殿下，冬天沒有一日著肚子的！”

“終于可以不用他們勒索了，殿下仁慈！”

羅蘭趁著眾人不斷高漲的緒，繼續大聲說道：“讓我們為這輝煌而榮耀的勝利慶祝吧，這是值得被銘記的一天！我宣布，從今以后，邪魔之月結束后的首日將稱為「勝利日」！慶祝舞會正是為此而設！我的領民們，盡這一天吧！現在，舞會開始！”

火把被丟進涂抹過油脂的木柴堆中，火焰的一聲騰起，瞬間點燃了整個廣場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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