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微微一笑。

你沒有聽說過才正常，你若是聽說過，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這后世周易卜卦之語，可不是如今洪荒之上的人能知道的。

只有蘇澤與回世界的意志才有可能知道。

“不過是一句讖語罷了。”

鎮元子見他愿多說，也沒再追問，而是說起眼下的事。

“龍、、麒麟三族崛起已經數千年，不修天德，反而爭強好勝，征服征討。”

“以某觀之，并非蒼生之福。”

蘇澤笑道:“何止不是蒼生之福？”

“這三族一味好勇斗狠，將諸多生靈的命都視如無，豈能是什麼好路數？”

“非但洪荒生靈、萬蒼生，不能仰仗他們獲得福祉，就連他們三族，也是必定因此折損大好的跟腳潛力，從此再難振作。”

“道友此言，我亦心下贊同！”

鎮元子點頭說道。

不過，隨后又詫異看向蘇澤:“道友，你既然深諳天數，知道斗狠不是好事，為何在不周山上還要這樣狠心賭斗，不惜以蒼生與自為存亡一？”

蘇澤微笑不言，乘云當先一步而去。

鎮元子隨后跟上，之后兩人停在一山川之上。

蘇澤這才說道:“鎮元子道友，你可知道我是個福薄命薄的跟腳？”

鎮元子驚訝:“這——道友如何知道此事？”

“我一路一來游歷洪荒，只得到一個紅葫蘆，那紫紋白葫蘆，是我強行索要來的。”蘇澤說道，“在洪荒之中，像我這樣修為，卻難以搜尋寶的，能有幾人？”

“倒好像是，我道便是多余，修為與份配不得更多福緣一樣……”

“道友，你這樣想豈不是所思所想太多？這世上能像你一樣抵達大羅金仙之境界的能有幾人？”鎮元子說道，“大晚，福德與機緣晚來，又不是罕見之事，道友何必如此心急？”

“不。”

蘇澤微微搖頭:“這件事我知道便是真的。”

“正因為我知道自己福緣淺薄，甚至命途不明，這才不得不狠心下來，與不周山為難，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你看那不周山意念，諸多寶與我無關，這洪荒大地上，還有哪一能和不周山的寶相提并論？等到不周山分配完畢這些寶，我又去那里尋找同等級別的靈寶？”

“所以，走下不周山尋找其他機緣，只是推之言，我若不在不周山上獲得好，將來便再也沒有機會獲得靈寶。”

“福緣如此淺薄，我豈能不被人攻伐？若不顯手段，這世上又有幾個知道我蘇澤的脾？”

鎮元子聽后，漸漸明白了蘇澤的苦衷。

蘇澤自認為自己福薄命薄，因此便要不惜一切代價去積極爭取。雖然鎮元子認為蘇澤的思考角度有點問題，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自有道理。

蘇澤并非本殘暴，或者好斗愚蠢，鎮元子便覺不錯。

他輕聲說笑道:“照你這麼說，我都想回去再去問一下不周山，看看他是不是能給我什麼好東西！”

這話當然只是說笑，被蘇澤警告一次之后，不周山比原來脆弱了一些，還是不要輕易再去對它手比較好。

萬一再手，轟隆隆天傾地陷，生靈涂炭，真是再有兩條命都不夠扛這種罪孽。

而且，鎮元子本有先天靈寶地書、先天靈人參果樹，本福緣深厚，說是“與天同壽”真是半點無假。

他也不可能再去為了法寶，再去問不周山。

對他的說法，蘇澤也只是莞爾一笑:“道友不像我，是個真正有福緣，不求外人的，用不著跟我一樣惡形惡相。”

“哈哈哈哈哈！”

鎮元子放聲長笑:“道友何必妄自菲薄？以我看來，福緣之事莫強求，強求到底不算是好事。”

“道友不如隨我去五莊觀做客，我那道場還有一靈，結的果子做人參果，又名草還丹，還算是與眾不同，別有滋味。”

“至于福緣、天數，且不要掛懷在心上了吧？”

蘇澤見他這樣說，雖然并不贊同，不過到底知道他一腔好意與真誠，因此并不推辭。

兩人乘云到了一地方，那地方巍巍凜凜放毫，突突磷磷生瑞氣。崖前草秀，嶺上梅香。荊棘森森，芝蘭清淡淡。

龍虎嘯，鶴舞猿啼。麋鹿從花出，青鸞對日鳴。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萊閬苑只如然；花開花謝山頭景，云去云來嶺上峰。

這便是那萬壽山了。

下了云，拾階而上，迎頭看見山門左邊有一通碑，碑上有十個大字，乃是“萬壽山福地，五莊觀天”。

這便是所謂天福地了……

再往上走，則又是一副對聯“長生不老神仙府，與天同壽道人家”。

蘇澤微微頷首:“若是別人說不得這話，也只有鎮元子道友，說得著這話。”

鎮元子手持地書，天生的地仙之祖。

什麼事能夠與天同壽？那自然是“地”。

天地，天地，開天辟地，不管天地是否開辟，天與地同壽，這都是自然之理。

甚至還可以說，手持地書的鎮元子，非但與天同壽，還應該算是和天同一個生日。

鎮元子本以為蘇澤會說自己自高自大，沒想到蘇澤居然這樣評價自己，不由地自矜微笑。

這五莊觀道場，他幾乎沒有帶人來過，頂多是收些不的小徒弟罷了。

這一次見到同等修為的蘇澤，又覺相親切，這才將他邀請來。

不過也有點擔憂……自己在外面雖然十分隨和，心中的傲氣，其實并不缺。

尤其這五莊觀道場，不僅僅是自娛自樂，更是他心中自我期許。

他心中擔憂的便是，這樣大的口氣，將新來的道友給驚走，

幸好，蘇澤不僅沒有離去，反而深贊同。

兩人進了五莊觀，一群戲耍玩鬧的弟子們頓時驚呼一聲，連忙板板正正、規規矩矩坐好。

“師尊來了！”

“參見師尊！”

鎮元子直笑著搖頭:“你們啊！真是一群皮猴兒！”

不過也并不苛責他們，只是令兩個弟子取來金擊子，將人參果取來五個，請蘇澤用。

那兩個弟子喜滋滋地去了，其他弟子眉弄眼。

鎮元子又呵斥一聲，眾弟子這才慢慢開始修行。

看著這一幕，蘇澤也是深無語，心道:鎮元子這等教導弟子的方法，雖然慈祥和，但要是這些弟子有朝一日行走洪荒，怕不是立刻就要灰灰而滅。

在洪荒世、大劫接連的世界中，擁有這般無憂無慮的凈土生活，卻放棄了自修為追求，是好還是不好？

也就是鎮元子這個萬劫不侵、與天同壽的家伙，才有資格在萬壽山五莊觀護佑住這麼多人，讓他們這般歡樂。

否則，外面是殘酷的世界，自家閉門說笑，也不管修為神通法——若有其他當師尊的這樣教授弟子，跟故意害人命也是沒什麼區別。

了廳堂，鎮元子的子端上茶水，兩名弟子恭恭敬敬奉上人參果。

蘇澤看了一眼，怔了一下。

這人參果，果真跟人類嬰兒一模一樣，甚至眼睛還忽閃忽閃……

“這靈不好。”

他擺手示意鎮元子，自己不吃這人參果。

鎮元子訝然問道:“道友，這靈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產這顆靈。喚名草還丹，又名人參果。”

“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短頭一萬年方得吃。似這萬年，只結得三十個果子。”

“果子的模樣，就如三朝未滿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咸備。尋常生靈，得這人參果聞了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

“這樣的靈如何不好？”

“既然是靈，如何無靈？”蘇澤說道，“我等化形而出，皆是人，盤古大神，也是人。”

“這靈偏要結出果子是人類嬰孩外形，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兔死尚且狐悲，況且同類子？”

“若有生靈哀鳴流，我等也心生憐憫之意，如何能吃這靈果實？因此我說，這人參果樹靈不好。”

“若是它有半分靈，今日變個瓜果菜蔬模樣，或者變個朱果人參靈芝黃模樣，我又如何會推辭？”

鎮元子怔了一下，點頭道:“蘇澤道友所說，的確不無道理！”

又對盤中五個嬰兒般的人參果說道:“回去重新結果，看看你自己靈如何！”

一揮袖，五個人參果投后院，重新掛在人參果樹之上，那人參果樹向著蘇澤、鎮元子微微晃枝椏。

鎮元子笑道:“它說多謝你指點呢。”

蘇澤也是笑了笑:“不必客氣，聞聲不忍，見之落淚，不過是心中常罷了。若是換個樣子，我可真的不客氣。”

“過上幾千年，這靈自己領悟了更改了，再有新外表，道友再來做客之事，只管請用就是！”

鎮元子說罷，請蘇澤用茶。

兩人談論洪荒，也談論大道，相極為誠摯，不知不覺已然是知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