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晉江文學城首發

這日夜里,蔣驍住在謝家客房，謝青頤住在二樓的臥室。

隔著一層天花板，謝青頤躺在床上給蔣驍打視頻。

“我爸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趴在床上,懷里還抱著只兔子，冬日里穿著長袖長的真睡，長發披散，整個人都顯出一種慵懶隨意的覺。

蔣驍坐在沙發旁，穿著一件黑襯衫,袖口半卷，出一截冷白修長的手腕。

書房里的對話他并未細說,只道:“謝伯伯讓我好好工作,做出一番事業再來娶你。”

謝青頤驚掉了下:“哈？我爸會說這種話？”

晚上吃飯時還擺著一張黑臉，怎麼突然改口愿意讓蔣驍娶了？

看出的疑，蔣驍道:“謝伯父是心疼你。”

謝青頤一怔，而后心間有些酸，像是打翻的碳酸飲料冒出一個又一個泡泡。

大概是這段時間和爸爸僵持太久,再看他那副板著面孔的樣子，險些忘記,爸爸對的疼與關心——

媽媽說得對,爸爸是面冷心熱。

他就算再對失,再不滿意選的男朋友，在他心里，也始終是他最疼的寶貝兒。

濃黑的眼睫徐徐垂下，遮住眼底泛起的霧氣，謝青頤嗓音微甕:“嗯,他是……最好的爸爸。”

見的難過,蔣驍輕喚的名字:“月亮。”

謝青頤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他，故作輕松笑:“嗯？”

隔著屏幕，蔣驍眸幽邃認真:“你放心，我不會你和謝伯父失。”

五年時間，再苦再難他也會達到謝伯父的要求。

他要讓謝伯父放心將月亮給他，也讓謝伯父知道，他的兒沒有看錯人。

雖然不知道蔣驍和爸爸說了什麼，但看他這副鄭重其事的模樣，謝青頤眸盈盈，同樣真摯而熱忱地看向他:“嗯，我相信你。”

眼見時間不早，明天還得趕完蘇城，倆人互道晚安，就掛了視頻。

***

翌日，大年三十，舊年的最后一天，高懸暖穿過枯枝樹杈。

在別墅吃過早飯，謝家四口及蔣驍一共開了兩輛車，前往蘇城。

謝青頤坐在副駕駛位，回頭看著后排正襟危坐的兩個英俊男人，角輕。

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嘟噥道:“哥，你干嘛不跟爸爸媽媽坐一輛車啊？”

單狗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非得在他們小之間當個大電燈泡，還把到了副駕駛位！

謝明聿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爸爸我過來的。”

謝青頤皺眉，更郁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必要這樣防著嘛，再說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驍哥哥在談……”

見會錯意，謝明聿淡聲道:“他是不想我礙著他和媽媽。”

謝青頤:“欸？”

心頭那點郁悶頓時一掃而空，眨著眼睛，恍然:“這倒是哦！”

從小爸爸就把他們兄妹倆當電燈泡，總覺得他們倆礙著他陪老婆了。

和哥哥就應了網上那句“父母是真，孩子是意外”，簡直像是充話費送的。

不過——

“他不想你礙著他和媽媽，就讓你來當我和驍哥哥的電燈泡啊？”

謝青頤嘖了聲，又學著自家舅舅從前吐槽爸爸的口吻，“這個老謝，可真不地道。”

謝·被嫌棄的單狗·明聿:“………”

他轉臉看向蔣驍，真誠發出疑問:“這種沒心沒肺的壞丫頭，你也喜歡？”

蔣驍輕扯角:“嗯，我覺得很可。”

謝明聿:“……？”

果然使人盲目，現在的蔣驍就是個瞎子。

他拿過筆記本，準備理工作，避免繼續吃狗糧。

謝青頤卻不肯放過他，閑著打趣:“哥哥，我都把男朋友帶回家過年了，你還比我大五歲呢，什麼時候帶個朋友回家啊？”

謝明聿眉心微，淡聲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見他不愿意多說，謝青頤聳聳肩:“沒意思，你這麼無聊，未來的嫂子肯定也要被悶死。”

謝明聿沒接話。

謝青頤坐在副駕駛位，又有自家哥哥在旁盯著，也不好和蔣驍膩歪，只好乖乖坐正，玩起游戲。

不過眼睛盯久屏幕有些累，做完日常任務，就放倒座椅，閉眼小憩。

滬城到蘇城開車約莫2個小時左右，到達下一個高速服務區時，謝青頤趁著謝明聿下車活，趕溜去后排。

等謝明聿回來，就見自家妹妹牢牢挽著蔣驍的手，滿臉寫著“別想把我們分開”:“哥哥，你坐前面去吧。”

謝明聿:“……”

他也懶得多說，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坐去副駕駛位，不冷不淡道:“明年我自己開輛車。”

謝青頤樂了，一臉狹促:“哥哥，你格局大點嘛，沒準明年你就有朋友了，到時候你也可以挽著你朋友一起坐后排。”

謝明聿頭也沒回，只道:“……你今天話格外多。”

“吼！這是來自妹妹的真誠祝福，你還不領！”謝青頤噘，又做出個委屈的表看向蔣驍:“嗚，他說我話多！”

蔣驍抬手了的臉頰，輕笑:“我不覺得多。”

謝青頤挑挑眉，腦袋往蔣驍肩膀靠，一邊朝前排挑釁:“我男朋友可不嫌我話多。”

謝明聿看了眼后視鏡里膩歪的倆人，心中默念了好幾遍“親妹妹”，才忍下把臭趕下車的想法。

這一晚的年夜飯，謝明聿沒怎麼筷子，他覺得大概是一路吃狗糧吃得太飽。

蘇城的謝家老宅是十年前買的一套三層獨棟小別墅，正門一個大院子種滿花草，三樓有個大臺，夏天晚上能燒烤，秋日夜里能賞月。

謝爺爺和謝也是見過蔣驍的，因他是個混模樣，對他的印象也蠻深。

只是沒想到這回蔣驍會隨著兒孫一起回來，而且還了自家孫的男朋友。

他們不知道蔣家過去那些事，見到謝青頤和蔣驍站在一塊兒，男才貌十分登對，也是打心眼里滿意，和和氣氣將蔣驍當做孫婿來看，張羅著他坐下喝茶吃糖:“小蔣別客氣，就把這當自己家。”

蔣驍親淡薄，頭一次會到生活在正常家庭是什麼覺。

謝爺爺和謝的慈和善，謝伯父和謝伯母一個嚴父一個慈母，表達的方式或許不同，但那份舐犢深，溫暖又令人心安。

隨著夜幕降臨，過年的氛圍愈發濃郁。

電視機開著作背景音，包餃子，窗花，點燈籠，窗外是凜冽寒冬，屋是脈脈溫。

在春晚熱熱鬧鬧的開場舞里，一大家子人也圍坐在一起用盛年夜飯。

“辭舊迎新，過去一年我們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就是福氣。新的一年，我希你們繼續平安健康，萬事順心。”

一家之主的謝爺爺端起酒杯，說著新年祝福:“來，都干一杯！”

桌上眾人都舉起杯，“平安健康，萬事順心！”

酒杯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仿若驅趕厄運的竹聲。

大概新婿上門都逃不了喝酒的命運，飯菜吃的差不多，謝和兒媳婦、孫窩在沙發里看春晚，飯桌上幾個男人還在喝。

謝搖頭:“你爺爺這個老東西，醫生都他喝點酒，就不聽。”

裴景煙道:“謝綸也是，喝得臉都紅了，還在喝。”

謝青頤:“………”

朝桌上投去一眼，蔣驍喝得臉也有點泛紅，暖黃燈一照，給他加了一層濾鏡似的，整個人都變得溫，了幾分孤寂清冷之氣。

“月亮，這個小蔣不錯的。”

謝見孫盯著男朋友看，笑和豎個大拇指:“長得好看。”

謝青頤笑了:“你也控啊？”

謝也流，聽懂控這個詞，眼角皺紋都笑得深了:“那肯定啊，不然你以為我當初怎麼看上你爺爺的，男人，人也看帥小伙啊。”

謝青頤笑著說是。

約莫十點左右，桌上幾人都喝得醉醺醺，下了酒桌，各自找地方歇。

蔣驍回客房洗了把臉，散散酒氣。

再次走出房門，才到二樓廊邊，就聽到一樓客廳傳來的歡聲笑語。

腳步站定，隔著樓梯，他雖看不見客廳的景象，卻能想象到那一張張盛滿愜意笑容的臉。

這就是家的覺？

他垂眸，盯著自己搭在木質欄桿上的手，手背因酒作用泛著一層薄紅。

欄桿堅而冰冷，恍惚間，他想到昆玉檀宮的欄桿。

沉良久，他拿出手機，找到那個備注為“d”的號碼。

編輯短信:「爸，除夕……」

才打幾個字，長指又摁著刪除鍵，一個字一個字除掉。

父親從來不過年。

在他的眼里，除夕的存在，毫無意義。

“哥哥？”

不遠陡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嗓音。

蔣驍摁滅手機屏幕，循聲看去。

廊間較暗的線里，扎著個丸子頭的年輕孩兒手著一塊桂花糕，正從樓梯間緩緩而來。

“你在這做什麼呀？”走到他跟前。

“沒什麼，剛洗了把臉。”

“你喝醉了嗎？”謝青頤出另一只手，了下他的臉，驚呼:“好燙。”

“沒醉，就是有點上臉。”

蔣驍捉住的手放下:“你怎麼上來了？”

“這不是看你半天沒下來，以為你醉倒在地上了。”

說著，將手里的桂花糕遞給他:“吶，嘗嘗，很香的。”

蔣驍并不怎麼吃甜食，但謝青頤要他吃，那他便會吃。

他彎腰，就著的手咬過那塊桂花糕。

謝青頤瞪大眼:“哎，我只你嘗一口，你怎麼全給我吃了？”

蔣驍微怔。

捕捉到他的窘意，謝青頤噗嗤笑出聲:“逗你的了，你吃吧，樓下多得很。”

蔣驍:“……”

里塞著糕點不好說話，他抬手了的臉，似是無聲在罵，壞小孩兒。

他慢慢吃著糕點，謝青頤靠著欄桿，忽然問他:“你之前在京市，過年都做些什麼呢？”

蔣驍略作思索:“吃年夜飯。”

謝青頤靜靜等著他后續，他垂眸:“吃完飯，各自回房間休息，沒了。”

沒有包餃子、看春晚、窗花，更沒有守歲。

“啊，就這樣？”

“嗯。”

蔣驍道:“你知道的，我爸在m國待了許多年，而且他也沒別的親人。春節對他而言，大概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孤家寡人，無父無母，有什麼好過年。

倒不如把春節當做平凡的日子來看，還能避免些痛苦。

謝青頤也知道蔣叔叔的遭遇，心里嘆一句，也是可憐。

但轉念想到他打蔣驍的事，立刻又在心里補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

“別想那些不高興的啦，這次在我家，你就好好過個年。”

謝青頤攬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剛才還跟我夸你，說我眼好，找了個好男朋友呢。走吧，下去坐，正好拉著我哥玩斗地主！”

蔣驍扯笑了笑:“好。”

***

時鐘一過十二點，電視里和客廳里都響起“新年好”的祝福。

長輩們年紀大了，熬不住夜，守到零點，也各自回房休息。

謝青頤和蔣驍在樓梯間分開，壁燈昏蒙蒙的，彼此對視著，目熾熱又克制。

“新年好，男朋友。”

謝青頤彎起眸，小指勾住他的手指:“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蔣驍反握的手，眸底盛滿從未有過的與安穩:“新年好，我的……”

他俯，湊到耳畔，低聲說出后半句:“寶貝。”

磁沉兩個字鉆進謝青頤耳朵里，的，了下脖子，側臉發熱，小聲道:“小心被發現。”

蔣驍眼神清白無辜:“我只是說句實話，沒想做什麼。”

謝青頤:“……哦！”

嗔他一眼，回自己的手:“很晚了，我要去睡容覺了。”

蔣驍嗯了聲，含笑看:“晚安。”

他這樣笑，笑得謝青頤心里都的，趕下腦子里的念頭，轉往自己房間走去。

蔣驍站在原地，目送走進房間，關了門，這才收回視線。

再次低頭，他看著自己的掌心，仿佛還殘留指尖的溫度。

面部線條微幾分，他抬步回房，口袋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昆玉檀宮的吳管家。

濃眉不自覺皺起，蔣驍接通:“吳管家？”

電話那頭立即響起吳管家焦急的嗓音:“爺，不好了，先生突然暈倒了！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您也快回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