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靈時不靈的眼睛又看到了。
天很暗,一人鬼祟砸開門鎖,把燃燒的柴火丟了進去。幾乎是同一時候,胡掌柜出現,臉上是憤怒震驚的表。
那人毫不猶豫舉起一,狠狠砸向胡掌柜的頭,胡掌柜倒了下去。
隨著胡掌柜倒地,畫面結束,眼前恢復了明亮。
“東家?”
“掌柜的先忙,我想些事。”
聽辛柚這麼說,胡掌柜不敢打擾,跑去前邊應付時不時來出售故事的人。
辛柚沒有急著詢問胡掌柜,是想仔細回憶那個畫面,看能不能發現有用的細節。
天太暗了,看不清是什麼的門,只有被扔進門中的柴火和胡掌柜手中提的燈籠散發的亮那瞬間勉強照出二人的臉。
再然后胡掌柜倒地,畫面消失——等一等。
辛柚重新閉上眼睛,畫面浮現。
除了倒地的胡掌柜,還有摔在地上的燈籠。
那晃的燈讓看清了地面的模樣。
辨不清的暗石磚,拼接有一塊破損,形似半月。
半月——
辛柚羽睫微,于畫面中看到了險些被忽略的天上月。
那是一圓月。
再反復回想,就沒有更多有價值的訊息了。
因為時間太短,線又暗,雖看到了行兇之人的臉,辛柚只覺有一點眼,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這一點眼,讓判斷行兇之人應該就在青松書局。
而胡掌柜出事的地方,恐怕要憑那塊破損的地磚來確定了。
至于時間,以多年經驗判斷,見到的畫面大多會在短時間發生,那圓月很可能就是這個月的十四至十六這三日中的一天。
理清思路,辛柚帶著小蓮去了前頭。
伙計劉舟在忙著招呼進店的客人,胡掌柜進了與大堂連著的一個小房間,那里是他平日臨時歇息之,此時用來接待前來售故事的人。
辛柚過去時,正聽到來人嚷:“掌柜的你再好好看看,這故事可是我頭懸梁錐刺幾日幾夜沒休息寫出來的,不說是驚世之作,比起平安先生的頂多差一點點……”
“已經仔細看了,確實不符合我們的要求,對不住了。”
“你就掃了幾眼,哪里仔細看了?”
“真的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胡掌柜說的客氣,卻沒有松口的意思。
“哼,狗眼看人低!”那人劈手奪過本子氣呼呼往外走,看到辛柚腳下一停,打量著問,“姑娘就是青松書局的新東家?”
辛柚頷首。
那人手一指跟著出來的胡掌柜:“東家,你們的掌柜不行啊,我勸你早點換人,不然早晚要關門。”
辛柚微笑:“多謝提醒。請放心,掌柜我肯定不換。”
聽前半句那人還覺像個樣子,聽完后半句,登時憤怒了:“我就說,一個小姑娘懂什麼開書局,不如回家彈琴繡花去。”
辛柚不與不相干的人爭執,笑道:“慢走不送。”
“你——”那人一拳打在棉花上,黑著臉甩袖走了。
胡掌柜大為尷尬:“東家,不是小人挑剔,實是那書生寫的故事狗屁不通——”
“咱們要花五百兩買一個故事,怎麼能不挑剔?”
辛柚語氣平淡,胡掌柜卻因剛才的維護不已,然后就是擔心:“東家,這種落魄書生最抱怨,小人擔心他到說,影響那些想售故事的人。”
“掌柜的不必擔心這個。他若是到宣揚咱們挑剔,正好讓那些胡寫個故事就想撞大運的人打消渾水魚的念頭,而自信寫出好故事的人還是會來試試的。”
“還是東家想得通。”胡掌柜拱手。
“掌柜的再陪我去印書坊走走。”
辛柚由胡掌柜陪著去了印書坊,看到了忙碌的工匠。
《牡丹記》缺的板快刻好了,加印的詩集也按冊裝訂,很快就能拿到前面售賣。憾凊箼
辛柚阻止了工匠行禮,不不慢走著。
胡掌柜雖不知辛柚的目的,卻毫沒有不耐煩。
在老掌柜看來,新東家這是有上進心的表現,可比舊東家只想癱在家里看話本子強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辛柚突然停下來,狀似不經意問:“掌柜的,這間房里是什麼?”
“這是放刻板的庫房,這間庫房里放的是集部。”
辛柚喃喃:“集部……”
以為辛柚不懂這些,胡掌柜解釋道:“買經史子集的主要是真正的讀書人,咱們這種大書局若是了這些,就不上臺面了。”
“我看先前,來買這些的不多。”
胡掌柜苦笑:“先前門可羅雀,買什麼的都不多啊……實際上稍微用心經營一下,這類書都有穩定銷量。且這些書的刻板都是現的,加印本低廉……”
對面書局惡意競爭,不但挖走了平安先生,還把這類書的價格往下,而他們的寶貝東家面對雅心書局各種手段,什麼應對之策都沒有,直接投降了。
問就是嫌累。
“這樣說來,這些刻板都要好好保護了。”
“這是當然,這種每年都會加印的書籍,刻板一旦壞了就是大損失。”
“我知道了。”辛柚點點頭,舉步往前走去,繡鞋移開的地方,石磚拼接赫然有一個半月形的缺損。
胡掌柜跟上,以為辛柚會繼續看其他庫房,沒想到向忙碌的工匠走去。
“小蓮,你去后院把浸在井水中的西瓜抱兩個來,給大家解解。”辛柚一邊走一邊吩咐。
不多時,小蓮帶著一個護院過來,高大壯實的護院一手抱了一個大西瓜。
在辛柚示意下,小蓮揚聲喊:“大家歇一歇吧,來吃西瓜解解。”
工匠們一聽,無論手上有活還是沒活的,呼啦啦都圍了過來。
在井水中浸過的西瓜帶著幾分冰涼,格外清甜,工匠們吃得顧不上說話,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大西瓜上。
辛柚默默的,仔細的,視線掃過那一張張吃西瓜的臉,最終在一人臉上停留。
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方臉,偏瘦,看著有些沒神。
辛柚抿了抿角。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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