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庫瘸子出了村口,往后山走去。
今晚的月亮有點奇怪,不是白的,但是帶著一點,就像一把彎刀,顯得有些詭異。
庫瘸子雖然瘸了一條,走起路來卻也腳下生風,爬坡上坎的一點都不在話下,有些時候我還得撒丫子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幾里路走下來,庫瘸子面不改心不跳,我卻累得氣吁吁,小臉微紅,臉頰掛著汗珠子。
我手了一下汗水,問庫瘸子:“大仙,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就是這里,已經到了!”庫瘸子說。
我環顧四周,發現庫瘸子帶著我來到了一條森森的山里,冷的風在山里穿梭,發出令人骨悚然的嘯音。
我往下看了一眼,頓時渾冰涼。
只見山里面到都是小墳包,還有許多破爛的棺木和白骨,鬼火就像幽魂一眼,隨風飄來飄去。
這個地方不是鬼哭嗎?
所有的災禍都是從鬼哭那晚開始的,如果那晚鄭軍沒有帶我們來鬼哭,就不會發生這后面的事。
庫瘸子這是做什麼,為什麼把我帶到鬼哭來?
庫瘸子揚了揚下:“跟我下去!”
說著,庫瘸子也沒有理會我,當先朝里走去。
我一個人站在鬼哭上面,心中害怕得要死,眼看庫瘸子的影離我越來越遠,我忍不住跺了跺腳,跟著下到鬼哭里面。
此時正是午夜,鬼哭里面氣人,給人一種刺骨的寒意。
這個地方白天都是氣森森的,太幾乎都照不到里,到了晚上,這里就像曹地府一樣,仿佛有無數的魑魅魍魎從地底下面冒出來。
庫瘸子在前面不不慢的走著,我穿著大紅禮服跟在后面,這一紅在黑夜里顯得相當刺目,我自己都覺得萬分詭異。
庫瘸子在一個墳包前面停住腳步,沖我招招手,讓我過去。
我走過去,就看見墳頭立著一塊墓碑,也許是年代久遠,墓碑已經殘缺不堪,上面還爬著一些苔蘚。
我默默念了一遍上面模糊不清的碑文,這是一座民國時期的墳墓,主人是一個徐蓮香的,死的時候才十二歲。
庫瘸子看著墓碑,臉上出一笑意,就聽他自言自語道:“這個不錯!這個不錯!”
我怔怔地看著庫瘸子,庫瘸子回頭吩咐我說:“楊程,過來在墳前跪下!”
跪下?
我為什麼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死人下跪?
我心中雖然老大的不愿意,但是想到老爺子對我的叮囑,話到邊我又生生吞回肚子里,依言走過去,在墳前跪了下來。
庫瘸子從袖口里掏出一對黃澄澄的金耳環,也就是害死鄭軍的那對金耳環,我記得昨晚庫瘸子把耳環藏在了香爐里面,不知道他今晚怎麼又把耳環帶了出來。
庫瘸子把耳環放在墳頭,然后出一對紅燭,還有三柱香,全部點燃。
我疑地看著庫瘸子,看他這樣子,像是要拜祭這個民國時候的。庫瘸子也就五十來歲,不可能認識民國時候的人吧,他為什麼要拜祭這個徐蓮香呢?
庫瘸子掏出一張黃紙,黃紙上面寫著生辰八字,他用雙手夾著黃紙,在紅燭上面點燃,黃紙很快燒紙灰落在墳頭。
只聽庫瘸子里念念有詞:“有道,有路,今日我帶小子楊程,特意向蓮香姑娘提親,蓮香姑娘若是答應這門親事,便收下這對耳環作為聘禮!只要小子楊程能夠平安度過此劫,他日必定修墳造墓,回報香蓮姑娘恩!”
我驚訝地看著庫瘸子,庫瘸子這是在幫我提親?!
開什麼玩笑,這個徐蓮香早已死了幾十上百年,庫瘸子怎麼幫我向一個死人提親?
我看庫瘸子神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
我忍不住說道:“大仙,……早已死了呀……”
“閉!別說話!”庫瘸子嚴厲地瞪了我一眼,嚇得我趕閉上。
此時的景象別提有多詭異了,在這森可怖的葬里面,小小年紀的我穿一大紅新郎服,跪在一座足有百年歷史的老墳前面,點著紅燭香蠟,在向已經死去的民國提親!
我跪在墳包前面,也不敢說話。
片刻,墳前突然刮起一陣風,在地上的紅燭倏然熄滅,而那三香線竟也齊刷刷斷兩截。
庫瘸子的臉頓時就變了,我一看這景,心里也知道不太妙,香斷了絕對是不祥之兆。
庫瘸子收起金耳環,對著墳包抱拳行禮:“蓮香姑娘既然不接,那我們就不再叨擾了!”
說完這話,庫瘸子轉便走,我哪里還敢怠慢,急急忙忙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三步并作兩步追了上去。
庫瘸子的眼力好像還不錯的,沒有手電,也沒有燈籠,只是借著微弱的月,在齊腰深的荒草叢中四尋找著,時而看看這座墳包,時而看看那座墓碑。
我雖然年紀小,但我也不是傻子,我也大概明白所謂的“新娘子”到底是什麼,那就是讓我找個死人結婚,以此來填補我命中所缺的那一縷魂。
在我們這種大山里面,自古便有“婚”的習俗。
婚又冥婚,可以是活著的男子找死去的子結婚,也可以是活著的子找死去的男子結婚,還可以是死去的男子和死去的子結婚。
前兩年,我們村里一個老鰥夫,還舉行過冥婚,娶了個溺亡的小孩當“妻”。老鰥夫為了這場冥婚,花費了好幾萬,幾乎拿出了自己一輩子的積蓄。婚禮搞得還隆重的,跟正常喜事的流程一樣,只是舉行完儀式以后,就把溺亡的小孩拉去葬了,我還記得那口黑漆棺材上面,著一張紅艷艷的大紅囍字,格外扎眼。
萬萬沒有想到,婚這種事,居然會落在我自己頭上,我越想越覺得恐懼,忍不住就想拔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