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竹簽子在爐里挑了挑,里面盡是香灰,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于是在案上找了找,看一旁放了個小紙包。嗅了嗅,是香片無異。
心下一喜,打開紙包,里頭疊著整整齊齊的四片香,扎扎實實地圓片,無細。拿起來不掉屑,做工相當致,屬上乘。
正琢磨著能不能問阿兄要一片,卻看紙包邊上有一行小字。細看,上頭寫著“折桂盼君來”。
晚云怔了怔。
那字形娟秀,應該出自子之手。
子……盼君來……
一時間,覺得腦子里有些空。
晚云忽而想起昨夜阿兄的話語,說起心上人,說起親的時候,總覺得他臉上的神讓看不懂。
仿佛有人敲了一下警鐘。
似乎窺見了阿兄的另一個天地。那里他不是兄長,是一個男子,有自己心的子。他們借香傳,那子日日盼著他的到來……
晚云盯著那字條,有些發怔。
他有心上人,那便是日后會家,他會有人照顧,還會有孩子。你不是應該高興麼?
心里一個聲音道。
但另一個聲音卻道,什麼心上人?只憑區區幾個字,如何便斷定阿兄的心上人?見多怪……
一時間,晚云覺得心頭莫名地一陣,仿佛有人將一塊石頭扔到了平靜的水池里,漣漪層層撞疊,延展開來。
小心翼翼地將紙包疊回原樣,歸原。
而后,坐在榻上,有些愣怔。
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一個心墜到了谷底。好像看見那折桃枝的阿兄在落英中漸行漸遠,笑著走向另一子,與相攜,與相擁。
可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麼問題?拍了拍自己的臉。
阿兄昨日不是說了麼?他也會娶妻生子。
他已經二十有一了,心里頭有個惦念的子豈不正常?你震驚什麼?莫非不應該為阿兄到開心?
是啊是啊,等阿兄娶妻生子……
晚云定定地著那案頭,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得很。一下,一下……
*
晌午,謝攸寧來找醫帳里找晚云。
“剛才去伙房找你,那邊說你還未去用膳,不麼?”他在旁落坐,問道。
晚云抬頭看了看謝攸寧,卻答非所問:“你曾與阿兄在北地領軍?”
謝攸寧點頭:“怎麼問起這個?”
“沒什麼。”晚云道,“我方才看了幾本醫書,想起阿兄的頭疾。早前阿兄太忙,還未細問,不知在北地時是否時常發作?”
謝攸寧想了想,道:“偶有發作。但九兄不常說,我也不是每回都看見的。等他回來你自問他。”
說罷,他拉的手:“走,先去吃飯。”
晚云想也不想,甩開他。
謝攸寧的手頓在半空,不由得怔了怔。
“吃飯便吃飯,為何拉拉扯扯。”晚云皺皺眉,道:“我不,你去吃吧。”說罷,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謝攸寧看著的背影,覺得此人當真奇怪,好端端的,不知道發的什麼脾氣。
“出了何事?”他跟過去,叩門:“莫不是因為我不告訴你九兄頭疾的事?”
而后,任憑謝攸寧怎麼問,也不再答話。
謝攸寧只好離開,自己到伙房里去,要了一份午膳,用食盒盛了,讓伙夫給晚云送去。
伙夫見了晚云,笑道:“右將軍惦記著小郎的一日三餐,早膳問過,午膳也問。當下聽聞小郎未用,又趕打發了小人來送。將軍對小郎可真好。”
晚云看了看那食盒,忽而想起樓月說的:“謝三郎喜歡你。”
心頭有了這句話,晚云連看他的笑都覺得有貓膩。
心頭一陣煩躁,謝了聲,沒多說,接下膳食。
*
眼看天變暗,院子里親衛來來往往,晚云想著,必是裴淵回來了。
但當有人來敲門,卻見是樓月。
“謝三說你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天了,師兄讓我來看看你。”他說。
晚云還是同一套說辭,讓他走。
可樓月畢竟不是謝攸寧,只笑道:“不開我就破門了。”
晚云反問:“壞了你修?”
“我才不修。”樓月閑閑地說,“而且我保證也沒人給你修。城墻上多是要修的窟窿,你這要修至得等十天半個月。”
晚云還磨磨蹭蹭的,樓月兀自數著“三、二……”
晚云趕打開門,卻見樓月已經提起了拳頭,再晚一就要砸過來。
“你瘋了!”晚云氣道。
樓月笑了笑,拎著的領往外走:“走,吃飯去。”
晚云揮舞著手腳,無奈自己的量跟樓月相比全然落在下風,怎麼也掙不開。
樓月看一眼,驀然,將放下,卻順勢彈了彈的額頭。
他語氣不善:“常晚云,師兄和三郎很忙,莫非要他們分心來照顧你?”
晚云著腦,面漲紅,“誰要他們照顧,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
樓月了角。
周圍有將士來往,有意無意地將目瞥來。
樓月只覺得丟人,拉著晚云到了城墻下,道:“你這人,怎似個小一樣,說翻臉就翻臉。誰招惹你了?是書房里的書還是醫帳里的藥?”
聽他說起書房,晚云即刻又想起了那張紙片。心中那復雜的漣漪又泛起來,晚云的鼻子竟莫名一酸。
晚云眼圈微微泛紅:“說了你也不懂,你可是連月書赤繩都念錯的。”
樓月最不樂意別人說他讀書,咬牙切齒:“還罵人,我可真不想搭理你。”
低頭不語。樓月見一臉委屈,額頭上,他剛才彈的地方還泛紅。
心里想,等會去了裴淵面前,不了一頓告狀,到時不僅師兄要給他臉看,搞不好謝三郎那傻子還要找他麻煩。
樓月連忙安道:“我錯了還不?我不過是來你用膳,莫惱莫惱……”
晚云自然還是懂得些分寸,也不跟他多計較,卻眼睛,指了指上頭,說:“你帶我上城樓吧,我有話想問你。”
*
關于裴淵,晚云有許多想了解的地方。
但他太忙,晚云不想擾他。而有些事,如果直接問裴淵,大概做不到。
于是思來想去,晚云決定問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