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那些兵馬,并不知道皇城司意味著什麼,只四尋找躲避之,拿著兵準備迎敵。
可不見敵人,又如何迎?
正當猶疑,營外忽而殺出一群黑人,正是方才放箭的暗樁。
而曠野上號角齊鳴,馬蹄聲轟鳴。
那不是暗樁,是滾滾殺來的兵馬。
方崇聽這些兵馬的鼓角之聲,不像是京師的,倒像是他白天才手過的河西軍。
裴淵竟然挑著這個時候劫營來了,不用問,也知道這是皇帝在跟他里應外合。
大營中,自然不止方崇一人反應過來,已經一陣忙。
封良先前那得意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神驚疑不定。火映紅了他的眼,他看著皇帝,目不定。
皇帝仍平靜地注視著他
——“你敗了。”
他方才的話猶在耳畔。
封良氣急敗壞,知道此時最要的事拿住皇帝,即刻喝令手下將皇帝捉住。
“將他生擒著!”他大聲道,“賞金百萬!”
聽得這許諾,封良這邊再度士氣大振,也不管大營外的威脅,轉而朝大帳里沖去。。
而皇帝顯然早設計好了退路,只見又一陣箭雨將眾人擊退,再回頭,營帳后頭豁出了一道口子,而他已在一眾弩手和黑人的護送下迅速撤走,沒夜中。
“左仆!”方崇趁逃了出來,頭發散,跑到封良面前,“河西軍怎麼辦!”
“捉住他!捉住他!”封良再顧不得許多,魔怔了一般,了劍,奪了馬,便朝皇帝的方向追去。
方崇被拋在后面,看著他的影,目瞪口呆。
夜風呼呼吹來。
皇帝被眾人扶上馬車,馳騁而去。
封良也領著一眾手下快馬加鞭,不停地追。
原野上,雨霧消散,一明月在云里出了臉。
封良和親隨坐騎是大宛寶馬,狂奔起來,不僅將麾下的兵馬拋在后面,前方的馬車亦已經越來越近。
那馬車旁邊,并沒有多隨從。
封良出刀,旁邊的隨從也已經舉起弩箭,準備將前面的馬匹殺。
但就在這時,突然,坐騎中了絆馬索,驚著,紛紛向前撲倒。
封良大驚,卻已經猝不及防,被重重摔了出去。。
他聽到骨頭發出一聲脆響,劇痛從肩膀傳遍全,亦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讓他終于清醒過來。
一切都完了。
地上的泥水沾在他的臉上,匯他的眼中。
有一人從馬車上下來。
他看的不清晰,但直覺是個子。
腦海里,突然想起皇后說的的“常副司”,殺大郎的兇手。
憤怒和驚懼支撐著他站起來,拔劍,支撐住自己的子。
那子著青衫,打著把白傘立在他跟前。
火下,封良突然明白了這是誰。
他二人曾有一面之緣。
封爽火燒仁濟堂京師分號后,封良曾親自登門致歉,晚云那時便在場。
封良認出來。
“是你!”他指著晚云,面猙獰地揮著刀,向晚云砍去。
可惜他揮舞得雜無章,很快被一旁的暗樁連人帶弓地擊落。
他在泥水中滾了一圈,一不,隨即發出一聲哀嚎。
晚云靜靜地看著他,想起方才皇帝說的話:
——“要摧毀一個人,向來無需真刀實槍。封良要是敢追來,便說明他已經毀了。”
看著他,神平靜。
“圣上說,他要去東都,你若還想著殺他,大可繼續跟來。”淡淡道,說罷,轉便走。
“你為何要殺我大郎?”封良咬牙切齒地問,“他與你的恩怨早就一筆勾銷了!”
晚云回頭看他:“我未想過讓他死,于他而言,死才是便宜了他。只不過想讓他死的人太多了,一個流刑犯以為山高皇帝遠,膽敢在江寧作威作福,左仆莫非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左仆不是想要那個位子麼?那便設地地想想,若你是圣上,該作何念想?”
封良面蒼白,頃,目愈加狠戾。
目再度看向晚云后的馬車,他踉蹌地爬起來。
這時,后面的兵馬已經趕來,眾人見得封良狼狽地站在路中間,連忙過來將他攙扶。
“左仆,這是……”方崇跑過來,著前方遠去的馬車,又看看地上的翻到傷的人和馬匹,心中不解。
他明明看到那馬車上有人下來,原以為會殺了封良,卻竟是揚長而去。
方崇只覺不著頭腦,再看向一泥濘的封良。
他的面猙獰,慘白的月下,猶如鬼魅。
*
馬車里,皇帝躺在厚厚的褥子上,雙眸閉。
朱深服侍在皇帝旁,有些焦急地問晚云:“娘子,圣上怎的突然又不好了?”
晚云打量著皇帝,看他眼窩深陷,目定了定。
此時的他,像極了文謙臨死前的模樣。
替皇帝把脈,頃,道:“我已有言在先,這狼虎之藥的代價是掏空人的命。藥效能支撐多久,全看個人造化。”
“可這……”
“無礙。”皇帝忽而道。
只見他的眼睛徐徐睜開,道:“朕不過是有些累了,方才,甚為過癮。”
朱深無奈道:“陛下著實不必如此。”
皇帝著馬車搖晃的車頂,邊出一抹諷刺的笑,淡淡道:“朕確實眼拙,竟養了一群酒囊飯桶,連造反也沒個氣勢,比朕當年差遠了。”
晚云掃了他一眼,按捺著,沒有說話。
他所謂的氣勢,亦不過是自欺欺人。否則,當年又何至于將裴淵送宮中為質,討好末帝。
皇帝瞥了瞥晚云。
“封良如何了?”
“摔得不輕。”晚云道,“興許摔斷了胳膊。”
朱深忍不住道:“陛下為何不讓常娘子將他一舉結果?卻還要留著他,千里迢迢跑去東都。”
“朕去東都不是為了他,”皇帝淡淡道,“那等蟲豸,命不久矣,不必朕來心。”
“那……”
“走吧,趁朕還有一口氣。”皇帝道,說罷,他再度閉上了眼睛。
朱深只得應下。
再看向晚云,只見蹙著眉,神不解。
“這是圣上最后的心愿了,還請娘子全。”朱深低低道。
晚云目沉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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