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拉開，才秋的風吹室，吹散了屋濃重的藥味，正在發呆的王大將軍也被這秋風吹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方纔還人頭泱泱的屋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他和大天師兩個人了。

所以，方纔發生了什麼？以至於他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哦，他記起來了。

“我有件事想讓你們幫忙……”

“殺陳善麼？”

“不是殺陳善，這個太難了。”

“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不如你嗎？”

“當然不是，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請你們幫個忙。”

“什麼忙？”

“幫我帶個人過來。”

“誰啊？”

“陳禮。”

……

後面的話因著他的極度震驚沒有聽清楚，回過神來時，那些人已經走了。

“大天師。”王大將軍聽到自己在說，“您想要做什麼？”

孩子笑瞇瞇的過來，道：“一些小事罷了，大將軍就不要過問了。”

這是小事嗎？那些人被忽悠，不，大天師的話怎麼能忽悠，只能說“勸誡”。那些人被大天師“勸誡”去綁陳禮了，那是誰？陳禮啊！陳善的兄弟，不過話說回來，比起武藝卓絕的陳善和死去的陳述，這個陳禮一向以“文人”自居，並不懂武，要綁他確實要比綁陳善要容易的多了。

“比起這些小事。”裴宗之從門外走了進來，剛剛他出去親自將那些人送走了，回來時顯然聽到了他二人的談話，張便接過了話，“聽說城如今由你暫時接手了，不如同我們說說城。”

王大將軍瞟了這一唱一和的兩人一眼，略一思索便“明智”的略過了這些“小事”，道，：“說起城，我進城的時候一片狼藉，不過還好，百姓自發籌集了些錢財準備開始修補城牆，我又上報了上去，朝廷已經恩準放款，新調派的縣令也在路上了……”

不過其中倒是真發生了一件小事，還記得他剛到城時，大天師刺殺陳善的消息也傳到了城，當地百姓的反應委實有些耐人尋味。

他們當場歡呼，歡呼的容居然是“還有力氣刺殺陳善，想來大天師沒什麼事”，也不知做了什麼，驚當地百姓如此偏心。

雖然心裡想起了這件小事，王大將軍卻沒有提，而是繼續說了下去：“大楚軍連下三城氣勢如虹，林小將攔截失敗……”

“對方是陳善，他攔截失敗也不奇怪，年輕人嘛，要多給些機會的。”衛瑤卿打斷了他的話道，“那個小將沒事吧！”

“捱了十軍，沒什麼事。”王大將軍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嚴肅的向看了過來：“大天師，有一事某想問一問。”

孩子點頭：“你說。”

“你刺殺過陳善幾次？”

“還幾次？”孩子嘆了口氣，手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傷口道，“一次不險些要了命了，還幾次？”

“那就只此一次？”王大將軍奇道，“但陳善出軍前用的說辭也是您刺殺他。”

“真是天降黑鍋！”孩子略略一怔，頓時恍然又有些疑，“說辭有那麼多，爲什麼偏偏將事推到我上？真是怪了。”

王大將軍搖頭：“我等也不知道陳善爲何將事扣到你頭上。”頓了頓他又道，“還有一事，最近被西南軍拿下的幽州、慶堂這些地方又有人鬧事，不，那不能鬧事，就是質問陳善引匈奴關之罪。”

衛瑤卿奇道：“難道當地府不管嗎？我記得先前也鬧過，不是被鎮了麼？”說是鎮，其實是趁還沒有鬧起來的時候就將帶頭的一些人當場斬殺了，以威嚇鎮，按理說就算鬧也沒有那麼快再次掀起來啊！

“因爲事鬧大了，沒有及時鎮，等陳善派去的員準備鎮的時候，憤怒的百姓把員關起來了……”

“哈哈哈！”一陣愉悅的笑聲響起，王大將軍看向沒忍住笑出聲來的孩子，道：“大天師，您就算真想笑也忍一忍。”

孩子捂住點了點頭，待到終於忍住了，才正道：“這絕對是背後有人手了，否則沒有那麼快。”

王大將軍點頭：“不錯，但不知什麼人下的手……”

……

……

“也不知是什麼人下的手……”長安城的茶館中說書先生正說的醒木連敲，聽客聽的如癡如醉，好連連，說的正是這幾日幽州、慶堂這些地方鬧事的事。

“最早是聽說樊城、越縣、城這些地方的流民跑到幽州、慶堂這些地方了，其遭遇引來當地文人的憤慨，才鬧起來的。”王栩將一杯茶遞到王老太爺手邊道，“當地員正要鎮出徵前夕，不知被什麼人灌了藥扔進了鐵籠子裡，鑰匙也不知丟到哪裡去了，那鐵籠子也不知是拿什麼做的，堅固無比，吃喝拉撒都在裡頭，人都出不來，沒人管，事就這樣鬧大了。”

“跟玩笑似的。”王老太爺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地擱在了桌上，擡眼看他，“你最近很忙啊！”

王栩乾笑了兩聲，道：“我和崔璟都忙！”又不止他一個。

“還有誰？”

“很多人。”王栩道，“您放心就是。”

“怎麼放心的了？”王老太爺一聲冷哼，敲了敲桌子，道，“你們不會只在幽州、慶堂這幾個地方鬧吧，西南府的城鬧了嗎？”小輩做的事還不到難瞞得住他們這些老傢伙的地步。

陳善未反前封侯西南，整個西南府又是大楚三十六府中最大的，整個大楚西南都歸屬西南府管轄，零零散散統共十八座城池，因此又西南十八城。

“當年陳善擁兵百萬，軍中一令，誰人不從？也只除了邊境戍守兵與他沒打什麼道之外，這大楚的兵說一句陳善私兵都不爲過！當年就有人傳他要反，先帝懼怕，爲了安他，便將他封侯西南，將西南十八城盡歸他名下。整個西南府就連所需上的賦稅都與旁地不同。”王老太爺說著搖了搖頭，“先帝不敢與他翻臉，想拖一拖，陳善也想穩一穩再手，不知不覺就拖了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這些年陳善在西南養兵，又自收賦稅，同那些曾經被削去的藩王有什麼區別？”王栩搖頭，“先帝錯了，這樣一拖，就拖了大麻煩。”

“遲早的事。”王老太爺說著瞥了眼王栩，“不要打岔，你們的人有去西南十八城鬧嗎？”

王栩臉上的神有些凝滯，片刻之後點了點頭：“鬧了，但沒鬧起來。西南府陳善的擁沓太多，纔剛發聲就險些被街上的民衆打了，十八城無一例外。”平素裡看起來那些百姓與旁地的百姓也沒什麼不同，但只要涉及陳善，只要有人說他一個“不”字，這些人就像瘋魔了一樣，當街手。當然，這也與當地員的有意縱容是分不開的。

“這哪是什麼西南府，都快陳善一個人的私府了。”王老太爺搖頭道，“西南府的百姓快忘了他們是大楚人，他們上的賦稅本應該流進國庫而不是流進陳善的兵庫，這是前兩任先帝一手養大的禍患，怪誰？”

“有果必有因。”王栩道，“不過現在追究也晚了，事已經發生了。”

“是啊，已經發生了。”王老太爺道，“聽說最近有個人閒著沒事做跑去刺殺陳善，還丟臉的失敗了，那個人還活著麼？”

這話說的……祖父明明是關心，卻還要這麼說。王栩失笑，忙道：“啊，好著呢！王大將軍說了不過幾日已能下牀，如今也活蹦跳的了。”

“算命大，跑去刺殺陳善，還真夠能的！”王老太爺說著瞟了王栩一眼，“還好沒將你放去跟在邊。聽說了麼？陳善的人去了實際寺，實際寺那個裝模作樣的大師提前得了消息出去雲遊了。他們也就一個破寺廟，舍了也不可惜，我王家生意遍佈南北，可沒工夫跟他們瞎鬧。”

王栩聽的只想笑，又道：“那幾個江湖士前些日子也找到了……”

“手了麼？”

“沒有，聽說說了會兒話就走了。”王栩道，“說了什麼，除了他們之外也只有王大將軍一個人知道了。”

“真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王老太爺嘀咕了一句，擺了擺手，“不用去理會那幾個江湖士了。”

王栩應聲：“是。”

王老太爺又道：“西南府那邊……做壞事收著點，莫要讓人發現了，知道了麼？”

王栩點頭道：“祖父放心。”

……

……

“大哥，我就說過你不能去城！”西南軍的主營裡有人揚聲道，神是以往沒有的激。

說話的是陳禮。

幾個主帥並未看著他，而是看著站在輿圖前的陳善。陳善此時正低頭看著桌上的輿圖，並未出聲。

“等拿下天下，區區一個城遲早是我們的囊中之，怎能因小失大？”陳禮激道，“如今大楚軍連下三城，形勢急轉，幽州、慶堂這幾個地方的百姓竟敢公然關押員……”

“我西南十八城沒吧！”盯著輿圖並未做聲的陳善突然擡起頭來打斷了他的話。

陳禮不由怔了一怔，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沒……沒。”

“沒就好。”陳善點了點頭，復又低頭看向桌上的輿圖，陳禮氣急，“大哥！”

“事既已經做了就莫要再糾結這件事本了，不如想想怎麼解決。”陳善說道。

陳禮不忿：“可是大哥……”

“就像你同匈奴人結盟這件事我也未追究你一樣。”陳善說道。

這一句讓陳禮臉頓時漲的通紅，與匈奴人結盟是他的錯，他以往也並非沒有犯過錯，但像這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大哥斥責還是頭一回。

察覺到衆人落到自己上的目，陳禮猛地轉想要走出營帳。

“三爺。”才走了兩步，便被人攔了下來，攔住他的是一個軍中主將，此時正沉著臉朝他看了過來，“三爺早不是孩子了，莫要耍什麼子。這件事歸咎到底就是你做錯了，侯爺可以爲你善後一次兩次，卻不能善後一輩子……”

陳禮“哼”了一聲，摔簾衝出了營帳。

夜風寒涼，在帳外站了一會兒，陳禮總算冷靜了下來，轉想要折回營帳，才走到帳門口便聽談話聲從帳傳來。

“三爺素日裡也多有差錯，哪一次不是侯爺善的後？”

“今次倒是埋怨起侯爺了！”

“若非侯爺，他又怎會有今日的地位？”

“連失三城怎麼了？哪一座城是他打下來的？”

“侯爺，三爺年紀不小了，您不能護一輩子！”

陳禮垂在側的雙手微微發抖。

一陣雜七雜八的抱怨之後，陳禮擡了擡手，衆人的抱怨之聲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帳外那道悉的影，頓了頓，終於開口了：“他是該清醒清醒了。”鍾黎的事，他還沒有完全查清楚，縱使有城百姓的證詞又有營中兵親眼所見，人證證俱在，但他還是覺得以陳禮的手段，未必布的下這樣的局，所以，事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但是陳禮藏起那張鍾黎的生辰八字，這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怎麼說，他這個三弟的所作所爲都沒有那般清白。

這句話就是有意說給他聽的，果然那道影在聽到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略略一頓便不見了。

陳善微微搖了搖頭，繼續看向衆人：“莫用管他，我們看輿圖！”

……

一隊巡邏的西南軍經過之後，經過片刻淅淅索索的聲音之後，幾個著西南軍甲冑的人從草叢裡探出頭來。

“中間那個……就是陳善的吧！瞧這人影，這麼晚了裡頭還有那麼多人啊！”說話的人忍不住捋了捋長鬚，“他們打仗的人不睡覺麼？”

“你是不是傻？他連丟三城哪還睡得著覺？就像你丟了錢袋睡不著是一樣的。”

“我們的目標不是陳善。”容易老先生接過了話頭，手指向不遠的另一座營帳，“那個……就是陳禮的營帳。”

說話間，便見陳禮出現在了門口，略略等了片刻，便有兩個西南軍向他走了過去，而後跟在他的後進了營帳。

“手嗎？”有人激的了手，一副躍躍試的樣子，“他裡頭就兩個人，要綁人太容易了。”

“不要急。”容易老先生連忙住了他們，“大天師說了，現在不要手！”

“那什麼時候手？”

容易老先生目微涼：“那丫頭說在陳禮和陳善之間埋了顆釘子，等這顆釘子開始人的時候，就可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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