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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饈嬌娘》 第 80 章 第 80 章

之後兩日,宮中一直平靜無波。

姚珍珠卻沒有掉以輕心,除了日常取水,便不再讓宮人隨意外出。

如此到了二月二十七,姚珍珠懸著的心才略鬆了鬆。

聽瀾見今日難得鬆快些,便道:“小主今日可要沐浴,用些香熏熏香?”

姚珍珠想了想,便道:“好,用那瓶百花吧,味道冷淡,香味卻持久。”

聽瀾便忙去辦。

待到姚珍珠沐浴更,泡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然後便在清冷的百花中淺淺睡去。

然而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姚珍珠覺得自己似乎半夢半醒,有什麽束縛在上,讓彈不得。

下意識掙紮著。

隻一下,就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卻並非屋中的帳幔,而是花園明月湖畔邊。

姚珍珠清醒的這一剎那,隻覺得耳畔便異常熱鬧,好似有無數人在邊說話。

呆愣在那,完全不知作何反應。

就在這時,聽到清晰的水花聲。

“撲通”的聲響沒有打斷四周的嘈雜,隻有挨著湖畔的姚珍珠聽到了湖中水聲。

下意識往前看去,隻見湖邊有一道明的蔚藍影在水中掙紮。

張了張,正待喊人,卻到手腕被人握住。

姚珍珠偏過頭來,隻看到李宿墨影。

他穿著太孫規製的冕服,玄織五章,肩繡兩龍,左右各一。

下裳為纁裳,織四章,配蔽膝。

因是弱冠大典,因此李宿黑發全部束於頭頂,戴九旒冠。

姚珍珠一眼過來,並未看到他的眉眼,卻看到他冕冠上垂晃的五玉珠。

穿太孫冕服的李宿拔,氣度威儀,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姚珍珠擔憂湖中那人安危,下意識出聲:“殿下。”

就在這時,湖中之人微弱的呼救聲終於被人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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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那是孩的呼喊聲。

李宿似乎也聽到了呼喚,回過頭來看向姚珍珠。

隔著垂垂晃晃的五玉珠,姚珍珠能看到他眉目中的冷清。

“會有人救。”李宿聲音很低。

姚珍珠有些恍惚,就在這晃神的工夫,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夢裏。

李宿說會有人救,這落水的小姑娘離他們很近,姚珍珠剛想人過來,回頭卻不見賀天來和聽瀾的影。

湖畔之側,隻有他們兩人。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是章宜郡主。”

姚珍珠心中一驚,看到李宿也皺起眉頭。

章宜郡主便是定國公鄭承嘉和壽寧公主李長生的長,去歲剛剛及笄,今歲剛滿十五。

一個未婚姑娘,突然落水實在有些詭異。

姚珍珠甚至來不及思考,突然又聽到有人喊:“太孫殿下,還不快救救郡主。”

另外有人也說:“太孫殿下,郡主是您的親表妹,若是為避嫌不救,實在不近人。”

“殿下,郡主要沉下去了。”

李宿的臉難看至極。

那些起哄的人皆是子,不能下水救人,但李宿便更不能。

一旦今日他救了章宜郡主,明日兩個人的婚事便落,不可能有毫更改的餘地。

即使在夢裏,姚珍珠也能到自己的心慌。

隻覺得自己吃了一顆還未的青梅,酸得想吐出來,卻又不知道能吐什麽。

姚珍珠不知道自己的臉如何,總歸是不好看的,但李宿卻是連剛剛的皺眉都無,臉上隻剩下可怕的平靜。

姚珍珠便站在他邊,到他上濃重的冷意。

那是許久未曾李宿過的了。

李宿站在那裏,一,但湖中的章宜郡主卻逐漸下沉。

李宿終於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卻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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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猛地回過頭來,衝遠的宮人大喊:“來人,章宜落水。”

他年輕氣盛,聲音很足,這聲傳得很遠。

那些守候在遠的宮人這才仿佛到了什麽,往湖邊趕過來。

然而一切似乎都晚了。

那一抹明的蔚藍在水麵上沉沉浮浮,卻一點一點消散,似乎即將消失在眾人眼前。

姚珍珠不明白,為何沒有宮人就是看不見?為何在湖畔邊上的隻有他們兩人?

宮人們都去了哪裏?其他人呢?那些不停嚷的聲音吵得人頭疼裂,姚珍珠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更想吐了。

就在這時,有一道聲音尖銳響起。

“太孫殿下,你自私自利,見死不救,不配為君。”

這聲音幾乎如同一鋼針,直直姚珍珠的腦海裏,狠狠著氣,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

明明睡前剛沐浴,可現在後背又出了一層汗,冷冰冰黏在上。

守夜的湯圓聽到靜,著眼睛上前:“小主,您怎麽了?”

湯圓掀起帳幔,掌燈湊近,便看到了姚珍珠滿臉汗水。

“小主!”湯圓一驚,“您可是做噩夢了?”

姚珍珠還在回憶那個夢。

湯圓把燈盞放在方幾上,見姚珍珠不說話,便用溫熱的帕子仔仔細細給臉。

姚珍珠沒有到湯圓的作,垂著眼眸,回憶最後看到的場景。

湖裏的那一抹蔚藍,似乎沉湖底。

姚珍珠不認識章宜郡主,也從未見過,然而在這個詭異的夢裏,若按最壞的形去想,章宜郡主或許等不到救援。

這一次,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無辜的生命。

姚珍珠心裏難得很。

攥著膝上的錦被,眼底泛紅,難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湯圓見實在太難,便守在邊上,輕輕幫後背:“小主,小主,夢醒了就過去了,您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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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就過去了。

姚珍珠猛地抬起頭。

是了,為何會做這個夢?是不是老天預示於不僅可以救自己,還能救另外一個人?

夢裏的一切又重新浮上心頭。

姚珍珠腦海中不斷回憶,爭取不放過任何細節。

可以確定,跟李宿站的位置很偏,偏到不僅沒有外人在,也沒有其他宮人,亦不知兩人為何會站在哪裏。

而且也沒有看清章宜郡主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落水之後,那些怪氣的聲音都很耳生,應當都是朝臣夫人,姚珍珠一個都不認識,卻知道們是被人安排好的。

整個一出戲,就是為了迫李宿。

如果李宿救章宜郡主,他勢必要同鄭家聯姻,娶自己的表妹。

如果他不救,那便是毫無仁義道德而言的子嗣之人,不可堪大任。

那便用章宜郡主的命,功把李宿從太孫之位拉下馬。

可背後之人為何篤定李宿不會救人?

在夢裏,李宿明明在掙紮之後,還是往前走了兩步。

姚珍珠來不及去想背後是否有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明日若真出事,一定要救郡主。

旁人都不在,李宿不能救,但可以救。

時學過鳧水,又隻是六品良媛,並非多了不起的主位娘娘。

救人,不過會被人說幾句閑話,卻不會傷筋骨。

姚珍珠想通這些,立即鬆了口氣。

明日他們不去明月湖,郡主便不會落水,即便郡主還會被人害下水,也能把人救回來。

湯圓輕輕拍著姚珍珠的後背,能覺到不再繃,漸漸放鬆下來。

“小主,可好些了?”

姚珍珠聲音微啞:“夢已醒來,便是好了。”

湯圓忙端了溫熱的玫瑰過來,讓驚。

姚珍珠把一碗玫瑰都喝完,便讓湯圓取一件新的中來,得把上這一都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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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完裳,姚珍珠便道:“我記得良媛品級的禮服尚宮局一共給做了兩件,還有一件略大了一些,周姑姑沒改。”

湯圓道:“正是。”

姚珍珠便說:“明日宮宴,會有各種各樣的事,咱們誰都說不準,明日一早你就跟聽瀾說,把那一件禮服也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湯圓福了福:“好,奴婢明白,還是小主想得周到。”

不會去問姚珍珠做了什麽噩夢,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姚珍珠,看回暖,安穩躺下,便乖巧退了下去。

躺下的姚珍珠卻突然想到,殿下以後早晚要親的。

他會迎娶自己的正妃,會有陪伴在邊的妻子,也會有一個不認識的千金閨秀,住進了家的毓慶宮?

姚珍珠努力下心中的酸,告訴自己要把李宿當親哥哥一般對待,他能親,應該高興才是。

為什麽就是笑不出來呢?

姚珍珠緩緩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再度沉夢境中,不再被這些事煩擾。

這一次,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天將未明。

縹緲的如同薄紗一般的雲層過盛京上空,帶走了沉寂的夜。

姚珍珠醒來的時候有些迷蒙,躺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今日是李宿的生辰。

姚珍珠緩緩坐起眼睛。

大抵因為昨夜裏噩夢驚醒,眼睛略有些腫,一會兒還得用冷敷一下。

聽瀾已經準備好晨起的一應之,聽到寢殿靜,忙上了前來:“小主,可要起?”

姚珍珠掀開帳幔,看了一眼外麵天,道:“不早了,起吧。”

聽瀾便伺候,洗漱潔麵,才吃了口茶坐到貴妃榻上。

“小主昨夜裏吩咐湯圓,說要把備用的那禮服也帶著,咱們人手不夠,如雪姐姐大清早便過來幫忙。”

姚珍珠點頭:“知道了,回頭記得謝。”

如今已是七品良媛,按製可有兩名大宮並兩名小宮,不過毓慶宮人手不足,再選人又擔心不夠穩妥,如雪便時不時過來幫忙。

聽瀾小心翼翼看,低聲問:“小主,您昨夜未曾睡好?”

夜裏驚醒,守夜的是湯圓,但湯圓不會把此事同聽瀾講。

姚珍珠隻說:“夜裏吃多了茶,眼睛有些腫吧,一會兒取了冷茶包給我,敷一敷就好了。”

聽瀾準備了一杯蘋果蜂水過來,讓口。

“小主莫慌,宮宴也就是走個形式,沒什麽要的大事。”

聽瀾這是安,怕多想。

姚珍珠笑笑,喝了口水,低聲道:“但願吧。”

————

姚珍珠這邊穿戴整齊,前殿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今日李宿很忙,要先去奉先殿祭祖,還要至太極殿進行冠禮,這個時候就要出門。

姚珍珠聽到靜,立即便起,讓聽瀾扶著往前殿趕。

來到前殿時,李宿正穿著夢中的那一冕服步出大殿。

夢裏恍惚,其實看不太真切,但此刻,在明亮的宮燈照耀下,李宿的形異常拔。

玄服深沉,紋樣別致,襯得他眉目嚴肅,更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氣。

聽到腳步聲,李宿回過頭來,麵前的五玉珠出一道流溢彩的弧度,好似雨後的彩虹。

姚珍珠的目就不自覺粘到李宿臉上。

總覺得,弱冠了的太孫殿下,似乎變了。

說不上哪裏變了,又或者有何不同,隻是發現,自己確實無法從李宿上挪開目

李宿見匆匆趕來就看著自己發呆,便上前兩步,語氣很是溫和。

“怎麽這麽早就趕過來?你可以晚些時候再去。”

姚珍珠仰頭看著他。

李宿的目異常溫,不知從何時開始,那種蠱人心的星一點點從他眼中點亮,吸引著所有人的目

姚珍珠臉上微微泛紅,準備好的說辭一下便說不出口,隻被他這麽看一眼,腦海裏瞬間一片空白。

李宿看眨了眨眼睛,又張開口,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賀天來跟在李宿言又止,想催又不敢催,隻能幹著急。

再不走,就要耽誤吉時了。

李宿倒是氣定神閑,他又前走了兩步,牽起姚珍珠的手輕輕了一下。

“怎麽了?你說,我聽。”

姚珍珠抿了抿,終於把腦海裏準備好的話翻出來,微微低下頭,輕聲開口。

“祝殿下生辰大吉,”姚珍珠繼續道,“願殿下從此否極泰來、順遂平安、健康長壽。”

李宿沒想到,急匆匆跑過來不過是為了賀他生辰,聽到最後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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