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人靜,就連外頭的腳步聲都徹底消失后,郢王突然道:“嫵兒,給我做妾,是不是委屈了你。”
話音一落,唐嫵的困意立即就被嚇跑了。
“殿下何出此言?”唐嫵看著他,總覺得今日他的所作所為都十分古怪,不論是現在,還是剛剛那個吃人的樣子,都不像平日里的他。
“等過了這個年節,正式立你為側妃如何?”郢王道。
唐嫵聽到這話,還以為他在夢囈,便將手舉到了他眼前,上下晃了晃。
郢王側頭看了看眼角帶笑的樣子,有些怔住,“怎麼了?”
對上了他眼睛,聲細語道:“妾本就是卑賤之軀,從未妄想過王府側妃的位置,能當殿下的妾室,都已是老天爺眷顧,還有何不知足?……況且嫵兒的出,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又怎能皇家玉碟給殿下丟臉?”
從府的那日直到現在,已有大半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除了能從食住行,還有床第之事上了解一些他的喜好,其余的,仍是一無所知。
他位高權重,又哪里敢去猜他的心思。
沒有母家,更沒有份地位,甚至連個良家妾都算不上。若是任由自己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大,變得貪婪,他還會對自己好嗎?
隨著說完最后一個字,郢王的角便徹底僵住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些他本以為聽了會順耳的話,現在聽了就跟針扎一樣。
唐嫵看著他目沉沉,生怕他會誤以為自己在迎還拒,便又連忙朝他的下頷上親了一口,“如今的日子,嫵兒心滿意足。”
說話的眼神,像一池湖水,澄澈明,不含任何雜質。
也許這世上大多人聽了剛剛那番話,都會覺得這張皮囊下,藏著無比虛偽,無比貪婪的靈魂。但其實,說的每個字,都是真心實意的。
唐嫵覺得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經歷的多了,就會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什麼是一輩子可而不可及的,什麼是踏踏實實擺在眼前的。
于而言,當個得寵的妾室,活得食無憂就已是極好,而那本不該奢的側妃之位,不給招來禍患,就阿彌陀佛了。
他看了好一會兒,莫名氣地心口疼,他手將攬進懷里,讓的小臉地在他的膛上,語氣生道:“那般妄自菲薄的話,我再不許你說出口。”
唐嫵微怔,還未回過神,他便聽他又道:“從今往后,再也不許。”
——
到了年節,府里也漸漸熱鬧了起來。
灑掃門閭,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春牌,這是安茹兒回府以來,存在最高的一次。不但三天兩頭地往歲安堂跑,更是親手給郢王制了一大紅的袍。
安茹兒甚至為討他喜歡,還給喜桐院也加了份例。分到唐嫵那兒的東西,和分到楚嫣那兒的是一模一樣的。
這麼做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除夕之夜宮中的家宴。
陛下今日在宮設了家宴,京城的一些邀的權貴今日都會攜眷到齊,程國公府相當于的母家,郢王府相當于的夫家,若是今晚失了面,就再也抬起不起頭了。
所以近來這陣子,退而求其次,也不折騰唐嫵了,反而是對和悅起來,就說前陣子母親送來的蜀錦,都大大方方地分了唐嫵一半。
也是這個事,讓安茹兒心里有了希。因為送完蜀錦的第二日,就發現殿下瞧的臉好上了那麼一些。
此刻安茹兒眼角帶笑,梳妝就用了一個半時辰。因為今日是和殿下一同進宮的赴宴的日子,除了這個做王妃的,其余的人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
一邊夾著耳珰,一邊想:殿下就是再喜歡那個小賤人,也就是在府里喜歡,等出了這個院子,那小賤人還不是連同站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
等上了馬車,安茹兒便有些坐立不安,按說今日本該挑個最為寬敞氣派的馬車,但想著今日的機會實在來之不易,就只挑了個中規中矩的,也好離他近一些。
郢王是何等睿智,害怕這些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破,所以這一路上,都默不作聲地坐在他側。
馬車空間不大,還沒有燈,安茹兒便借著這昏暗的線,用余去看他的側臉,越看,這一顆心就忍不住跳地越快。
他劍眉星目,鼻如懸膽,冠楚楚,風度翩然。
目由上漸漸往下,安茹兒忍不住瞧了一眼他雙之間,也許是坐姿的緣故,竟意外地,讓他衫的某高高隆起,像極了……
下一刻,便別過了臉,生怕這幅臉紅心跳的樣子,讓他瞧見。
安茹兒握拳頭,為那有些泛的一到恥,可是程國公府寵出來的姑娘,殿下為何要還不到二十歲,就要開始守活寡呢……
也不知怎的,的腦子里忽然就涌現了那小賤人的細腰,和他合在一起的畫面。
是否會像母親塞給的那本畫冊一般,坐在他上輕輕搖晃,腰似要折了一般……
想著想著,便發現自己的指尖都在抖,還有余生的數十年要過,不是善妒,是實在容不下那個妾室。
若沒有,殿下怎麼也不至于看都不看一眼……
須臾之后,馬蹄聲驟停,車夫掀開了簾子,恭敬道:“啟稟殿下王妃,已經到了。”
安茹兒收回目,大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跟在他后面。
剛進宮,徐公公就躬著子來請郢王移步,說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而安茹兒作為郢王妃,則是被另外兩個小太監引到了乾云宮。
安茹兒剛到乾云宮,就瞧見了溫寧郡主。
溫寧郡主是長公主府上唯一的兒,向來和不對付。京城里到都是趨炎附勢之人,如今在郢王府不得寵,當年那些同好的手帕,早就倒戈在了溫寧郡主那頭。
“喲,這不是安家姐姐嗎?”這才剛對視,就見溫寧郡主故意出言諷刺,這樣說,無非提醒,不姓程,而是姓安。
“瞧我這記,都忘了姐姐早就是郢王妃了,郢王妃安。”說完,溫寧又加了一句。
“溫寧郡主安。”要是寵,定然不會咽下這口氣,更不會讓郢王妃這個份遭的譏諷。但奈何郢王于,連相敬如賓都算不上,若是在這樣的日子平白惹了麻煩,恐怕是一個向著的人都沒有了。
京城里的貴們分派很明顯,像溫寧郡主這般有皇家脈的,和世家的貴自一派。
而另一派,則是那些朝中新貴的兒們,們在京城基不深,但因深陛下喜,這樣的宴會也自然能來,三三倆倆地,也都和份相同的在一起玩。
唯獨像安茹兒,是個特例。
既無法真正地融到世家大族的圈子里,也不愿委和那些出寒門的子打道。
所以以往這種時候,都只依偎在程國公夫人邊。
但現在嫁了人,有和程家的關系有些僵,便也不能似當初那般了。
眼下正是尷尬的時候,安茹兒一眼便瞧見了程煜。
“溫寧郡主,我還有事要找煜哥商量,先失陪了。”說完,就轉過子朝程煜走了過去。
還未走遠,就聽溫寧郡主對著一旁的小姐妹道:“真有趣,這般殷勤,不知道的還以為和煜哥哥是親姐弟呢!那程家妹妹的子怎麼還不好,改日我便去給程家妹妹再去送兩人參去!再不康復,豈不是讓一只野壞了程家姑娘的名聲!”
安茹兒當作沒聽到一般地往前走,那溫寧郡主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那般囂張任,八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煜哥兒,姨母呢,怎麼沒在這?”
程煜一見到安茹兒,就忍不住撇眉,說句心里話,自從這個表姐拿著祖父的玉牌著殿下和婚以后,他便越發的不愿同說話。
甚至,還有些討厭。
程安打小子就不好,甚至耳朵都聽不得雜音。他們程家本還覺得那廖神醫有些私心,想利用程安得些好,可日久見人心,這些年若是沒有廖大夫,程安應該早就沒了。
記得有一年冬季,廖大夫那頭又派人傳信說程安病倒了,可恰好那時安茹兒拽著母親去逛了廟會,來不及通知,程煜便只前去了。
他到的時候,程安躺在床上,面上不帶一。
低聲喚他:“哥哥,母親呢?”
以前他并不會把這樣的事怪到安茹兒頭上,當時他覺著,這也都不怪,只不過是偶然罷了。
但自從出了那個事,他對的看法也就變了。
程煜忽然覺得他這位表姐,對程家每個人的好,都不是看上去那般單純的,好像都夾雜個各式各樣的目的。
“母親去了皇后那,不勞王妃惦記。”
“煜哥兒,你是我最親的人,我們就不能向從前那般嗎?”
“王妃說笑了,我只有程妧和程安兩個妹妹。”
說罷,就見安茹兒型一晃,紅了眼眶。
那個程妧死了那麼多年,程安又是個病秧子回不來,可程家偏偏每個人都不曾忘記們!但呢,在程家努力了這麼多年,難道就因為緣遠了些,所以無論如何都沒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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