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完,唐嫵就下意識捂住了肚子,低聲喃喃道:“妾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滿腹委屈,但卻不敢言語。
王妃是的主母,若是說了王妃的壞話,那就是犯了挑撥是非的罪名,人聽見,就是被趕出王府也是行的。
顧九娘曾經告訴,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段可以讓你安枕無憂,可以讓你肆無忌憚。說,每個男人的一生中,都會有那麼幾個喜歡過的姑娘,喜歡的時候似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對方瞧,但是時間久了,總有夠的那一天。
這就像是一把尺子,他喜你的程度為一丈,那容忍你的程度也就是一丈。
超出,則會生厭。
所以這一來二去的度,總得自己衡量好了才行,不然,怕是什麼時候失寵都不知道。
唐嫵三思了片刻,見他目堅定,只好在低頭抹了兩滴眼淚之后,轉而點了點頭。
想著,總不能剛有了孩子,就開始恃寵而驕……
郢王瞧著滿臉委屈的樣子,不嘆了一口氣。
他手了的頭發,語重心長道:“嫵兒,現在蓉城那頭勢急,我連夜過來就是為了看你一眼,如今見你平安,心也算放下一半,現在只有你乖乖聽話回去,我才好將另一半也放下,你可能懂?”
唐嫵沒看他,就只是又點了點頭。
郢王看出了的敷衍。
見不吭聲,便有手輕輕地了的臉頰,低聲道:“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嗯?”
還沒等唐嫵回答,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道聲音。
“夫人,殿下可再里面?”
這是程煜的聲音。
郢王起疾步走過去,掀起了帳簾。
程煜這一見到了郢王,心里也不連嘆了兩聲不可置信。
楚六昨日守夜,剛得知了這個消息,楚六就跑到了他的營帳告知他殿下來了,他起初都還以為是楚六說,沒想到,殿下是真的來了。
從西北的蓉城到秦州,這距離可不算近,他此刻能在夫人的帳中見到殿下,只怕殿下是從接到信件的那一刻起,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程煜不腹誹,這算不算是英雄難過人關?
“出了何事?”郢王道。
程煜思緒一轉,一臉認真地道,“殿下,今日天剛亮江對岸就開始拔營了,我怕其中有妖,并未率兵追過去。”
郢王點了點頭,緩緩道:“他們極有可能意不在秦州,而是在西北的蓉城。蓉城那兒的地勢雖然易攻難守,但卻是塊必爭之地,且不論它地理位置于三國界的中心,就說父皇曾耗重資為蓉城修的那護城河,以及駁岸,就注定是它是塊會被狼盯上的。一開始本王也不知為何渝帝會來荊州扎營,今日看來,倒是極有可能在唱空城計了。”
郢王說完,程煜接著道:“那西北那邊,渝國可是由杜羌帶兵?”
“不錯,不出兩日,我們必有一戰。只不過此戰我們只守不攻,就耗到他們退兵即可。”大燕現在不僅國庫空虛,就是招兵都十分困難。
一直以來,大燕重文輕武,但凡吃得飽,穿得暖的人家,都會著自家的孩子走科舉之路。可家家的男丁都是有限的,從文的人多了,自然從武的就了。兵弱則國弱,現在斷不是任由野心蔓延的時候。
休養生息,增強國力才是道理。
“末將自請與殿下一同前往蓉城,共守關口。”程煜道。
“蓉城有本王和王護達在,守城足矣,本王另有一事要你做。”
話音一落,就見剛剛還低著頭的唐嫵瞬間抬起了頭,這一臉的淚痕,就連一旁的程煜也注意到了。
郢王一字一句道:“你親自送回京,還有‘一’字輩的暗衛,也與你們一同回去。”這語氣中的堅決,令人不敢忽視。
“敢問殿下,何時出發?”雖然程煜也想一同去蓉城,可殿下說的每一句話皆是軍令,他自是不可違背。
“即刻啟程。”
聽完這話,坐在一旁的唐嫵徹底坐不住了,起了子,走到郢王邊道:“妾想留下,是不是真的不行?”
郢王瞧著可憐的模樣,他的顆心,又怎會不?
“嫵兒,領兵打仗,短則是幾日的功夫,長則卻是幾年。你現在有了孕,若是此戰耗費了幾年的景,你難道要在邊疆生子嗎?”
他這樣一說,唐嫵就怔住了。
是了,他是大燕尊貴的郢王殿下,并不是市井人家的男人,即便愿意跟著他吃苦,可肚子里的孩子不行……
唐嫵這邊怔住,一旁程煜的表也同樣僵在了原。
他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有孕了。
頃,程煜上前一步開口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這一句恭喜,若是放在平時,唐嫵定然是喜不自勝,但若是放在現在,連角都翹不起來。
方才他們說話,未讓回避,唐嫵自己也清楚,這便是他變相地在告訴。
現在不是該任的時候。
片刻,唐嫵手拽了拽他的袖,囁嚅道:“那殿下……能否和妾吃個飯再走?”
這麼低的要求,他若是再不應,那倒是他不留面了。
郢王低頭看著那雙懵懵懂懂地大眼睛,一把攬過了的腰,輕聲道了一句好。
——
這頓飯,是郢王和唐嫵單獨吃的。
即便是這邊境資有限,郢王還是給多弄了幾道菜。
他先給拿了一個的饅頭,然后緩緩開口道:“既然有了子,回去后也不可像以前那樣不吃主食了。”
唐嫵乖巧地接過,點了點頭。
郢王又給夾了一塊兒豆腐,然后道:“你有孕的事,回去后便頭一個告訴楊嬤嬤,不必知會旁人,嬤嬤自會告訴你該如何做。”
“我會派此次隨行的太醫與你一同回去,你月份淺,這一路上還是注意些……”
郢王將他的打算一一說給唐嫵聽,確實,事無巨細,可謂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可唐嫵就是越聽越難。
……
一陣短暫的靜默之后,唐嫵放下了筷子,一不地看著郢王。
“怎麼了?”郢王笑道。
“殿下方才說,軍打仗有時需要個幾年……若真是如此,那嫵兒是不是有可能到了生孩子那天……都見不到殿下?”前半句,說的還算是清晰,可到了后半句,完全是哽咽著說的。
郢王豎起耳朵,才算是聽出了要表達的意思,這幅樣子,他確實不放心。
按說行軍打仗之事不該與婦人說,尤其是這件事,就連他也說不準。
但他知道,若不給個準話,這前三個月的胎都有可能坐不穩。
“兩個月,我大致算過了,在不追擊只防守的況下,最多兩個月就能返程。”他承認這句話一半是他推算的,一半也有哄騙的意思。
畢竟戰場上未知的事太多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的。
唐嫵聽后,立馬拿起碗筷又乖乖地吃了幾口飯,似是接了他說的這個時間。
可沒吃兩口,就又開始吐了。
郢王看著吃力的樣子,甚至都有些后悔這麼早就讓懷上了。
婦人生子猶如走了一趟鬼門關,年紀尚淺,怕是得多遭許多罪……
郢王一下一下著的背,轉頭就喚人去了許太醫。
回去的路即便是道,也免不了沿途顛簸,他自然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殿下放心,夫人雖然孕吐地厲害,但子并無礙。這害喜的癥狀約莫出了頭三個月,就不會這般嚴重了。”許太醫緩緩道。
郢王皺著眉點了點頭。
差不多到時候了,在馬車備好以后,郢王喊了一句開門。
轉眼間,腳下的后城門便緩緩打了開來,可完全打開后,唐嫵卻邁不步子了。
程煜率先坐在馬背上領路,郢王則在唐嫵的耳畔低語。
從表面上看郢王好似在代一些事務,可誰能猜到,這旁人眼里一本正經的吩咐,實則皆是似水的哄。
他親手將扶上了馬車,就在他之際,唐嫵反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郢王起初還未察覺,只以為是角勾住了釘子,再回頭一看,竟然發現是那只白白的爪子。
四目相對,似怕被他甩開一般,手指又驟然加了一把勁兒。
郢王啞然失笑,若不是這次懷了子,就這模樣,他或許真是要破例帶從軍了。
回頭想想,他倒是懂了他為何會把令牌留在那青樓里。人,看來他這是從一開始就中招了。
他用大掌輕輕地拍了拍的手背,“我向你保證,兩個月,兩個月我定會回來。”
唐嫵看著他信誓旦旦地樣子,心里不生出了一口悶氣,眼淚汪汪。
他半哄半騙,豈會不知?
一時間,唐嫵也顧不上周圍有多人,一把摟過他的脖子,沖著他那張薄一口就咬了上去。
在唐嫵心里,這一口就算是為自己撒口氣,但到了旁人眼里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郢王在軍中雖不茍言笑,但他的屬下卻都對他衷心耿耿。
這樣英雄醉倒溫鄉的景象,瞬間就引來了不的歡呼聲。
跟郢王久的,膽子大些的還吹了一聲口哨。
年紀小的,未家的,也都是弄了紅臉。
郢王沒想到會有此舉,他背對著眾人的子不猛然一僵。
等咬完后,他低聲對唐嫵笑道,“天化日之下調戲本王?嗯?”
這調戲二字,向來都是子對男子說的,現下從郢王里冒出來,尤其是他那上揚的尾音,倒是不由得把這兩個字說的更為孟浪了。
誰調戲誰,顯而易見。
通常這樣的話,一般的大家閨秀早就該不住掉走跑了。
可唐嫵是誰啊。
可是京城里的頭牌!
被一眾將士打趣,縱然紅了臉,可耐不住的臉總要比旁人要大一些。
現下已經蹬上馬車,郢王卻是站在地上,唐嫵直起腰板兒,倒是還真能做到俯視他的程度。
拽過郢王的襟,悄聲道:“殿下可真不害臊,殿下昨夜賞賜給妾的項鏈,妾可是都戴在上呢。”
郢王皺眉不解。
“項鏈?”這回他是真沒懂。
唐嫵側過子,在只有郢王能見的角度,將自己的圍脖微微掀開。
紅紅紫紫的印子,掛了整整一個脖子。
不是項鏈是什麼?!
被這麼一弄,離別的氣息驟然消失。
郢王又拉過的的手,慢慢地挲了兩下,然后悶聲笑道:“嫵兒如此巧言善辯,我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