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兩個盤子被幾個富戶爭相出價,一路水漲船高,竟然一共賣出了二百三十兩銀子的高價。
還有許多沒定到的貴人心存了憾,便給眠棠留了定錢,準備日后派人去眞州拿貨。
“玉燒瓷坊”的名號,也算是在青州地面兒打響了。著百兩銀票子,眠棠覺得刺客大人在上,再多燒幾柱高香,也是應當應分的。
只是懷揣大額銀票子,如何平安返回眞州又了問題。
眠棠的意思要去當地的鏢局雇人護送,可是李媽媽卻堅持說們這一路定然平安,不必白花那銀子。
眠棠卻覺得李媽媽不知江湖險惡。有些銀子是不能省的。
的外祖家是開鏢局的,自然也知道盜匪們攔路搶劫的各種法子。如今富得流油,若是自己是盜匪,都忍不住想要劫一劫呢!
于是不顧李媽媽的勸阻,眠棠又在鏢局用十兩銀子掛了趟短鏢。讓兩個孔武有力的武夫護送著們一路渡江坐車回轉了眞州。
當崔行舟料理公事之余,跑到北鎮宅院吃個午飯時,一進門就發現往日早早在門口相迎的柳娘子這次卻不見了影兒。
他用目詢問迎出來的李媽媽,李媽媽無奈地朝著閉的屋門指了指,低聲道:“從今天早上起,去銀鋪子兌了銀票后就是這樣了,連吃飯都不出屋!”
崔行舟眉一挑,大步朝著那屋子邁去,手一推,門竟然上了門閂。淮王覺得里面的小娘子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正要腳去踹時,里面的柳娘子問:“誰在門外?”
崔行舟短促地說了聲:“我……”
下一刻,門閂啟開,從門里出一只纖細的胳膊拽著崔行舟便進了屋。
只見這柳娘子穿著長短衫,長發用幾簪子簡單盤起,額頭上都是汗,手里竟然還拿了副短鍬。
崔九不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又問:“你在干什麼?”
眠棠此時累得兩條胳膊酸痛,正是愁著該何以為繼時,恰逢人回來,可算是遇到了救星。
謹慎地關好了房門后,就拉著他了室,指了指挪開了木床的位置道:“我要在這里挖個深藏錢,夫君你回來的正好,幫我繼續挖吧!”
崔行舟看了看挖到了一半的淺坑,又看了看床上碼放整齊的銀錠小山,淡淡說道:“你應該知道,把銀子存在銀鋪子里會有利錢吧?若是埋在床下,廢氣力不說,可是半分利錢都沒有的。”
眠棠走到床前,溫地了下閃閃的銀錠子,然后笑道:“我將錢銀分作三分,一份存在銀鋪子里生利錢,一份拿到店鋪里準備做本錢,進些致好貨。而這一份乃是防備萬一的保命錢,自然要埋得保靠些,雖然說這天下太平,可若有個萬一,兵荒馬時,銀鋪子的老板也卷了家底跑路了,拿著銀票子可換不來炊餅吃啊……夫君,快些!趕幫我挖!”
也是青州的讓眠棠警醒,覺得凡事還是留了后手比較好,這才了埋銀子的心思,于是干脆連家里的婆子也不用幫忙,自己起手來。
崔行舟在軍營里勞累了半日,可不是來當苦力的,怎麼會因為柳娘子的指使就去挖坑胡鬧?
于是他也不搭言,只拿了自帶的書卷,將床上的銀子拉到一旁,長一架,徑自半躺著看起書來。
眠棠見夫君不,也不在意。這等埋銀子的事兒,只有鄉間的土財主才干得出,讓夫君做的確有辱斯文。
幸好歇了一會,傷的手腕又有氣力,于是干脆不打擾夫君用功,只揮短鍬又繼續干了起來。
崔行舟看了一會書,目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那揮舞短鍬的子。
所謂江山易改本難移,雖然這子失憶,可是財如命的本不改。
想當初從水里將重傷的撈起時,這子不綁在腰間的包裹里有裝著些許首飾的妝匣,那麻繩纏綁的鞋底子里居然還有油紙封蠟包裹的銀票子。
看上去,倒是符合這狡兔三窟的藏錢法子。
崔行舟不是土匪,救下人后,便命人將這子上的財務放在了的床邊褥子下。
想起醒來能的一件事就是翻找東西,淮王百無聊賴地勾了勾角。
這屋的土在墊地基時都是夯實過的,很堅結實。柳眠棠的手腕當初了重傷,日常端碗都有些吃力,更何況做這等事。
不一會,只見纖細的手臂微微發抖,只閉著,一小鍬一小鍬地挖,大粒的汗珠,從潔的額頭上滾下,一路歡快流淌,順著細白的脖頸鉆松垮的領子里便不見了……
崔行舟不自覺地結上下了一下,又將目移向了書本。
屋并不安靜,干活的柳娘子氣力有些接續不上,累得氣吁吁。
也許是被柳娘子的聲音攪鬧得不能心靜看書,崔九閉眼忍了又忍,突然騰地起,掉了自己的外衫,將擺掖好,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柳娘子手里的短鍬,揮手臂,挖鑿了起來。
男人的氣力原本就比子大,所以崔行舟沒幾下子,就將那深坑挖好了,然后又將短鍬塞回到眠棠的手里,然后語調溫地問:“夠了嗎?”
眠棠還沉浸在夫君好能干的甜里,立刻乖巧點頭道:“夠了,以后就算再多埋些銀子也夠呢!”
可惜話還沒有說完,崔九已經扔甩了鐵鏟,大步流星地推門出去了。
柳眠棠無奈地搖了搖頭,夫君書生氣質太重,自然覺得這些個瑣事厭煩,以后藏錢,還是自己來好了。
那天中午,李媽媽燒了鱸魚,還有一只得流油的板鴨,就連配湯里都是整只的大蝦。
如今瓷坊的買賣開張了,北街宅院的飯桌也陡然闊綽了起來,再不見鎮宅子的蘿卜干。
吃飯時,眠棠想起了自己給街坊們買的青州特產,便跟崔行舟說:“夫君,一會吃完了飯,莫忘了跟我去街坊家挨個走一走,我們畢竟出了遠門,帶些特產分發一下,也算是聊表心意,酬謝了街坊們這些日子來的照顧。”
經過了挖埋錢的俗事后,淮王的容忍度似乎又提升了一層,聽了眠棠這等無力的要求,看了一眼后,居然沒有反駁。
于是午飯后,趁著街坊們都回家吃飯的功夫,李媽媽拎提著裝配好特產的籃子,跟在崔九“夫婦”的后,挨家挨戶地送起手信來。
北街此時沐浴在初夏的旭日里,各家各戶的院墻延出各爛漫的花朵,映得院墻影綽紛紛。
眠棠穿著新裁剪的薄,梳著時興的墜馬云鬢,俏生生地立在一儒衫文雅的男子旁,一臉溫地與街坊們打著招呼。當真是伉儷的夫妻,人間的仙。
這一幕夏日恩圖映在街口馬車里的蕓娘眼中,卻是有些著刺眼了。
而蕓娘旁的小丫鬟畫屏失聲低道:“小姐,……竟然還活著!”
蕓娘一向溫婉的臉兒此刻面罩寒霜,同樣低聲道:“閉!”
就在這時,眠棠旁的那麼男子突然抬頭往們這邊過來,深眸犀利,看得蕓娘一驚,立刻讓車夫驅馬車快速駛離了巷子。
畫屏被小姐申斥,不敢貿然張說話,而過了好一會,蕓娘才問拉車的小廝道:“你確定那日街市上賣瓷的,就是柳眠棠?”
那小廝硯池乃是蕓娘的心腹,趕點了點頭道:“我跟蹤公子一路,直到看到他在那瓷攤子前停下來。看公子跟說話,我的心都要跳出來,還以為遇見了鬼……”
蕓娘瞥了他和畫屏一眼,冷笑道:“以后若真是再見了柳眠棠,且鎮定些,是死是活,與你我又不相干,你們若大驚小怪,豈不是做賊心虛?”
畫屏趕低頭稱是,可又不放心道:“可若公子執意再要去見……該是怎樣……”
蕓娘的長甲狠狠地扣在了手心里,冷冷道:“硯池不是說那日將公子罵得甚慘嗎?大約是抵死不會再理會他了。見不見的,又有何妨?何況如今已經嫁了人,那個商賈雖然低賤了些,但模樣長得甚好……一個廢了武功的人,能嫁給這樣的人,就是要踏實過日子了吧。跟相比,那個石總兵的庶出兒才是要費心的人!若柳眠棠不挑事,且容過幾天安穩日子……”
畫屏恍然,只說還是小姐心里有分寸。
可是蕓娘卻依舊面微沉,想著方才眠棠臉上的笑意。
那個樣子好像毫沒有意志消沉,尋了庸俗商人勉強度日的郁結。蕓娘眼的怨尤卻不由得微微加深了——我的好姐姐,你真是放下了一切,甘心為商賈家婦了嗎?
這輛尋常的馬車似乎像是走錯了路,在北街的街口停留了片刻,便如駛來一般,悄無聲息地一路遠去了。
崔九睦鄰友好后,終于可以回轉宅院好好歇一歇了。
眠棠殷勤地替夫君沏茶,然后坐在床尾提他,同時小心翼翼地試探:“夫君,莫如說你的都暫時放在了棋館里。雖則你在那邊也需得有換洗的服,可是家里也得備些,不然我想替你洗補都不能,哪有我這般做人娘子的……”
話還沒說完,眼圈又開始泛紅,似乎是了什麼無盡的委屈。
崔行舟側目看了一眼,疑心是在裝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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