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知道眠棠的意思。昨日蕓妃出行很明顯違背了宮妃出宮慣常的流程,倒像是臨時得了眠棠要出府的消息,特意出宮刁難一般。
也許怕了牽連,遭了淮王府的嫉恨,昨日陪著蕓妃出行的貴婦中的一兩家倒是派人來詢問了崔芙的,并委婉地解釋了自己當時也正好宮陪蕓妃賞戲。蕓妃臨時起意,他們便也邀一同前往了。
眠棠聽得直挑眉,問崔行舟:“宮里的妃子也能隨時召見臣子的妻子?”
崔行舟解開頭頂的金冠,淡淡道:“自然是不能,不過最近石皇后子漸沉,宮里的事務便給蕓妃代管……”
眠棠聽了覺得有些意思,那個石皇后倒是心大,竟然放心權到孫蕓娘這種人的上。
不過現在蕓娘娘在宮里呼風喚雨,說不定還將手到了宮外、那孫蕓娘肯定在自己的府里安了眼線,也就不稀奇了。
不將這些暗釘揪出來,眠棠覺得自己難以安眠。
崔行舟看著,淡淡道:“不是我們府上,京城每個府宅里都有宮里的眼線。先帝時期,就有皇考司,遍在京城司府各個角落,為先帝之耳目,讓他能兼聽四野,穩固皇權。如今雖然幾次易帝,皇考司依然還在,我們府邸每日車馬出都會稟報宮。那個蕓妃的父親現在兼任皇考司的司監,那個蕓妃若是有門路弄到你出府的消息,也很簡單。”
眠棠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是皇考司的安的人手,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拔除,不然變了居心叵測,圖謀不軌了。
“……京城這種勞什子的地方……”一時忍不住,眠棠低低罵開來。
崔行舟好笑地摟住了的肩膀道:“你以為我們在眞州時,就那麼清閑自在?地方和中央大員,各有各自的苦衷,如今既來之則安之。不過皇考司是皇帝用來監視群臣不良之,卻被有心人拿來為難兩個孕婦,這種難得的機會不利用起來清一清宅院,倒也可惜了。最起碼,那些個眼線,也只能止步于外院了。”
別的不說,最起碼淮王可不希他們夫妻之間的話,經過那些皇考司的暗樁流劉淯的耳朵。若是他猜得不錯,劉淯應該是日日都在打聽著眠棠的起居日常。
也不知這位是如何想的,若是舍不得,當初何必放了眠棠下山?可惜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就算他如今貴為九五至尊,也注定得不到某些人了。
蕓妃沖撞百姓一事,鬧得甚大,最后史中有些耿直的,再也按捺不住便寫奏折,秉向天庭。
劉淯先前就知道眠棠在忘風寺山下被刁難的事,便找蕓妃問詢此時。
因為劉淯說話的語氣不好,蕓妃還流下了委屈的淚水,只說:“陛下若是認定是臣妾的錯,臣妾就認。不過當時在場的夫人甚多,你可問問,是臣妾為難淮王妃,還是那慶國公府的夫人為難的兒媳婦?臣妾當時苦苦勸解,可是慶國公夫人與的兒媳積怨深究,聽不進勸。難道……臣妾在你心里如此不堪,慶國公府的兒媳婦被婆婆刁難得落胎,也要怪在臣妾的頭上?”
說到這里,蕓娘抬起婆娑淚眼到:“我自宮以來,幾乎日日獨守空閨,卻不敢叨擾陛下半點,只是希早日能有自己的孩兒,也算是在宮里有了藉,今日聽其他夫人說起那忘風寺的菩薩靈驗,這才臨時起意去拜一拜的。也是希早早許愿,早早應驗……卻不曾想出了這樣的岔子……”
劉淯深吸一口氣,自蕓娘宮以來,他的確對對多有冷落,歸結底是他心里一直覺得,當初眠棠的出走是因為誤會蕓娘的緣故,所以對一直心有芥。
現在看蕓娘哭得這般凄楚,又覺得自己對待一個弱質流有些太過冷苛了。而且事也的確是如蕓娘所言,當時的確是慶國公夫人在斥責崔芙。
而沖撞了百姓的命令也不是蕓娘下的。但是雖然無意,造的影響太大,到底是損害了皇家的聲譽。
所以劉淯沉著臉思踱著,然后問坐在邊的石皇后:“這是后宮的事,你看應該怎麼理?”
石皇后也為難地皺眉道:“蕓妃也著實是了牽連,我和皇帝都知你是好的,但是如今前朝奏折不斷,萬歲也是為難,若是不做懲戒,實在難以平怨……你隨意出宮去也不按條例封山,沖撞了百姓,的確是不對……就去宗祠跪上三日,邊的宮太監也要一并罰打板子,由侍監置了……”
蕓妃聽得猛地抬起了頭,詫異地瞪向了石皇后。前半段說得那麼寬慈,還以為還要輕拿輕放,可沒有想到石皇后里說得好,罰得卻這麼重!
可是又不能開口求饒,不然的話就是不識大,不肯替萬歲分擔前朝群臣上書的力。
蕓娘恨恨地握了握拳頭,可再抬頭時卻是滿臉的恭順,只叩謝皇后,自行起去宗祠下跪領罰去了。
待劉淯起走后,石皇后邊的申嬤嬤小聲道:“皇后這般重罰,那蕓妃心里豈能意平?”
石皇后圓圓的胖臉上不再是大大咧咧的笑,只冷著眉眼道:“你以為我不罰,就會領了我的?想當初跟我那般親近,姊妹相稱,我還真以為是好的。直到后來,才發現這個人心機的深沉。幾次三番設陷阱害我,真當我不知了?我生我大皇兒時,若不是你夠機警,差點就著了的道兒。所以我放權給,讓且得意著。人但凡一得意,就會忘形。你看,這不是賣弄聰明出了紕了。這幾日,本宮差不多該臨盆了,難保這人不手腳。現在父親兼管皇考司,本宮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今重罰了,又把的親信打了板子,倒也可防備著他們外勾結,做些腌臜勾當,至于皇考司那邊……”
申嬤嬤低聲道:“老奴已經讓萬歲邊的太監總管告知萬歲,皇考司摘抄了淮王府馬車出行的備注給了蕓妃那邊……”
石皇后笑了笑:“后宮的事,本宮做主。宮外的事,自然是萬歲做主了。只怕蕓妃這次了萬歲的心尖,要連累得他父親吃不了兜著走了。”
申嬤嬤微微一笑道:“這樣最好,皇后也可安心生產,不必擔心著孫家人再手腳了……”
石皇后微微嘆了一口氣:“宮里這麼大,人心若潛藏在黑潭里的魍魎,我也是時時如立深淵之旁,不敢懈怠……”
申嬤嬤明白石皇后的意思。是看著自家姑娘如何一步步地從石府庶變一國之后的。的主子不容易,不是要提防孫氏父,更要防備著太皇太后那一邊,所以只能時時裝傻充愣,對待太后太后一系塞進來的妃子宮嬪們也是和悅。
石皇后放權的這些日子來,孫蕓娘整治了不妃子,又拉攏了不。這次蕓妃被罰,想必宮里的暗斗會更彩。
“皇后,您是個慧心聰穎的,不然萬歲為何會如此敬重您,你與萬歲一定會熬過這段日子,否極泰來的。”申嬤嬤看著石皇后私下里出的疲態,心疼地開口勸道。
石皇后搖了搖頭,嘆氣道:“真正聰穎的,就不會嫁這深宮高墻里來。那位淮王妃才是個真正聰穎通達的子呢!”
這點,申嬤嬤也同意,小聲道:“那皇考司的傳備注給蕓妃的事,分明就是淮王手下的人查出來的,聽說他府上前些日子連夜拷問,捆了不人出來。為何非要借了皇后您的手,給萬歲遞話呢?”
石皇后微微一笑:“淮王是萬歲請來替他制衡宮家的。可是如今院里出了子,連累了他姐姐落胎。這又是皇考司的人勾結蕓妃干下的齷蹉事。依著淮王的子,豈能容忍這個?他經了我的手,便是暗示著下不為例,無論是后宮還是萬歲,都莫要想在他的宅院里下暗樁了。而萬歲也不得不整治一下孫家,好給他個代……這般敲山震虎,的確利索,柳眠棠沒嫁錯男人。”Μ.166xs.cc
當初也是跟子瑜公子一見傾心,才心甘愿地嫁給他,怎知一步錯,步步錯。夫君的心里藏著個人,容不下第二個。
所以,退而求其次,不求琴瑟和鳴,但一定要舉案齊眉,所以,為萬歲出謀劃策,更是替陛下分憂,做了他的賢惠助。
石皇后跟蕓娘不同的是,并不恨柳眠棠。
那是個聰慧極了的姑娘,端看當初毅然離開仰山,便知是個能取敢舍之人,而且眼看著淮王對的寵便知,他們夫妻的里容不得第三個人。
萬歲就算心著柳眠棠,今生也是有緣無分了。
想到這,石皇后突然覺得有些悵然,只想躺下休息一會,閉上眼,慵懶地吩咐道:“宗祠乃重地,謹防煙火,夜里不必刻意增加炭盆,小心火燭……”
這幾日一夜便天氣寒涼,尤其是皇家宗祠,更是氣沉沉。想來蕓妃這幾日罰跪之后,可能要大病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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