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去村委拿藥的時候,才知道這次山洪的況比想象中還嚴重。
雨,不知何時停,雨不停,洪水便不停。
路,被洪水截斷,就算洪水退了,淤泥比一個年男人還高,清理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完的。
信號塔,出了故障,現在完全聯系不到外面。
資,藥都缺乏。
高幸幸因為高燒不退,大多時候都在昏睡。
瑩瑩趁雨停,去采了點草藥,煎給高幸幸喝,可剛喝下去就全部吐了。
朱珊著急得不得了,上個月做過一個新聞,小孩兒因為高燒不退引發腦炎,最后住進了icu,差點沒搶救過來,醫生提醒,要重視持續、反復發燒狀況。
更別說他們現在被困在這里,連基本的醫療措施都沒有。
下午四點多。
高幸幸再次喝了草藥,可能因為太苦,喝完居然沒了困意,于是靠在床頭休息。
朱珊捯飭了半天手機,還是沒法開機。
拿上相機,穿上雨:“幸幸姐,我出去拍點素材,你好好休息。”
“好。”
朱珊剛到村委便被左鎮去幫忙。
左鎮帶著,去住戶家,一一了解況。能幫的都盡量幫,只是,很多有心無力的地方。
當晚,果然又下起了暴雨。
雨聲震耳聾,似乎要把這座村落無淹沒。
朱珊睡不著,時時注意旁邊的高幸幸。
高幸幸一會兒熱得出汗,一會兒又冷得裹被子。
還做噩夢。
后半夜,一直咳嗽,咳得聲腔都嘶啞。
朱珊在高幸幸咳嗽聲中坐起:“幸幸姐,我給你倒杯水。”
下床,去拉那紅的燈繩,“噔噔”響了好幾下燈都沒亮。
停電了。
朱珊抿著,緒到達崩潰的邊緣。但是聽見高幸幸咳嗽的聲音,又憋了回去。
終于熬到天亮,朱珊穿上雨雨靴往村委跑,告訴大家高幸幸病得很嚴重。
可是村子里大多是抵抗力弱的老人和小孩,生病的人不。
備的藥已經沒了。
因為斷電,領導吩咐大家統一關閉手機蓄電,半個小時開一次機看是否恢復信號。
恢復信號立馬打電話求助。
高幸幸的高燒一直反復不退,燒得連飯都吃不下,也干裂。
現在連咳嗽聲都沒了。
朱珊哭了兩次,怕高幸幸出事。
又是一夜暴雨。
天微微亮,高幸幸醒來,喊了聲:“。”
朱珊立馬給端來粥,可惜已經涼了。
所有繃掩藏的緒,因為一碗涼粥變得不可控。
朱珊掉著眼淚低喃:“是涼的。”
高幸幸很虛弱的扯了扯角:“涼的,也行,我太了。”
吃了幾口,高幸幸又一陣反胃全數吐了出來。
朱珊被山間的涼意侵蝕,被絕的氛圍包裹,照顧高幸幸睡下后跑到屋外掉眼淚。
拿出熄屏的手機,又嘗試開機,還是不行。
當天,供電恢復,可是直到下午,通訊還沒恢復信號。
朱珊守在高幸幸旁邊,還能回想起第一次見高幸幸時,熱的朝自己招手,讓自己挨著坐。
可現在,臉慘白的像是支撐不住了。
傍晚,朱珊聽到外面有吵雜的人聲,立馬站到窗戶邊往外看。
夕余暉下,是一群穿著迷彩服的武警。
朱珊趴在床邊搖醒高幸幸:“幸幸姐,武警來救我們了,我這就去人。”
來了好多武警,一個姓楊的武警跟著朱珊去看高幸幸。
他給高幸幸喂了部隊里的藥。
朱珊覺得只吃藥不行:“前兩天也吃了藥,都沒退燒,已經好幾天了,得去醫院。”
武警也很無奈:“道路還在疏通,你們本出不去,而且村子里現在統計的生病人數已經二十多例,我們是第一批救援,人手遠遠不夠。”
朱珊著急,語調帶著哭腔:“我怕堅持不住,都燒暈了。”
“這樣吧,如果天亮,高燒還不退,我們會想辦法把背下山。”
再著急,也只能這樣。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木門被大力的推開。
一個武警站在門口:“楊隊,有一支專業的國際救援隊到了。”
楊隊立馬起:“走,去看看。”
他們走后,朱珊給高幸幸掖好被子:“瑩瑩,你看著點幸幸姐,我去外面幫忙。”
瑩瑩:“好。”
武警帶來了一些資,朱珊和左鎮跟著村委的人一起去給住戶分發。
一路上,都能看見穿迷彩服的武警和穿藍工裝服的國際救援隊人員。
這讓朱珊心安不。
夜幕從不遲到,按時來臨,天空又開始飄灑細雨。
朱珊正抬著資進一戶老人家,突然聽見瑩瑩穿雨林的聲。
走出去,在黑暗中尋找瑩瑩的影。
山間沒有路燈,在這樣的雨夜里,視線所及全是黑暗。
“珊珊姐!”瑩瑩從黑暗中跑來,“我可算找到你了!”
“怎麼了?”
“幸幸姐被人帶走了。”
朱珊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你走后不久,來了幾個人,給幸幸姐檢查病,然后就把人帶走了。”
因為雨聲,說話也變得費力。
朱珊握住瑩瑩肩膀:“你看清楚,是什麼人帶走的嗎?”
“救援隊的,穿著救援隊的服裝,我聽見他幸幸姐的名字,好像認識。”瑩瑩直手比劃了一下高度,“是一個很高很高的男人,那些人都聽他的。”
朱珊思了片刻,給瑩瑩拉好雨帽,然后給抹掉臉上的雨水:“你先回去照顧你和晶晶,我去問一下。”
代完,朱珊往村委跑,一路上了好幾個跟頭。
照理說,高幸幸被救援隊帶走,應該沒什麼問題。
可是,萬一晚上又下暴雨怎麼辦?
那可是山路。
朱珊還沒到村委,先是遇見穿藍工裝服的救援隊員。
沖上去:“打擾一下,我聽說,我朋友被你們救援隊的帶走了,是怎麼回事?”
那個男人看見泥人似的朱珊愣了一下,然后說:“應該是雇我們來這里的人帶走的。”
“......”
“你朋友病得很嚴重。”男人看著朱珊,“你不用擔心,護送你朋友的都是我們隊里很有經驗的隊員,而且雇我們來這里救援的老板,就是為了你朋友來的。”
男人說完,往黑暗走:“雨勢大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有我們。”
朱珊朝黑暗里吼了聲謝謝。
突然有個不切實際且荒謬的想法,那個帶走高幸幸的人,就是等的人。
希高幸幸的能有奇跡。
當晚,朱珊一個人躺在床上。
不用照顧高幸幸了,可依然睡不著。
可能寂靜的雨夜,適合思考,也適合思念。
所以想起凌霄。
想起小時候被他霸道的指喚,又被他臭屁的保護;
想起出國前,對他的怨念和誤會;
想起他來sjp,和匆匆登記結婚后離開的影;
想起回國后,兩人相的點點滴滴;
想起那個讓呼吸急促,面紅耳赤的吻......
想,他此刻,會不會在擔心自己?
如果他看見自己,會板著臉教訓,朱珊珊,不是告訴過你有大雨嗎?怎麼還把自己搞這副樣子?
還是會擔憂的問,珊珊,你沒事兒吧?
朱珊發現,不管凌霄怎麼出現,都很盼。
甚至想他抱一抱自己。
朱珊覺冷,拉過高幸幸的被子重疊蓋上,然后裹。
武警來的第二天,帶來了臨時信號,不過每個人只有三分鐘的時間打電話報平安。
大家在村委依次排隊。
朱珊站在一旁,還在搗鼓手上已經‘犧牲’的手機。
左鎮走過來:“珊珊,你不去打電話嗎?”
朱珊搖搖頭,然后把手機揣進兜里,又跟著去幫忙。
,記不住凌霄的電話號碼。
所以,沒法打電話。
傍晚,又進村了一批武警。
整個村子里,那種害怕、絕、焦急的緒已經消散。
朱珊拍了一些素材,夜幕前回到榮阿婆家。
還以為自己會像昨晚一樣睡不著,可是閉上眼睛沒多久就進夢鄉。
武警來的第三天,雖然還是沒有恢復信號,但是疏通了一條急通道,村里的人分批次下山。
一切都井然有序。
******
凌霄出差北都見客戶。
客戶安排吃飯,飯后,給他了商務車回酒店。
凌霄喝了一點酒,在車上就把領帶松了。
他拿出手機,把起草合同又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發回公司。
回到酒店,凌霄沖了個澡,已經十二點多。
他本來想給朱珊打電話,可是太晚了。
第二天,他醒來,出手機就看見飛機延誤的信息。
理由是玉和暴雨。
凌霄困意全無,坐起先給朱珊打電話。
打不通。
凌霄站起,走到窗戶邊,又打了兩次,還是一樣。
凌霄眉頭蹙,隨即給曲連杰打電話。
曲連杰也很著急,說朱珊失聯了,說他們團隊整失聯了。
西南地區暴雨天氣影響,飛往玉和的航班都停了。
凌霄只好先飛到郁南。
他坐在vip等候室,手機里播放著gz地區的災。
一個記者穿著明雨,站在避雨棚下,盡管凍得瑟瑟發抖,依舊專業的對著鏡頭播報:“由于持續暴雨天氣,gz地區洪災嚴重。目前河堤崩塌,通阻,通訊中斷。”
“今凌晨,縣領導、市領導、省領導召開防汛抗洪急電視電話會議,全面部署抗洪救災工作。”
“第一批救災武警今早已經抵達災地區......”
凌霄摁滅手機,從座椅上站起。
他走了兩步,頓無力,又坐回去。
到郁南的飛機也晚點了。
飛機起飛前,凌霄得到的最新消息是,gz地區已經大面積斷電,救援工作因持續暴雨暫無進度。
因為飛機延誤,凌霄錯過了預先購買的車班次。
他買了最近一班的站票,一路站到玉和。
從玉和火車站出來,公司的司機已經把車子停在附近停車場。
凌霄去找車的時候,依舊聯系不上朱珊。
他再次搜索相關新聞,說是gz地區供電已經恢復,救援正有條不絮的進行。大風小說
因為暴雨,好多道路都封了。
凌霄跟了一只資運輸隊,在第二天下午到了gz。
可是凌霄還是聯系不上朱珊。
多方打聽,凌霄找到了朱珊團隊的行蹤。
說是已經平安下山,正赴往政府救助點。
凌霄開車去往救助點,蒙蒙細雨中,雨刮機械有序的運作,可是視野依舊不好,他只好拿出眼鏡戴上。
在離救助點還有200米左右,開始堵車。
夜幕里,不斷鳴笛的聲音牽扯人心臟。
凌霄往右打方向盤,驅離車道,停在路旁。
他下車,穿梭在雨里,襯衫全部打著。
很快,他就看見警戒線和遮雨棚。
救助點人很多,很。
有的人排著隊張著隊伍盡頭吞咽口水,有的人捧著熱氣騰騰的泡面還沒找地方坐下就開始狼吞虎咽。
有人抱著小孩坐在塑膠凳子上吃面包,有的人直接坐在地上打瞌睡。
扛著礦泉水和面包泡面的救援人員,以及穿著白袍的醫療支援人員穿梭其中。
每個人都很狼狽。
凌霄也不例外。
他把打的頭發往后,出整個額頭,平時囂張睥睨一切的眉眼此刻全是慌。
他把眼鏡取下來,拉出襯干水珠,再戴上。
他眉頭蹙,不斷往前走,不斷轉張,不斷著:“珊珊!珊珊!朱珊珊!”
雨聲很大,人流很多,他的聲音并不凸現。
以至于,朱珊他的聲音,他也沒聽到。
凌霄覺從背后撞來一力量。
人這麼多,被撞一下并不稀奇,可是一雙小手從后面環住他的腰,的上來。
背心被雨水浸的寒意逐漸有了溫度。
伴著孩細細的哭腔:“凌霄,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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